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活尸复苏
辜尨充满戾气的话令书玉一阵心惊,她下意识抬眼看向礼宫秀明,生怕这位笑里藏刀的老祖宗发了怒,做出什么不利辜尨的事情来。
然而礼宫秀明依旧清风和煦般立在龙椅一侧,似乎并未将辜尨的挑衅放在心上。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礼宫秀明温言道,“所以只能得罪了。”
话音未落,礼宫秀明陡然暴起,如闪电般袭向辜尨。
既然养出了这样一头噬主的猛兽,只能以武力镇之,别无他法。
兽类的本能便是服从强者,唯有让辜尨臣服,他才会心甘情愿做一枚影子。
礼宫秀明速度极快,辜尨却更快,如一道移动的残影躲过攻势,反手一格将礼宫秀明硬生生挡开了十来步。
两人的眼里皆淬了猩红的血光,骨子里的战意喷薄欲发。
书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令辜尨分心。
礼宫秀明已亮出了一把长刀,歪头看向辜尨:“既然都是刀者,出刀吧。”
辜尨手腕一抖,袖间刀泛着冷冽的幽光,早已蠢蠢欲动:“mr.x曾不止一次想让我为他破解一套刀术,如今我便来见识一下那套刀术的正主吧。”
也不知谁先起的刀,书玉只觉得眼花缭乱,心脏纠成了一团。
正当她以为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时,怀里忽然拱进来了个毛绒绒的东西。
“珪!”她惊喜地抱住怀里的小狼崽子。
“阿姊阿姊阿姊!”珪蹭啊蹭地抱住书玉的脖子,满腔喜悦溢于言表。
月形拱门下,江南率先跃了进来,见书玉无恙,便将目光转向了殿内提刀缠斗的两头猛兽。
亚伯被江南拎了一路,揉着酸痛的脖子,瞪眼看向殿内:“好家伙,辜和那位大人是要一同兽化了么?”
韩擎和阎封急急奔入殿来,看到殿内的场景不禁神色一肃。
“地宫都要被炸塌了,他们还有心思干架?”韩擎面如土色,“礼宫秀明自己不要命,也别拉着我们啊!”
小梅呆愣愣地望着缠斗中的辜尨和礼宫秀明:“大人和王爷啊……王爷真的醒过来了……”
韩擎摩拳擦掌:“要不我们一起上?不信我们一群人揍不过那只老妖怪。我看那老妖怪带来的那群小崽子文文弱弱,不大像是会打架的样子。”
这话分毫不差地落在了族中子弟耳里,登时有人抖的抖,怒的怒。
“欺人太甚!”
“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穆雅博头疼地拦住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宗:“别闹了,眼下……”
话还未说完,就见内殿猛地一震,矗立了百年的殿柱簌簌往下落着石屑。
江南色变:“爆破影响到这里了,这殿内可还有别的出口?”连接祭台与大殿的索道已断,原路返回已不可能。
书玉急急地低头,将万里成寸翻找出来:“我找一找逃生图里的暗道……”
她的手抖得厉害,竟拿不稳薄薄的绢帛。
江南一把稳住她颤抖的手:“莫急。总有办法。”
那边厢,韩擎说什么都要加入辜尨和礼宫秀明的战团,阎崶凝眉将他死死拦住:“你过去,给他们填牙缝都不够!现在他们杀红了眼,一个不留神你就是一具尸体了。”
阎崶同样心急如焚,恨不得祭出阎王丝将那不死不灭的怪人绞个干净。
可惜他们的动作太快了,他的眼睛根本没有办法捕捉他们的动作,如果贸然放出阎王丝,极有可能伤到辜尨。
“那怎么办啊?”韩擎干瞪眼,“等他们打完了,这大殿该只剩下渣渣了!”
韩擎狠狠抓了一把头发,扭头往那战局里喊:“辜尨,别打了,你老婆喊你过来呢听见没!?”
