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真可谓是想曹操,曹操到。当苏苏出现在我的面前之时,着实惊呆了我的眼。
方才,就在金如唤刚刚说完要把这一群冒牌货带走的时候,街道之外的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一大队人马缓缓朝吴记门口驶来。
那群人马,俱都身着蒙古族勇士的衣裳,其中有几位,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待我瞥清最中间马上之人,是喜笑颜开、心花怒放。
阿尔苏身上的衣裳,毫无任何国王的特征,穿着打扮和那些勇士几乎全然一致,不过他脖子上的那块家传宝玉倒是仍然佩戴着。
“这些鞑子来京城做什么?”
“不会是要打仗了吧?”
“你傻啊,倘若真打仗,他们岂敢如此光明正大行走在我大明的街道之上呢。”
“去年年底鞑靼的国王来过京城一趟,和皇上商议,好像说要两国结为秦晋之好。”
“是啊,据说此事还是五皇子促成的呢。”
“我还听说五皇子和鞑靼国王是知己好友呢。”
听闻此处,我脸色霎时大变。
荣华的身上有龙形的玉佩,荣华和阿尔苏的关系极为密切,可是,我那晚明明已经证明了荣华并不是五皇子,并不是朱佑樘。
然而,皇帝老儿或许还有其他隐藏起来的儿子,但不可能会有人这般巧合和阿尔苏也是好友。
大明和鞑靼国之间,一向水火不容,须知,鞑靼的贵族可全部都是成吉思汗的后代。
自打我们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起义成功之后,元朝的王室和贵族被驱逐到了鞑靼一带。
数百年来,即便鞑靼表面上对大明有所臣服,但实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促成两国交好一事,这绝非易事。五皇子和阿尔苏若只是普通的旧友关系,绝迹促成不了此事,除非他是阿尔苏的安答,是我的荣华。
然而,荣华和五皇子的年龄似乎不大吻合,而且荣华的身躯极为洁白无瑕,怎么可能会留下那般细密又恐怖的疤痕?
再退一万步来讲,荣华怎么可能会不认我,怎么可能会让我离开他的身边呢?
荣华是不曾让我离开他的身边,但他一年多以前离开了我的身边。
一时之间,思维极其混乱。
八位少年此时也看到了阿尔苏和随行的勇士们,显得极为震惊,立即跪了下去,嘴里恭敬地喊道:“参见国王陛下!”
“本王听说侯爵也来到了大明,还以为那是有人以讹传讹,看来原是冤枉他们了。”
阿尔苏说着已经下了马,朝着公子刑天所在的方向缓步走去。
阿尔苏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喜悦还是郁闷,但他的眼神,极为复杂。
想来也在情理之中,他可是鞑靼名正言顺的国王,然而,在鞑靼百姓心目中,公子刑天才是他们实际的国王。
我若是阿尔苏,看到公子刑天之后,也会有这般不爽的神情。
阿尔苏对公子刑天不止是不爽,还是极其不爽。
昔日,他曾经派自己的勇士刺杀过公子刑天,还不是一次两次。但可惜的是,那些所谓的勇士,连昆仑山之巅的大门都尚未踏进半步来就见了阎王。
这不是此刻的重点,重点是这八位少年是认识阿尔苏的,也极为清楚阿尔苏的身份,而阿尔苏似乎也是认识这八位少年的。
一时之间,思维越发混乱。
我敢用性命担保,这公子刑天绝迹是个冒牌货,这八名少年也绝迹是个冒牌货。
然而,阿尔苏何以要说那就是公子刑天呢?
究竟是我离开公子刑天的岁月太过久远记忆有些模糊呢?还是这阿尔苏和这冒牌货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呢?
可若说阿尔苏是想给公子刑天栽赃嫁祸,那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除非吴发财是大明的皇子或是皇亲国戚,否则的话,大明的律法压根就没有惩治公子刑天的权限。
阿尔苏这一到来,无疑使得我的心中拧巴成了几团,还是几大团。
此时,轿中人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是国王殿下大驾此地,本座有失远迎,还望殿下多多海涵。”
轿子中的公子刑天,语气虽有几分敬意,但全然没有要下轿跪拜的意味。
单就凭着那几分敬意,使得我全然肯定那绝迹不是公子刑天。
公子刑天在这世间,不会对任何人有所敬意,只因他是这世间最傲然的存在。
昔日,他曾站在昆仑山的山顶之上,黑色的长发,红色的皮裘被风吹扬,遗世独立,宛若天人一般。
我曾问过他:“你在这世间可有什么恐惧的人?”
