四十一
树生被芬姐赶出家门之后，他步行了十几里地，来到了矿医院住院处的门口，直接就朝病房里面走去。
这时在门口的第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看门的老头，口气冷冷的叫住了他：
“站住，干什么去呀？”
“我来看我爸！”
“看你爸？谁是你爸呀？”
“我爸是运输公司的张福成，就是得喉癌的那个生产调度科的张科长！”
“噢！你是他啥人？”
“我是他的儿子！”
“他儿子？你是他的哪个儿子呀？他儿子我认识呀！不是你呀！”
“我是他的二儿子！我刚从山西赶回来，特意来见我爸最后一面。”
“不行！现在不是探视时间，不能进去！”
“啥时才是探视时间哪？”
“星期二和星期六的下午，一点至五点是探视时间，周日全天，其它时间一律不行。”
“老爷爷，我爸快不行了，他在等我，要和我见最后一面，你行行好，就让我进去吧！我看一眼就出来，还不行吗？就看一眼！”
树生一边说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对老头说。
老头很干脆的说道
“不是一眼两眼的事，说不行就是不行，这是规章制度，谁都不能例外，矿长来了也不行。再者说你妈有话，说谁来看都行，就你来不行，说你爸不想见你，一见你准得被你气死不可，你要是个孝子，你就让他多活两天吧！你还是快走吧！我指正是不能让你进去！”
树生他给老头跪下了，流着眼泪说：
“爷爷！我给你跪下了，你就行行好，让我进去瞅一眼就出来，还不行吗？我爸见不到我，他临死也闭不上眼睛的呀！求你啦！”
老头很坚决地说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跪死在这里，我也不能让你进去！你别在这里磨叨了，你再不走，我就叫公安的来把你弄起来！快离开这门口！妨碍别人通过！”
树生一看和这个看门人实在是说不通，这是个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老头，只好从地上站起来，慢慢的离开了住院处的门口。
他心里也明白医院里有这样的探视时间的规定，但是他明白不让他进去的主要原因，不在于不是探视时间不让进去看病人的制度上。人都有慈悲之心和怜悯之心的，在人临死的关头，让死者专门从外地赶回来的儿子，看上一眼，见上一面，这是人之常情，就是违背了规章制度，领导也不会追究他失职的。不让他进去看爸爸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娘事先有不让他进去的话，说爸爸只要看见我，就会被我气死，他是担不起这个责任。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娘为什么不让他见爸爸最后一面，为什么突然翻脸不认他这个儿子。在他还没有离开家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这咋说变就变了呢。那时她认我是儿子，是因为我爸还没有病，她不敢不听我爸的话，现在我爸人事不省了，她就说了算了。
这门卫是楼房走廊的门口，只有这一条走廊通着病房。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树生在这诺大的医院大楼周围转圈，挨着个向一楼的每一个窗口探头，寻找哪一间才是我病房的窗口。他哪里知道我的病房在十楼，二楼至十一楼都是病房。他看到的一楼是仓库，厨房，处置室，医生坐诊的诊室等房间。他三天水米没打牙，后半夜是在困了就依在背风的墙角里眯一会，醒了就揉揉眼睛接着围楼转悠，一楼能看到的房间，他每个房间都看过几十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