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现在正在更换门牌,因为这间豪宅从现在开始就要更换主人了。黄真在距离大门一丈的距离仰头看着工匠们施工,‘张’字替换下来,‘黄’字被高高的挂上去,颜色正好也是金黄色的,亮的耀眼。不容否认,此间建筑的规模要比在江城的旧宅范围更加辽阔,设施更加豪华,更重要的,在江城的家是从父亲手里直接传承过来的,不劳而获;而现在眼前的,却是真正凭自己实力赢回来的,自己也同样成为现在洪门龙头眼前的红人,这一切放在别人身上,都应该是值得高兴的,然而黄真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被挂上‘黄府’牌匾的宅子却实在高兴不起来,得到这些,自己仅剩的五个兄弟全部死于非命,自己最敬爱的义兄,挚友与自己决裂,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这么看来似乎还真是得不偿失呀!
就在黄真还在仰头看着牌匾出神间,府内一个身穿洋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到了他身前,除下帽子端在右手前臂恭敬的俯身一礼,开口讲的确实一口的官话,“黄生,内里一切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请您验看。如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随时给您修改。”黄真斜眼在他全身上下扫视一遍,“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来洋鬼子那一套!”对方俯身道:“是,记得啦。”黄真点头摇晃着身躯走进大门,虽有上述原因但在这‘异地’得到一间属于自己的地方还是会有些兴奋的,“你官话说的不错呀?”那人紧跟在黄真之后,“啊,我知黄生不习惯听广东话所以特意练的。”黄真侧头道:“我不会广东话这是事实,还什么习惯不习惯?记得,以后有什么事都照直说,别再这么虚伪!”“啊,是,是。”
黄真穿过庭院走进内室,环视眼前的一切,见果然内里所有布置都与江城老家一般无异,满意的说道:“嗯!不错不错,洪门的办事能力真没的说!我都有回到老家的感觉。”“这都是二当家提前吩咐小人,特意着人到江城您的老家探视,按原有设置规模一样的标准绘制样图再带回这里,将此间完全复制成与江城的一样,目的就是希望您可以住的舒服,并且有回家的感觉。对了,黄生,您在江城的祖宅帮会已经出钱买下,您要是何时想回去看看也会非常方便。”黄真笑着指了指他的鼻子,满意的说道:“你可真是好口才!难怪能在张豹府中当管家,不过你放心,我可没他又抽又女票的那么难伺候,只要你记住我的话,以后都会很轻松。”“是,谢黄生,我记得了。”黄真在椅子上坐下,“你叫什么名字?”“小人本无名,从前张豹给取了个名叫张东,黄生,您看帮小人再改一改?”黄真摆了摆手,“名字不用改,把张改成黄就是了。”黄东俯身称谢。
“哎,对了,张府以前的人呢?”黄真端起一杯茶来问道。“张家的男丁凡成年者依照帮规全部处死,年幼者照例归帮会抚养成人。”“那女的呢?”“按规矩卖到窑子里面去了。”“是全部都处理妥当了?”“额……”黄东迟疑了。黄真看着他,有些恼火道:“迟疑什么?说实话!”
这时忽听一个娇腻腻的女声传来,“哎呦,边个咁大声?人家好惊呀!”黄真闻言侧头瞧去,只见内厅内缓缓的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她穿着西式洋服,原本就不矮的身材苗条,原本就不矮的个头再踏上一双高跟鞋看上去竟似要比黄真都高出一些。她花枝招展的走到黄真身边,媚笑道:“尼位靓仔就系黄哥哥呀?未料到咁后生呢!”从未闻过西洋香水味道的黄真只觉一股浓烈的异香扑鼻而来,不禁皱了皱眉,看向管家黄东,“这是谁呀?”对方还未及开口,那女人就先一步抢答,“哎呦,你怎么刚见面就这么着急问人家名字呢?”她见黄真是讲官话的所以也就改口讲起了官话(国语)。
黄真眯起半边的眼前,调笑道:“你知道我是谁,而我却不知道你是谁,这岂不是很不公平?”管家黄东见对方这句话引得女人一阵娇笑,心中暗想:“原来还不是一路货色!一见到漂亮妞儿就立马丢了魂!”但想归想,他还是走过去低声对黄真说道:“她就是张豹的第六位小老婆……”那女人显然还是听到了他的话,狠狠的瞪了黄东一眼,随即又向黄真抛了一个媚眼,笑道:“现在知道人家是谁啦,你高兴了吧?”说着,她可以俯低身子,当时西洋裙在前胸的开口要比中国女性服装低不少,在她刻意动作下,直那丰满白嫩的酥胸肌肤大片的暴露在黄真眼前,黄真看着眼前诱人的美女,嘴角上翘,笑道:“我当然高兴了!不过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会令我更加高兴!”女人露出如释重负般的满意微笑,她眨了眨眼,用几乎是在呻,吟的声音道:“那,你还等什么?”黄真慢慢站起身子,笑问:“你准备好了?”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她再回答,她现在的姿势已经算做出了回应,黄东已经做好了退出去的准备,“那就开始吧!”黄真在靠近她,女人的双眼已经闭上,黄东已经有一只脚在向外迈出,可出人预料的情况随即发生了!
有一个人现在已经离开此间,而且不是用脚走着离开的,而是腾空被掷出的!当厅外传来女人杀猪一般的哀嚎声时,惊的怔在原地,瞪大了双眼的黄东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在想:“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会这样?黄生好像是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一手抓住她的腰然后……”“你在发什么楞?”从黄真此刻的笑容看来他的确是比刚才更加高兴了,“他妈的臭女表子!穿成这样还出来卖弄,当我和张豹是一类人啊?你去,看看下面有没有哪个兄弟还看得上她随便带走,如果没有,也送去窑子便是。”管家万没想到竟会突然发生这种事,现在他才真正反应过来,“啊,是。黄生!”心中却对黄真的畏惧又多了几分,暗想:“在刚才那种情况能干出这种事,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以后做事可要小心点喽!”
