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万贞儿之前,就对她没甚好感,见了之后,恶感越发徒增。
原本念在她那尊贵的身份上,我是不能惹,也不敢去惹,怪就怪在自己这幅火爆脾气上,同时也怪她言语太咄咄逼人。
万贞儿有一点没有说错,那就是我太轻狂。
年少的时候,生性单纯,压根不晓得轻狂为何物。
鉴于阿爸的缘故,土库族的百姓都把我当公主一般对待。
那时,虽然并未有轻狂之心,但落在外人眼里,兴许有了轻狂之实。
去昆仑山之巅以后,有公子刑天那个大靠山,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
经历过巨大变迁之后,才晓得,有的东西,可以在一朝一夕之间彻底被颠覆,被改变。
那时,其实也并不知晓轻狂的含义,但却仗着昆仑山之巅,无疑做了许多轻狂的事情。
而此刻,是既知晓轻狂的含义,仍然去做轻狂的事情。
或许,只是因为从一开始,一直都有人在替我善后,一直都有人在替我撑腰,这才导致了如今的这幅性情。
这些年,不论惹出多大的麻烦,闯多大的祸出来,最后解决问题的,大多都并非是我本人,而是他人。
即便没有这份刻意,但潜意识里许是已经根深蒂固,因而不管遇上任何人任何事情,做事从来不计后果。
我总是在感叹自己究竟是什么命,细细想来,命运给予我磨难和波折的同时,也给予了我诸多的贵人。
虽则,这些贵人对我的企图都并未那般单纯,给我带来的,有福亦有祸,然而,总归来说,我还是享有了他们更多的福祉。
继八位黑衣人倒下之后,万贞儿也倒了下去。
突然之间,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还是乌青乌青。
任性和轻狂到我这般程度,连我自己都是如痴如醉。
惹谁不好,非得惹万贞儿那毒妇,我若留下她这个活口,日后她定然会千方百计要了我的小命。万箭穿心是小,就怕把我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喂狗。
一不做,二不休,事已至此,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唯有将万贞儿送去与十殿阎罗会晤。
行,就这么着。
我给万贞儿所下的,原本只是迷药而已,看来得加点分量才行。
少了万贞儿这个大祸害,不止于我个人而言,于后宫,于朝堂,于社稷而言,都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做出这等造福社会、造福万民的事情来,也不晓得百姓们是否会给我做块牌匾表彰我的丰功伟绩呢
“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放过我姑母吧”公孙狗贼这道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时,生生把我吓了几大跳。
抬起头来,我没好气道:“你是鬼么,走路都不带出声的么”
方才,正专心致志地想着用什么毒药来送别万贞儿,全然没有察觉到周遭还有他人的存在。
公孙狗贼出声阻止的时候,我刚选好毒药准备下手,他可谓是及时而准确。
行刑之际,刀架在脖子上,马上面临砍头,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刀下留人”
这样的事例,永远只能在戏曲和舞台上看到,而在现实生活中,只是一个传说。
在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和偶然,许多的巧合,往往是人为。
公孙狗贼自然不是此刻才到的,从他的语气和神情当中,可以判断出,他显然已经来到片刻的功夫。
来了,但并不出声,而是躲在一旁观看,
这说明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万贞儿叫公孙狗贼前来,前来听听我会说些什么。
第二种可能,是公孙狗贼收到我在皇宫的消息,怕皇帝老儿或者万贞儿会对我不利,心里担忧,放心不下,因而赶来。
第三种可能,前两种缘由兼而有之。
至于究竟是何种,暂且不得而知,但得知的是,即便心有不甘,但还是收回了手。
公孙狗贼看到我这幅举动,吁了一口气,道:“你知晓吗方才,你要是出了手,只怕此刻尸骨无存。”
下一刻,我便明白了公孙狗贼话中的意思。
公孙狗贼说错了,我并非会尸骨无存,而是会被射成刺猬。
当数百名大内侍卫拿着弓箭齐刷刷出现在我面前之时,我是真真切切有了庆幸的心理。
狗眼看人低的,并非是万贞儿,而是我。
这可是皇宫,可是皇宫呐,岂能容我在这随随便便放肆呢
幸好公孙狗贼及时赶到,幸好公孙狗贼及时制止,若不然,与十殿阎罗会晤的,恐怕不是万贞儿,而是我了。
“怎么,看这架势,你那姑母是一早就知晓我会对她下手,因而派人埋伏着对吗”
公孙狗贼显然听出了我话中的讥讽,对着那群大内侍卫说道:“都退下吧,这里有本侯看着,不用出什么差池。”