两头红了眼的猛兽战得正酣,哪里听得见韩擎在一边叨叨?
书玉努力稳住心神,顺着逃生图的暗道一条一条搜索,正搜索到祭台索道处,图上的纹样戛然而止。
是了,这幅逃生图是从那只雕鸮身上拓下来的半面地图,根本就是不完整的!
书玉倏然转头对上穆雅博:“另一半逃生图呢?拿出来,我们把各自手上的地图合并起来。”
穆雅博目露犹豫。
“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担心我们抢了你们的地图?或者你还等着你们家大人打完架给你们带路?”书玉冷冷道,“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你是个明白人,自己掂量吧。”
穆雅博一咬牙,终是拿出了另外半幅逃生图:“那就有劳辜太太快一些找到暗道了。”
书玉接过半面地图,也不走开,直接在穆雅博眼皮下将两张地图合在了一处:“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你和我一起来找出口吧。”
穆雅博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当即点头:“好。”
两张地图合并起来,终于拼成了一副完整的逃生图。
书玉凝神顺着暗道的曲线一路往前找,终于在龙椅旁边的某一处找到了出口的标记。
“内殿的出口在梅的棺椁底下!”书玉抬头,定定地望向不远处黄金雕饰的龙椅。
江南点足跃上,一个狠踢暴击棺椁的底部。底棺应声碎裂,然而下头是凹凸不平的石地,并没有任何出口的痕迹。
“出口不在这里。”江南喊道。
书玉的脑门上沁出了细细的薄汗。逃生图中,出口分明就在梅的棺椁之下,如今出口凭空消失,一定是地宫里错乱的机关在作怪。
地图上标注的出口,转移了。
那么这个出口到底会被转移到了何处?
书玉撇开逃生图,锐利的目光将整个大殿一寸一寸地扫了过去。
出口的位置可以变,但是出口的大小和形态是百年前铸造地宫的巧匠定好了的,这个是不会变的。
出口转移之处一定与出口原先所在地的条件相似。
书玉的目光落在了龙椅另一侧,原属于清帝的棺椁上。
“江南,你看看,出口的机关是否在清帝的棺椁里。”书玉看向江南。
江南略一点头,砸向清帝的棺椁。棺底的木头随着清帝的骨头渣子一起崩裂开来。
黑洞洞的甬道赫然呈现在眼前。
穆雅博惊喜道:“就是这里了。”
然而惊喜还来不及维持半秒,整个大殿剧烈晃动了两下,东边的殿柱从底部开始碎裂,腾地一声矮了半截,那方殿柱撑起的殿顶当即倾斜了一半。
“来不及了啊,快让我们进去吧!”族内子弟大多吓得面如土色,纷纷想要入那甬道逃出生天。
书玉不禁蹙眉。甬道只窄窄一条,他们一个两个都要抢着入内,不怕发生踩踏堵死了出口么?
穆雅博也想到了这一层,冷着一张脸训斥:“都别动!叫叫嚷嚷成何体统!如何出地宫,须等大人来安排。”
下边一个声音道:“大人已失了神志,哪里还记得我们?”
穆雅博勃然大怒:“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是要做那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么?”
突然,队伍后头传来一声尖叫。
书玉顺着叫声望去,只见拱门处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异物。
那异物勉强有个人形,嘴里叼着什么东西,正缓慢地往内殿爬来。
书玉惊得险些丢了手里的锦帛。那是……活尸……储在棺椁里的活尸竟然苏醒了!
再一看打头的那个活尸,它的腿被砸断了,只得靠前肢爬行,生锈的盔甲在白玉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它的嘴里叼着半具血淋淋的尸体。
穆雅博登时面色苍白,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嘉穗……嘉穗……”
活尸嘴里叼着的,是嘉穗的残尸。
山间河地的爆破震毁了八十一部铁骑的陈棺,棺内的活尸来到了地面。而嘉穗的尸身不知为何亦被震到了此处。
活尸饮了嘉穗的血,意外获得了生机。
江南暴喝:“阎崶,阎王丝!”
