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再次射来,宗明将那刺客当做盾牌挡在身前。
“扑扑”几声,五六只箭尽数插入那人尸体之上。
宗明乘势滚入路边水沟之内。
刺客中领头之人瞧的仔细,扬声喝道:“快追,莫要放跑了他们……”
当即便有五六人手持兵器跳下水沟追来。
宗明二人相互搀扶,走在义气门剩下的兄弟后面。
他二人再年末沈牧进行编队之时,已列为各队的队长。此时面对这等险况,自然要首当其冲。
宗明一声苦笑:“小马,今儿咱哥俩可能就撂再这里了……”
马林子道:“有兄弟相伴,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十八年后咱们再一起喝酒吃肉……”
二人双拳一碰,相视苦笑。
忽然间,一声炮响。
身后马蹄阵阵,黑暗中无数骑兵手持火把冲入战阵之中……
骑兵来的极快,转眼便到驿站附近。
他们并不着急进攻,打马跑圈,将战阵中的众人围在中间。
领队的是慕容辉的偏将阎顺。
他待骑兵将此处围个水泄不通时,才扬声喝道:“宵小蟊贼,我乃镇南王府骁骑参将阎顺。尔等若在抵抗,格杀勿论……”
宗明听到这话,缓了口气。
看来援军总算到了……
可是,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来的这么迟!
那些刺客见大队骑兵赶至,忽的扬起手中刀剑兵器,就地自刎……
阎顺见他们架起刀剑之时,暗叫不好,连忙喊道:“等等……”
可那群刺客铁心的不留下一个活口,齐刷刷的自刎倒下,连受伤倒地的也捡起兵器,刺穿自己的心脏!
好狠的战术……
好可怕的人!
怪不得他们几十人能够追着数百人砍杀……
就这样自刎的气势,着实让宗明等人目瞪口呆!
阎顺长叹一声,责令骑兵队伍赶紧救人。
数百商贾活着的只剩下不足六十多人,并且大多数都负了伤。
只有几名贵族被贴身卫队保护得以周全!
驿站外,到处都是死尸,断肢残躯铺满整条道路,鲜血染红了大地,汇聚成无数溪流……
大火蔓延开来,烧焦了几具尸体,空气中的浓烟,多了一丝刺鼻的恶臭!
活着的人,并没有开始庆幸。反而恶狠狠的开始质问阎顺等人……
是应该责问,但却更应该先救人才对!
不过,在他们看来,救死扶伤那是云照国的事!自己,只想讨要个说法。
端木熙当先发难,冲着阎顺扬声骂了一阵,译官翻译道:“堂堂云照,居然是这样保护各国商贾团的……你们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里死的人,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比你们尊贵……现在死了这么多人,你们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卡卡达尔的脸颊被流箭划破了一道伤口,此时也是气急败坏道:“饭桶,饭桶!我回去一定禀报皇帝陛下,将你们这些渎职之人,统统拿下问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随军的译官只有一名,此时根本来不及翻译,只得问道:“阎将军,这……”
阎顺冷冷一笑道:“不用译了,让他们骂吧!”
众人忽见译官不在发话,一时不知为何,骂声反倒更响了!
阎顺充耳不闻,他只是一个将军,以军令行事。
令行禁止,其他一切,都于自己无关。
再阎顺看来,我管你要不要问罪,我管你死于活……除了军令,其他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宗明二人乘此机会清点义气门的兄弟除了他二人之外,只剩下六名弟兄。
宗明心中一阵绞痛,那些躺在地上死去的兄弟,就在刚刚还和自己斗着嘴,只是半个时辰,大伙便已阴阳两隔……
孙一可跌跌撞撞的从大军后面跑将过来。他看到宗明等人尚在,心中大喜。环视一周不见沈牧,张口问道:“沈兄呢?”
宗明原本抑制住的泪水,被他这么一问,再也忍不住奔溃而出……
孙一可心底一凉,又问马林子:“沈兄他……?”
马林子哽咽道:“沈先生……沈先生他……没逃出来!”
孙一可脑袋“嗡”的一声响,脚下踉跄,嚎啕一声道:“沈兄,我……来晚了……我孙一可对不住你……”
他二人虽然刚刚相识,但对于孙一可而言,沈牧就是自己的伯乐,旁人皆以为自己是个老学究,书疯子。只有沈牧愿意坐下来静静听自己说什么……
可是,当孙一可还没有来得及表示感谢之时,沈牧却已经“不在人间”了!
对于兴翟县的大小官员来说,今晚注定又是一夜无眠。
邱公公双眼布满血丝,歇斯底里的吼着一众官吏!
