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嬿婉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虽然赵令仪这条斗篷看起来不如她的鲜亮,可要是仔细看,就能发现,这斗篷的里子和自己的一样是狐皮,只不过她的是雪狐的皮子,而且毛色比自己的更好些。
油光水滑的,可见果然是难得,只怕也值不少钱呢。再有这织锦,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这样的料子自己这还是第一次见。
当下,赵嬿婉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死老太婆,一样是自己的孙女儿,怎么就事事都把自己遗忘了?有了什么好的,只管想着赵令仪。
说起来,大姐姐还和她没关系呢,连大姐姐都赏了,虽然没看见是个什么样儿的,可是想来也不会很差。这该死的老太婆,怎么就不去死呢?她要是死了,看赵令仪仰仗谁去。她要是死了,自己的母亲就能扶正做太太。她要是死了,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嫡女。
心下想着,赵嬿婉藏在袖子里的手只是狠狠的捏在一起,好像自己正在掐着石老太君的脖子一般。
其实这当真是她冤枉了石老太君,赵令仪的这条雪狐皮的斗篷,和石老太君确实没关系,且赵嬿婉也实在是太低估了这条斗篷。
虽然当日老太君赏了素锦给赵令仪做斗篷,可是最后却用了现在的这一匹月白色软毛织锦。
这软毛织锦是正经的内廷制造局制造的物品,听说是今年才研制出来的新料子,一匹之价不下二百两的银子。
据说工艺复杂极其难得,今年制造出来也就只有不足三十匹,除了太后和皇后宫中,也就只有几位受宠的娘娘才得了。其他人只是听说过而已。
正好李家的二姑奶奶在宫中就是得宠的,所以得了四匹,差不多也算是宫里头妃子中的头一份了。
其中一匹大红的她自己也不能用,就给了李家大太太,说是给侄女儿们做嫁衣极好。眼色鲜亮且正,一匹月白色的就赏给了赵令仪,说是赵令仪孝期正好能用,而自己在宫里头用不免素了些。
石老太君就让人连同李家二老爷给的雪狐皮子做了这件斗篷。今日赵令仪才第一次上身,也是赵令仪故意想激一激赵嬿婉的意思。
可是这背后的事儿,赵嬿婉那里能知道。
她能想到的就是,这必定是石老太君背着自己给赵令仪的。
这几个月的时间,她也算是看明白了。祖母有了好的,便只给赵令仪,自己这个孙女儿,在祖母的心中,那完全就是能忽略的,别说是两个养在老太君院子里的,就是连三房的赵穆清都比不了。
赵令仪和赵徽音也不去管赵嬿婉心里现在想些什么,她们两个说说笑笑的,赵徽音还为赵令仪打理一下衣服,让这衣裳看起来更加合体平顺一些。
很快。二姑娘赵穆清也已经到了,既然人齐了,那也就不必再耽误时间,姊妹几个齐齐穿了各色的斗篷去花园里。
差别就是,其他的三个人都是素净的,只有赵嬿婉一个人穿的衣裳灿若云霞,远远的就能看到。
定国公府的花园不大,可是里面的花草树木却很好。
石老太君原本是个惜花之人,这些年一直都请了好匠人来府中一年四季的照料,才有这各个时节的时令花卉常开不败。
十一月的季节。便是早梅盛开的季节。而要说梅花最好的地方,便是在疏影楼附近。
这疏影楼傍山邻水,虽然称之为楼,却也不过是小小二层的竹楼罢了。夏日这里最是凉爽。四面都是芦苇掩映,出门便可垂钓,进门亦可临窗读书。到了冬日,烧上地龙,屋子里也是暖暖的,且不用出门便能闻见梅香沁人。着实是一个好去处。
因疏影楼旁边有一溪清流,故而要去必定要过一座竹桥。要是夏日也就罢了,冬日却是十分不便,尤其是下学的日子,更是很少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里。
因此,到了冬天,这一带就冷清了些。
这几日接连下了大雪,早上才放晴,姊妹几个一路走过来,园子里各处都有丫鬟婆子在清扫积雪。
到了疏影楼的竹桥跟前,几人才发现,这桥上的雪都还未扫开。
“这雪还没扫,过桥只怕不便,要不然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赵徽音看看竹桥上厚厚的雪,再瞧瞧身后的妹妹们,便有些迟疑了,这时候,万一掉下去,可就不好了。
“大姐姐也真是小心,都已经看到前面的梅花了,要是不过去,岂不遗憾?何况,我看着竹桥之上已经有人走过,别人都能走,我们便是走走料想也无妨。”说这话的却是赵嬿婉。