未等他喊完,闪着银色幽光的阎王丝已细细密密地覆盖住了月形拱门,企图穿越拱门的活尸当即被绞成了肉末。
前方的活尸成了碎末,后边的活尸依旧无惧无畏地向前移动。一时间,血沫、肉末,爆裂在了空气中。
书玉突然意识到不对:“门边的,后退啊!活尸里的活体细菌是会传染的!”地宫内的活尸感染性极强,当年刘灵顺入地宫修缮机关,就是因感染了活体细菌而英年早逝。
书玉的话如一颗□□,轰地在族内子弟中炸开了锅。诸人四散奔逃,生怕沾了空气里的活尸血沫。
然而已经晚了,有几个子弟已面色发青,隐隐有了被感染的征兆。
阎王丝再强悍,也没有办法在最快的时间分辨出感染者。
感染者生怕被同宗之人察觉,更往人群里窜去。一时间,活体细菌如狼入了羊群,变本加厉地肆虐了起来。
书玉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当即祭出袖间刀,划破手腕,将带了血的手腕送入江南嘴边:“喝下去!”
江南目眦欲裂,瞪着书玉淌血的手腕,眼眶发红。
“喝啊!”书玉眼里满是焦灼,索性沾了血往江南唇上抹去。
她的指尖在颤抖。希望她的血有用……一定要有用啊……她挚友不多,不能莫名其妙地折损在这里。
江南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唇覆上她的伤口:“莫慌,我喝。”
血是热的,带了挥之不去的腥味。
腥味里,隐隐带了一味咸。江南不会承认,那是他从不轻弹的男儿泪。
他幼年孤苦,后幸得恩师倾囊相授,却又辜负师恩,被仇恨蒙蔽干下了诸多错事。自入月明楼起,他便再也没有奢望此生能得知己。
老天终是待他不薄。
书玉抬眸向混乱的人群中张望:“韩擎!阎崶!”她握着滴血的手腕,恨不得将血送到他二人面前。
韩擎和阎崶陷在人潮中,一时脱不开身。南域巫女精心培育出的子蛊随时可能附上他们的身。
书玉咬了咬牙,就要冲入人群中,却被江南拽住。
江南摇了摇头:“他们和亚伯在一起,亚伯包里有以你血液为引造出的药丸子,他应该知道此刻如何应对。”
书玉高悬的心总算是稳下了几分,心里不禁又惦念起辜尨来。
她知道此刻他忙于应付发了狂的礼宫秀明,自是无暇□□。但求他不要受伤,一定……一定要好好地来见她啊。
慌乱的人群中也有几个精明的,直奔书玉所在的出口而来,然而半道却被阎王丝阻住,生生折掉了一根手指头。
忙乱中,阎崶依旧不忘她的安危,书玉不禁心头微热。
能稳住这些青年人的,恐怕只有穆雅博了,如今他们已顺利将活尸拦在殿外,怎么也不能折损在自己人手里。
书玉转头正要与穆雅博说话,却惊觉穆雅博不知何时已离开了龙椅。
“穆雅博人呢?”书玉瞪眼。
江南蹙眉:“他冲入了人群。”
书玉只觉得头痛欲裂,这样乱的时候,连穆雅博也失了理智,这该怎么办才好?
乌泱泱的人群中,穆雅博艰难地开出了一条道。
他踉踉跄跄地摸索到了殿门边。那里是大片大片活尸的残骸以及嘉穗的断尸。
他发着抖,一路向前,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嘉穗的半截尸体上,腹腔大开,腹腔里头挂着个双目紧闭的婴孩。
穆雅博脱下外衣,将那冰凉的孩子裹起来抱入怀中。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啊……
他曾走错了一步,如今却再也不能抛下他的孩子。
心里的魔障,能少一分,则是一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