他答道:“没有。”
后来有一日,他突然对我说道:“我所恐惧的人,出现了。”
我当时吃了几大惊,问他:“是何人呢?”
他沉默不语,后来看了我良久,说道:“夜深了,你回屋吧!”
公子刑天那日的眼神,我永生难忘,那的确是恐惧的神情,但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一丝别的情愫在里面。
那种情愫,我花了许多年的时光也未曾领悟到。
公子刑天,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服软,也从来不把任何人当一回事,包括鞑靼国王。
在阿尔苏还是王子的时候,曾经上过昆仑山之巅一趟,那时,土库族刚刚遭遇灭族之灾。
阿尔苏跑来质问公子刑天,“你为何要一夜杀死土库族那么多百姓?你说,你和肖克拉究竟是什么关系?你莫不是也一直爱慕着她?”
你道公子刑天当时是如何作答的,他淡淡答道:“本座乐意,你管得着吗?”
阿尔苏没有从公子刑天嘴里得到正面的回答,但他一心认定公子刑天和肖克拉有脱不了的干系,也一心认定公子刑天就是肖克拉的爱慕者。
阿尔苏临走的时候,对公子刑天说道:“你以为本王子是来找你麻烦的吗,本王子其实是来感谢你的,你替肖克拉报了仇,你替我们这些真心爱肖克拉的男子做了他们都想做的事情,相信不止我,他们都会在心里感激你的。但本王子可告诉你,肖克拉即便已经离开人世,那她也是本王子的王妃。”
阿尔苏走了之后,我随口说了一句:“真没想到,他竟如此痴情!”
公子刑天当时看向我,答道:“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谈何痴情?”
阿尔苏在满昆仑山找肖克拉的骸骨,后来又替肖克拉建了一座汉人皇室才会建的巨型陵墓,这一消息传到昆仑山之巅的时候,我沉默了许久。
公子刑天当时又是看向我,说道:“生前不能好好保护,死后做地再多又有何用!”
我总感觉他当时的心情不大愉悦,但又说不上来他为何不大愉悦。
但无可厚非的是,阿尔苏和公子刑天,虽谈不上剑拔弩张,但两人极为不对盘。
阿尔苏讨厌公子刑天,公子刑天也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如此的两个人碰到一起,就连客套话都是不屑于去说半个字的。
可如今的场面,眼前的阿尔苏的确是真的阿尔苏,可公子刑天却无疑是个冒牌货。
阿尔苏和轿中的假公子刑天认识,而且他们还在密谋着一件大事,这是我唯一得出的结论。
“启禀国王陛下,卑职六扇门总捕头金如唤,特向国王陛下请安!”
金如唤并未跪下,而是半躬着身子向阿尔苏行了个礼。
阿尔苏虽是国王,但并不是金如唤的主子,何况此时阿尔苏是在大明的地盘之上。
金如唤此举,不卑不亢,可谓是十足恰当。
阿尔苏顺着金如唤的声音看了过来,这一看,自然发现了金如唤身后的我,眼睛一时瞪地老大,想说什么,但又欲言而止。
金如唤此时又开口说道:“国王陛下,昨夜京城之中发生一起命案,死者叫吴发财,是这吴记的掌柜。吴发财是死在公子刑天的拈花一笑之下,还望国王陛下能允许卑职将公子刑天和这八位带回去审问。”
“哦?金捕头可知公子刑天是我鞑靼什么人物?他可是我们鞑靼的侯爵,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捕头,就连你们皇帝见了他,那也都是要礼敬三分的。”阿尔苏的面上,有一丝倨傲和不屑。
遇上这种涉及到命案的事情,正常情形下,都应先问清事情的来由,然后替自己国家的人分辨才对。
阿尔苏全然不问命案的情况,更是尚未问调查是否已经清楚,而是摆出了公子刑天的身份,而是有种以势压人的感觉。
阿尔苏此举,无疑更加证明他与假的公子刑天是勾结一起、狼狈为奸,他之所以会有如此不符合常理的言语,是因为他彻底想落实公子刑天杀人的罪证,又彻底要如此多的围观群众亲耳听闻,好充当证人。
公子刑天缘何得罪了阿尔苏,值得阿尔苏不惜冒着声名扫地的地步来冤枉他陷害他呢?
依公子刑天的眼线和势力,倘若阿尔苏真的想陷害与他,估计他一早就收到了消息,断然不会如此乖乖坐以待毙。
这其中,怎么想怎么觉得还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