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雪蟾蜍,司徒定澜与沈君清都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雪蟾蜍虽然千年难见,但也并不至于世间仅有一颗。林芝妍说那个小村庄的震族之宝是雪蟾蜍,那么,那个小村庄真的只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普通村庄那么简单么?
虽然二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但谁也没有问出来。毕竟沈君清是吃了雪蟾蜍的,若叫林芝妍看出异常,可不好收场。
林芝妍也没有发现司徒定澜与沈君清的神色略不正常,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说到雪蟾蜍那里时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我这天生绝脉是打娘胎出来就有的,所以爹爹为了寻找雪蟾蜍的消息就找了十多年。”
“毕竟,雪蟾蜍如此稀罕之物,爹爹又是朝廷命官,这消息若是传到了皇上耳里,又被有心之人造谣一番,我们一家人恐怕都不会好过。所以,这十多年来,都是暗中寻找。”
“一直到前些时候,爹爹才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说这个地方有雪蟾蜍。”
“派了很多人来过,可是个个都是有去无回。直到最后,爹爹说他亲自来。可是,爹爹年事已高,又为我操心了十多年,芝妍就是再不孝,也不能教爹爹这般犯险。所以,我便修书一封,独自一人来了这深山之处。”
语罢,林芝妍抬起眸子,眼角竟有点点泪光。
她已经和盘托出了。接下来就要看司徒定澜夫妇的反应,他们要救她,是她的运气,但如果他们借此打击宰辅一家,她也无话可说。就只有到黄泉谢罪了。
沈君清沉默了一会儿,没说救与不救。倒是一路上都没说话的司徒定澜听完后,道:“林姑娘既是宰辅之女,而宰辅,是我朝命官,为定远国鞠躬尽瘁。如今本王既然遭遇了这事,便不会置之不理。”
语气中含有淡淡的疏离。说完后,就拂袖出了房间。沈君清在床榻上的林芝妍与离开的司徒定澜之间看了看,最后尾随司徒定澜出去了。
“你就那么确定?”合上门后,沈君清低声问道。
司徒定澜当然知道她问的什么,她在怀疑林芝妍到底是不是宰辅千金。丹凤眼挑了挑,笑道:“宰辅有个千金,确实是唤林芝妍。”
“不过,最重要的是,宰辅十多年来确实是一直在秘密找什么东西。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由于他没什么大动作,所以当时疑惑了会也就忽略过去了。”
“如今想来,竟是为爱女寻药。”接这话的是沈君清。
“嗯,”司徒定澜点了点头,又迟疑了片刻,才继续道,“所以,我想回去帮她取雪蟾蜍。”
“回去?”一听这话,沈君清惊得心跳都慢了半拍。那山多么七拐八绕她又不是不知道,即便他们已经走过了一回,但是她几乎可以肯定,司徒定澜再进去,绝对找不到路出来!
“你忘了么?”沈君清皱了皱眉,“我还有一小块雪蟾蜍。”
最后,那一小块被沈君清小心翼翼包起来了的雪蟾蜍被熬成了汤药,就在客栈的一个厨房里。然后沈君清亲手端着白色粘稠的药到了林芝妍跟前。
司徒定澜几乎是双眼紧紧盯着林芝妍喝完的!若是定力再差一点,他甚至都会怀疑自己会上前去将药碗给抢过来。
他是知道沈君清多么稀罕这剩下的一小块雪蟾蜍的,不仅是因为那是奇珍异宝,更重要的是,那是腊月留下来的。
没了雪蟾蜍,她思念腊月的时候,可怎么好?
可如今,她为了不让他去深山中犯险,竟然,竟然将雪蟾蜍给了林芝妍!
他阻止过,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彼时,沈君清浅浅笑了:“我救林芝妍,可不仅是因为你。那个林芝妍,我挺喜欢的。再说了,一条人命,不对,是两条人命和一块雪蟾蜍,你说,谁更重要?”
听到这话,司徒定澜才沉默着放开了拉住沈君清的手。任凭她进了厨房,将雪蟾蜍扔在砂锅中,点燃火,炖了起来。
“太,不对不对,司徒公子,您盯着我看什么?”喝完药的林芝妍,用水袖擦了擦嘴角,一脸好奇地问着。
沈君清也好奇地望了过来。一下子接受这两个女人的注目礼,司徒定澜的脸竟然微微泛红,可解释却又无话可说。毕竟他刚才真的是盯着林芝妍。
一时觉得无颜,索性转身出了房间。
见此,沈君清与林芝妍双双对视了一眼,随后齐齐笑了出来。整堂堂太子殿下,这感觉,还真不错!