一声令下之后,那群大内侍卫果然悄声退下,连半句质疑都未有。
大内侍卫,可是只听皇帝老儿的命令,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这群大内侍卫是皇帝老儿派来保护万贞儿的。
保护万贞儿的侍卫,听的却是公孙狗贼的命令,万贞儿对公孙狗贼宠爱到何种程度,显然已经超乎了世人的意料。
怎么想,怎么觉得公孙狗贼是万贞儿私生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即便是私生子,万贞儿也断然没有权限将大内侍卫交由公孙狗贼来管理。
此事更加表明,皇帝老儿对万贞儿已经宠爱到无法无天、天高地厚的地步来。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究竟有怎般的感情,才能达到如此深重的爱。
若论年纪,万贞儿长皇帝老儿将近二十岁,若论相貌,万贞儿的容貌勉勉强强只能算是中等,若论性情,万贞儿无疑属于蛇蝎心肠。
这样的女人,究竟是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还是一位皇帝的心,不得不令人深思和好奇。
这个世间,固然不存在完美的人,但几近完美的人,虽则数量不多,还是多少有一些的。
几近完美的女子,绝世倾城之姿的女子,只怕是个男子都会喜爱。
然而,既非绝代佳人,性情也不令人苟同,这般的女子,若是能让一个男人对她死心塌地,那才叫真本事。
万贞儿有真本事,还是大本事。
再次庆幸自己没有把万贞儿给药死,她若死了,谁解答我心中的疑惑呢
公孙狗贼没有答复我的话语,而是盯着我,半晌之后说道:“可以给解药了吗”
这才想到万贞儿和那群黑衣人还在地上躺着,信手掏出解药给他扔了过去。
我之所以如此淡定,缘由为,全然将万贞儿和黑衣人给抛诸脑后,而万贞儿十有是公孙狗贼的亲娘,他能如此淡定,着实令人膜拜不已。
公孙狗贼将万贞儿搂在怀里,给她服下解药之后,万贞儿很快便苏醒过来。
“你”万贞儿目露凶光,用着吃人一般的眼神看向我。
“别说话,我先扶您回去。”公孙狗贼及时制止住万贞儿的话语,说着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出奇的是,万贞儿脸上的神情,当真平静下来,只是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随即在公孙狗贼的搀扶之下起身。
“等等,我有话要讲。”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在万贞儿和公孙狗贼离去之前把话说清楚为好。
“等我回来再说。”公孙狗贼极为平静地开口,扶着万贞儿欲离去。
“不必了,就只有简单的几句话,首先,对于方才的唐突之处,还望贵妃娘娘不要放在心上去,当然,您要是放在心上去,那民女也没有法子阻止。其次,从本意而讲,无论是汝定侯,还是五皇子,我都不想和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有所牵扯。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最后,我们俩的关系,到底为止,以后,即便不小心遇上我,也请汝定侯当做陌路对待。”
见着公孙狗贼变了脸色,我又继续说道:“承蒙汝定侯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厚爱,民女定当铭记于心。”
“你当真要如此么就因为今日把你找到皇宫来的事就因为赐婚的事”公孙狗贼问道,语气有了几分不悦。
“你和我相处的时日虽然不算长,可总归还是有一些日子,我的脾气秉性,你应该有所了解,我的心情如何,相信你也能有所体谅。有的东西,是不能戳破的,一旦戳破,再也没有挽回余地。今日之事,并非是你们唐突,而是我自个任性和轻狂。轻狂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愿意承担代价。但请以后再也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尤其是为了这种无谓的事情。”一口气将心中所想悉数道了出来。
若是没有赐婚一事,没有万贞儿前来找我一事,和公孙狗贼,兴许还能愉快的相处。
然而,只怕以后,因为万贞儿的缘故,我和公孙狗贼会成为敌人。
万贞儿自然不会再放过我,但她今日会任由我走,然后找准时机对我下手。
在公孙狗贼面前,她所充当的,从来都是慈母圣母白莲花一般的角色。
趁此机会,必须和公孙狗贼撇清关系,若不然,只怕能过了万贞儿那关,也过不了别人那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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