(注:清末的中国随着通商口岸与被迫割地的情况不断增多,大量西方文化事物传入中国,一直以来,西方女性的观念都远没有中国女性的那么保守含蓄,就单以衣着服饰方面举例,西方的洋服洋裙会将身体大面积肌肤暴露在外,这点在洋人眼中是属于正常不过的,而这种现象进入中国,在当时中国人看来,大多会认为她们‘荒唐暴露’、‘不知廉耻’但当然也会有少数人希望尝试去穿着洋服,毕竟人人都爱时髦嘛,时间久了,渐渐接受西洋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中国传统的旧观念也被慢慢冲垮淡化,之前少数人的‘另类行为’也终于变成了现在多数人的‘见怪不怪’但内地却接受这一点的速度却还要慢上许多,直至民国成立之后,西方服饰才真正得以全面的在内地流行,但内地女性还是多以穿着保守路线的新式旗袍者为众,直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后期,才终于得到了服饰上的开放,这是后话。)
次日。黄真睁开眼时,阳光透过窗棂洒落满地,明亮但并不刺眼。他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推开窗子向外一望,“我当时间还早呢!原来都快黄昏了。”他简单洗漱一番,穿上一件衣服,走出卧室。
他走到庭院右侧的厢房门前,迟疑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这间厢房内里范围不小,但此刻看来却显得很空,面对门口的墙壁下摆着一张大桌,桌面上整齐的摆着五个灵牌位,牌位前面供品新鲜而丰盛,正中间的香火袅袅,未曾间断。伴随着阳光余晖,黄真走上前来,亲手在香炉中新添了三炷香,随即抱拳道:“哥儿几个,你们看看,现在又是到了黄昏,现在的阳光很柔和很美是不是?呵,又是一天的时间转眼不见了,这该死的太阳!又没有人向它要债,它老是跑那么快干什么?嘿嘿,哥儿几个,你们说是不是……”他的声音也随着他慢慢跪倒在灵桌前的身体而转的沙哑低沉,“兄弟们,我问你们话怎么每一个答我?之前……之前你们一个个总是在我面前没完没了的讲个不停,现在,现在怎么,怎么一声都不出呀?”他双臂扶住桌边,看着自己眼前灵牌上书写的那几个名字,这些名字一个个都是自己非常熟悉的,现在看来貌似就在自己眼前,实则却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视线渐渐模糊,捶打着桌面,“你们……你们闹够了没有?怎么一个个的……一个个的都做了哑巴?从江城到香港,这一路上我们一切困难都挺过来了,你们也都烦了我一路,现在怎么了?是嫌我烦了?就算是也跟我说一声呀!”曾一直跟自己共患难的挚友,他们在时,不会感到什么,甚至会认为这只是平常,但如果不幸真的失去了他们,那常围绕在身边的人突然消失了,而且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想到这,相信再坚强的人都会伤悲,黄真是个正常人,他当然也是会哭的,可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到访,就尴尬了,毕竟男人是不愿在人前掉眼泪的。可黄真今天真是‘运气不好’就在他还在低语伤怀时,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他,“你成大个男人,仲喺度哭个唔停,知唔知羞呀嘛?”声音听来是个年轻女性,但在这种令男人非常尴尬的环境下,以黄真以往的作风性格,管你是男是女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先回头‘问候’你母亲再说!他胡乱抹了一把脸,起身回头,张口正要开骂,可眼前一亮后一句脏话被硬生生的又吞回肚中,“你……你是谁,谁呀?”
此刻呈现在黄真面前的是一个周身上下都被淡绿色包裹的苗条身影,她中等身材,年龄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上下,她的一对眼睛并没有特别的大,但却似有只无形的手可以牢牢吸引与抓住别人的目光,五官全无特别之处,但组合在一起却是说不出的和谐让人看了非常顺眼,穿着的也是中国传统女性服装。“她这一身打扮倒是与大嫂有些相似,她们都喜欢这种颜色的衣服,可相貌就不大相同了……”此刻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伤怀的自己现在竟被这个陌生的少女不知不觉的吸引,不只是目光还有思路……
“喂,你睇够未呀?”少女的声音令他回过神来,但也更加尴尬,但他似乎还是不舍得将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开,“额……姑,姑娘,请问你是……”他重复刚才的问题,虽礼貌了些,但还是有些语无伦次。
少女并没想一般年轻女孩那般羞涩,被陌生男人看一眼都会脸红,赶紧避开对方视线,她迎着黄真的眼神不但没有丝毫回避,反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的一声转身出门。走到外面时,她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蔡生要你搵佢,即刻!”
“喂……”黄真追出厢房时,只见对方淡绿色的身影刚好消失在府门,他又楞住,但很快就被黄东的声音拉回现实,“黄生,你没事吧?”黄真一把扯过对方的领子,指着门口问:“你认不认识刚才那位姑娘,她是谁呀?”
黄东还在讶异对方不是昨天才把一个女人丢出大门吗?他应该不喜欢女人才是!怎么今天又对令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还没想完,黄真在心急下手已经开始不觉用力合拢,他连忙开口回答:“啊,她是龙头蔡生的干女儿,姓卢的……哎,黄,黄生,您快松手,小人快……不能……呼……吸……啦……”
本章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