原本以为拿下朱琤就可以交差,没想到今日这事会如此严重。
若不是自己粗心大意,邀功心切。仍将慕容府的官军留在驿站,或许就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驿站被毁,八国商贾死了一百五十三人,重伤三十一人……
受伤的人之所以那么少,皆是拜那些“刺客”刀刀毙命所赐!
邱公公目前只有一个想法,尽快找出幕后黑手,给八国商贾一个交待。
可是来袭的刺客全都自裁,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让他去哪里找那个“幕后玩家”来!
不得不说,这一趟差,是邱公公平生接过最让他头疼,让他害怕的一件差事了。
原以为可以仗着内务府的名头耀武扬威,没想到却抱了一颗轰天雷。
反倒是一直郁郁不乐的朱彪心底有些开心。
官军是邱公公下令撤走的,朝廷追究起来,自己完全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
而朱琤那件命案,因今晚这次袭击有了回旋之地。
胞弟得活,自己也算给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不过,刺客从哪里来的,还是要去查的……
调动一切资源,想尽所有办法,尽力而为。若是能够找出凶手,那么他不仅没有任何损失,或许还能捞上大功一件。
兴翟县毕竟隶属于定州府,传令的公文连夜送到定州俞永和府上。
可惜俞永和并不在府中,公文由城守王大人接收。
王大人见了文书,哪里敢有半分怠慢,连夜调集人手,赶往兴翟县。
路上也是一直纳闷,是什么样的人,敢对官府的驿站动手……
有同样疑问的人,还有一人。
东方渐白,固州通往定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赶车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他驾车的手段很好,车跑的很快,却几乎没有一丝颠簸。
他手中的马鞭不时的扬起,催赶拉车的一匹白马。
车子里盘膝坐着一人,整个人藏在一件薄褥子下面,瞧不清那人模样。
也许因为马车奔的太快,夜风灌进来,有些寒冷。
那人裹紧被褥,咳嗦一声道:“老曲,慢着儿……”
赶车的汉子听了,勒了勒缰绳。
“好嘞……”
“老曲,离定州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一百多里,老爷莫急,晌午前就能赶到……”
车里那人静了片刻,又说道:“还是快些,我这心里终是七上八下,感觉会出大事!”
“好勒……老爷您安心歇着,到了我喊您!”
一阵马蹄声自前方道路传来,赶车的汉子下意识将马车往道路一旁靠了靠!
快马转眼便至,将过马车的时候,马上骑士忽的勒住马匹。
骑士身插两只小幡,停住马儿身子一翻,下了快马,半跪在地,动作俊俏道:“启禀老先生,兴翟急报!”
赶车的汉子接过骑士手中信函,呈递给车内那人。
那人就着淡淡光亮看了一眼函件内容,将信函折回信封,探出身子将信函递还给那骑士。
“速报小王爷,务必按计划行事。”
那骑士道了声“是”!接了函件,放还身上的背囊内。
忽然间,寒光一闪,那骑士陡然飞跃而起,手中一支明晃晃的匕首,直刺马车内那人。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只一眨眼功夫,匕首便已刺到那人心窝。
再往前一分,便可刺破肌肤,穿透心脏!马车上的那人便会魂归故里……
可是就差那么短短的一分距离,任凭骑士如何用力,都无法再进一毫一厘!
仿佛身体被定住了一般!
骑士但觉后颈一凉,接着被人整个提再半空中。刚要挥动匕首反抗,天灵盖忽的被一硬物拍打,眼神登时涣散开来,身子抽搐了两下,已是死绝……
马车内那人长叹一声道:“老曲,为何不留活口……”
“凡对老爷不利者,杀无赦!”
“行了……以后别自作主张,我总要问问一二才是……”
“好勒……”赶车的老曲丢下手中的死尸,抬脚将尸首踢到道路一旁的乱草之中。继而拍了拍手,面上十分淡然,似乎杀个人对他来说就如家常便饭一般。
“别去定州城了,从前面百里桃园折个道,咱们去兴翟!”
“好勒……老爷,您做好!这路上不知还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吧,敌人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算准咱们路线设好埋伏……这人只不过是洒出去的其中一个,恰好碰到了你这莽子,白白送了性命!”
老曲坐上马车,扬鞭继续赶路:“老爷……我又错了?”
“你没错……怪只怪他自己命不好!”
老曲嘿嘿一笑,驾车马车寻路而去。
报信的骑士是假,但信函的内容却是真的。否则又怎能让马车内那人放下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