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阿丑就领着耵聍往寨城方向飞去,留下的蟒蛇等着耵聍一走远,立马就往四处散去,看那模样,有几分狼狈,隐隐透出点如释重负的感觉,看来是被耵聍欺负得有够惨。
阿丑驾着神华,身后耵聍依法施为,一双尾巴拍打间绽放神华,紧跟着阿丑就往寨城而去,只是不时地就要回头望去,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望着一群蟒蛇,将方才游得远了一点的蟒蛇头领吓得一哆嗦,游得更快了。
片刻后,阿丑领着耵聍降在寨城当中,底下一群甲士在龙策、羽应两人指挥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四处巡查,绞杀残留的黑甲卫,其余就开始将寨城里的矿工聚集到校场上。
甲士分开领着人群校场内里去,奇异的是一大群人就这般遵守规矩,简直没有一点不该有的动作。
仔细一看,发现这些衣衫褴褛的矿工身上,最可怕的不是那瘦弱的躯体,而是那一双双死寂若深渊,没有一点希望、光明的眸子。
那是绝望到极致,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形容的眼睛,让阿丑看着心里莫名地想要抽搐。
一群群的矿工分批聚集,在甲士的指引下,在校场上站好,像一团团死寂的黑影一般。
阿丑两步走到高台上,看着下方这一片矿工,心里默默点了一番,发现这里所有人加起来,有接近五千人,心里大概有了个谱。
然后想要说些什么,看着底下那些仿佛已经不像人的矿工,踌躇许久,阿丑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许多事情,靠嘴说没用的,许多苦难,靠嘴也平息不了。
“你们放心随我来吧!不会让你们后悔的!”将将要走下高台之前,阿丑还是转身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激昂,没有热血,语气如此平静。
但是底下站立的矿工眼中,仿佛有一点光芒转瞬即逝。
就这样,甲士将寨城内里的黑甲卫清理干净,同时搜罗出寨城内里的一大片小舟,将矿工满满当当的转运上去。
条件简陋,没办法也只能暂时这样委屈这帮矿工了。
而后一行人就这样摇着百余小舟,晃晃悠悠的驶出寨城,留下一片寨城在后面,火光映照下莫名的有些阴森。
小舟行出片刻,寨城有些距离后,阿丑悬空而起,看着那像是食人怪兽的寨城,口中长吸一口气,眼中生神华爆射。
手里长戟高高举起,莫名的气势开始笼罩四周,蓄势许久,阿丑口中一声暴喝,然后长戟向着寨城方向劈下。
顿时天穹处隐隐有许多人影显出,内中各种凄惨死状令人望之心伤,这些人影有白骨、有溺死的汉子,有被打死的妇人。
所有这些都是曾经死在此处的矿工,都是他们临死前的不甘。人影有的手脚并用,匍匐向幽暗的寨城,有的一瘸一拐,蹒跚跑向寨城。
片刻后就冲击进去!
“自此起,尘归尘,土归土,安息吧!未了之冤仇,我来还报,诸位好走。”阿丑嘴里高声念道,仿佛勾连到冥冥之中的气机。
远处寨城顿时发出崩离的响声,突然就摇摇欲坠了,只见寨城底下,有一道道尸骨挣脱而出,每一具尸骨身上,依稀就是方才扑将过去的人影。
尸骨冲天而起,下方的寨城在这一刻终于分崩离析,建立在尸骨之上的城池,终于毁在尸骨手里,因果本来如此。
尸骨飞天,阴森森的遮盖苍穹,阿丑看着却没有半点不适,反而为他们感到高兴。
“如此多苦难,就此散去吧!”口中轻轻道了一声。阿丑向着空中的尸骨郑重鞠躬,底下小舟中的幸存矿工这时候突然有些嘈杂起来。
“那是我家小四,我看到他了、看到他了!”
“那是大朗,大朗在那里!”
或是激动、或是悲伤、或是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时候行尸走肉一般的他们终于有些生气。
天空中的尸骨仿佛也有了神智,对着阿丑回了一礼,又向着下方众人深深看了一眼,或许那是留恋吧!
而后悠忽起了一阵风,尸骨随风化作清亮粉末,悠忽直上九重天,卷着风云就飘荡不见了。
依稀还有一些乡土村歌飘荡出来,那是欢喜吧!甚或是解脱吧!
“走,回转浮地。”阿丑将身形降在小舟上,挥手示意众人依旧前行。
小舟重新启程,一切都没有变化,但是好似有些东西不同了,那些矿工不再是死气沉沉,有些许生机。
一行人就这样回转浮地,身后留下清净了许多的沼泽,那一座突兀碍眼的寨城终于消失了。
云家明灯寨城,某一处密室内,案桌上供奉着许多油灯,明黄的灯光缓缓跳动,就有些许奇特气机流淌出来。
案桌底下端坐这一名仆人打扮的小童,神情迷糊好似在打瞌睡一般,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有点讨喜。
这时候案桌上突然气机一变,内里就有一道油灯缓缓熄灭。小童本来迷糊的脑袋被气机变动惊醒,待到抬头望来,就看到那道熄灭的油灯。
顿时睡意全去,身子差点惊得蹦起,额头布满冷汗,不住呢喃道:“糟糕,这是哪里出事了,竟然死了一名黑甲卫头目。”
说着,身子凑前细看,“矿场”两个字映入童子眼中,让他眼中惊慌之色更浓了几分。
小手一拍,狠狠道:“这是哪个混蛋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冲矿场下手,混账!”
末了还添了一句:“现在连累到小爷了吧,不知是那个挨千刀的,下手这么狠。”
嘴里念叨个不停,脚底下却分毫不敢停顿,一撩衣摆,赶忙向着外间奔去,嘴里道:“得赶紧禀报家主,要是晚了片刻,怕是第一个就要拿我的心肝下酒去火了。”
嘴里小声念叨着不能让人知道的话语,身子一路横冲直撞,向着大宅院内堂奔去。
一边跑着,一边吼道:“莫挡路了,有大事禀报家主,挡了路后果自负啊。”
话语像是圣旨一般,让路上的一干丫鬟仆人退避三舍,须臾就已经到内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