而房外的司徒定澜听见传来的银铃般的笑声,未怒反笑。救这林芝妍,倒使君清快乐了些,也未尝不是不可。
“君清啊,你说司徒公子脸皮这么薄,多没趣。”林芝妍撇了撇嘴,自从喝下药之后,她整个人也没那么拘谨了。竟然开起了司徒定澜的玩笑来。
沈君清也未怒,拉过林芝妍的手,附和笑道:“可不是,多没趣。”那个知书达理的林芝妍与现在这个,她还是更喜欢这个。如今,她一点也不后悔救了她。
但林芝妍没有继续开玩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反而收敛了笑容,紧紧反握住沈君清的手,脸上尽是感激涕零:“君清,说真的,我谢谢你。”
“这些年病情越来越严重,本来,本来都以为,以为今年就要入土为安了,”林芝妍吸了吸鼻子,红了眼,“若不是遇到你,我,我……”
语至最后,哽咽太过,竟然再发不出一个音来。
沈君清安慰地拍了拍林芝妍的手背,浅笑道:“有你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么?我可是不太会安慰人,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么?”
就这么简单几句话,沈君清才脱口,林芝妍就破涕为笑。
“其实呢,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见林芝妍不再眼眶含泪了,沈君清也开始正经了起来,“看到你要被那些人执以火刑,我就想,我一定要救你。也不知道那时怎么会这么想,反正就觉得,我应该救你!”
确实,看到林芝妍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她不是坏人,她应该和她一起走,所以她才会不假思索地让司徒定澜去救人。
只不过,后来涉及到政权问题,而司徒定澜与她都身份特殊。她,不得不防。
不过,现在可好了,已经确定林芝妍不会害他们。而且,林芝妍的病也医好了。
“我也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听到沈君清这么说,林芝妍也激动了起来,“你知道么?看到你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你是太子妃,而是,你简直就和我想象中的好姐妹一模一样呢!”
她是宰辅的独女,因为病情,还有身份的原因。她从来都没有一个好姐妹,好朋友。直到,看到沈君清的那一刻。
只不过孤寂太久了,她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而且她能感觉得到,司徒定澜与沈君清,都很防备她。所以才装得知书达理。
沈君清一听,笑意越发浓了,一把抱过林芝妍,便又开始絮絮叨叨:“你说你,怎么不早点出现?而且,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你知不知道,那会我与王爷正巧遇难,能不怀疑……”
正说得起劲,沈君清却突然打住了。有些话,还是不要跟林芝妍说得好。
打定主意,沈君清便要扯其他话题。可这么一来,林芝妍的好奇心越发浓了。沈君清说得其他话题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反而凑到沈君清耳畔,眨巴着眼睛道:“你们遇难?谁敢对你们下手?”
沈君清尴尬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还是要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林芝妍终究只是个宰辅千金,这些事涉及到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皱了皱眉,她还是决定不要告诉她:“芝妍,你就当,就当那是我胡说好了。”
一听这话,林芝妍脸上讨好的笑容也不见了,反而微愠了起来:“你就这般把我当外人?”
倒是叫我好生伤心。可这话她也就心里说着。
沈君清默了默,心思万千回转,最后叹了口气,扳正林芝妍身子,让她对着自己,像哄小孩子一样道:“芝妍,不是我把你当外人。只是有些事,我怕你知道了会对你不好。”
但林芝妍却没说一句话,脸上表情也未动。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这回沈君清没辙了,又思索了一阵,抿了抿嘴唇,便决定将事情告诉林芝妍。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么?说不定她告诉了林芝妍,就能想出办法了呢。
“事情,是这样的……”沈君清叹了口气,便如实将他们怎么来到军营,然后被司徒定远陷害,最后在沙场一战却中了莫淮翊的计种种道来。
林芝妍听得很认真,甚至在沈君清说到危险情节时,她还皱了皱眉。
最后,沈君清摇摇头道:“如今莫淮翊已带领军队回去,而我们耽搁了太久,在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回去时,会是怎样一番时景。”
“怕就怕,莫淮翊在皇上面前,给我们安了不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