竹桥之上,果然是有一行脚印,大约是之前已经有人去了疏影楼的梅花林里,只是也不知道是谁,有此雅兴。
“三妹妹和四妹妹年纪都小,这桥的栏杆又低,万一掉下去,可当真不是好的。梅花就在哪里,等来日我们再来也是一样。”赵穆清也和赵徽音是一样的想法。
她们两个也就罢了,到底年纪大,可是三妹妹和四妹妹两个才几岁?身边又没有可靠的人扶持,万一出了事,可真是没办法交代了。
“你们要是不愿意过去,我便自己独去。”赵嬿婉似乎是和谁赌气一般,见大姐儿和二姐儿两个都迟疑,便率先迈开脚步一意孤行的朝着疏影桥走去。
“三姐姐还是听大姐姐和二姐姐的话吧,我们几个过桥,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可如何是好。”赵令仪看着眼前的桥,总觉得心神有些不宁,好像今日真的就会有事。
可是赵嬿婉,那里是能听话的人,别人若是不劝,倒是也罢了,如今姐姐妹妹的都劝她,她反而越发的坚定了,一定就要过去。
“都是胆小鬼,你们且回去吧,我自己去摘梅枝便是。”赵令仪的话还没落了音儿,赵嬿婉更是直接冷哼了一声,人已经到了桥上。
赵嬿婉身边的丫鬟清竹忙就紧紧跟着上前,并且用力扶住赵嬿婉,就怕赵嬿婉不小心跌倒。
吕姨娘可说过,只要是服侍好三姑娘,将来有自己的好处,可是三姑娘要是有了什么事儿,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赵徽音和赵穆清两个人看着赵嬿婉率先过桥,便知道,今日定然是要过去此处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吧?
故而,二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挽了赵令仪的手说道:“四妹妹年纪小,还是好小心些。”
这位三妹妹,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导出来的,这样的任性。虽然说女孩儿家任性一些也无妨,可是这样危险的事情,难道还要扭着性子来?也不怕到了最后自己吃亏?
“谢谢二位姐姐。”对于二位姐姐表现出来关切之意,赵令仪不客气的收下了,只是甜甜笑着道谢。
这一幕,自然就落入了已经过了桥的赵嬿婉眼中,她只觉得这三人的笑容这样刺目,一样都是这府中的姑娘,怎么看起来自己就是个外人一样?她们三个才像是亲姐妹。
只是赵令仪三个并不曾注意到赵嬿婉的目光,只是彼此扶持着,小心翼翼的上了桥。
她们的丫鬟们看着姑娘上桥,自然也是紧随其后,尽心扶持,且尽量在两边护着主子们。
桥上的积雪虽然厚,可却也算不得太滑,加上几个人都是小心的,一行人倒是很顺利的就过了桥。
“我就说呢,这桥上没什么危险,偏生你们几个不信,果然和我说的一样吧。”赵嬿婉看众人都平安过来了,颇有些得意的道。
“三妹妹说的是。只是今日我们到底是冒险了。以后,还是要先打发了人来清扫了积雪才好,小心些总没错。”赵徽音还是端着大姐的身份说道。
只是,赵嬿婉生的漂亮,从小又是吕氏刻意教导,只觉得这世上,便是自己最出众,那里能听赵徽音的话。
尤其是,她心里其实是看不起赵徽音这个庶子所出的姑娘,如今听她这么说,怎么能有耐心?
母亲对自己说了,父亲已经应允,等赵令仪的娘过了周年之后,便把母亲扶正,到时候,自己可就是定国公府正经的嫡出大姑娘了。什么赵徽音,赵令仪都要靠在一边去。
而且,父亲还说了,等过了年,就和祖母说,先让母亲把府中的中馈管起来,到了那时候,这府中还不是母亲说了算?
这赵徽音也真是讨厌,都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来教训自己。因此,赵嬿婉并不曾听赵徽音说完话,便径自已经迈步打算去梅花林了。
看着赵嬿婉不以为然的样子,赵徽音便也不说了,这位三妹妹的性子可是和府中的姊妹们都不太一样,自己这样说,只怕她还生了旁的心思呢。总是二房里的姑娘,到时候再生出无数的是非来,反而不美。
赵徽音从小没了父母,虽然有祖母的爱护,可是在府中的日子大体也不算很好过,许多事情,总要想了又想。
姊妹几个不说话,继续朝前走着,一路上便只有脚踩着积雪的吱吱声打破了梅花林的清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