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清骑在马上一入军营之中,军中哨兵无不将视线汇聚在其身上,这军营常年驻守边疆,征战南北,自是不曾见过当朝太子妃,如今一见,果真同传闻中不虚,明眸皓齿,朱唇如樱桃般,柳眉延展,肤如玉脂,不妖媚,清纯无邪,倾国倾城,哨兵不时相觑一眼,低声私语。
侯定远在沈君清身旁不住的瞥着她面容之上神色的变化,可一路赶来,见她表情如常,双眸之中神色淡然,未有半点波澜,不由得令侯定远颇感疑惑,莫不成她不知自己已大祸临头?
马行至大帐之外,沈君清眸中神色略显凝重的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似是已迎接好一切的责难,她缓缓下马,步履从容的走入这大帐之中,帐内众将一见沈君清无不小声嘀咕起来。
司徒定远见沈君清走进,嘴角微微一勾,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意,冷声问道:“皇兄,如今这太子妃已入帐中,不知皇兄该作何解释?”他双目的凶狠之意已不再收敛,如狂兽般扑出。
司徒定澜一时默声,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如若承认自己早已知晓此事,侯定远和司徒定远二人定会就此事而发难,可他又怎心看着沈君清为自己而受苦受难,他曾对她允诺不准这天下人伤她一分一毫,如今他怎能违背,想着,心内愈发的纠结,手紧紧的攥着拳头,自怨着。
沈君清抬起头见司徒定澜眉宇紧皱,深邃的眸底显出从未有过的慌乱的神色,自是知道此时此刻他内心是何等的挣扎,她不求司徒定澜站起身为自己开脱,毕竟他是一国太子,肩负重担,怎可为了儿女情长,放弃这定远的江山社稷,看着百姓深受水深火热,看着他为自己担忧,着急,便已是足够,不再多求,沈君清明了自己要的很简单,只要他心里有自己就好。
“此事太子一概不知,皆是我一人所为,所有责罚我愿一人承担!”沈君清张阖了下嘴,脸上绽出一抹从容淡定的笑意,缓缓开口道。
司徒定澜双目诧异的看向沈君清,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这般胆小懦弱,竟不敢替她担当,想着,他放在桌案下的手紧紧的攥着,心中的愧疚更甚了几分。
“诺?”司徒定远疑惑了声,走近沈君清身前踱了几步,喃喃道:“你可知这定远军营之中有命令,不准女子进入军营,凡是违例者杀无赦,你这样擅自随军出征,该当何罪?”
“当然知道!”沈君清缓声说着,言语同往常般平静,“我既已站在这军营的大帐之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不能让太子为我蒙受这不白之冤!”
司徒定澜怎会不知沈君清这般都是为自己在开脱嫌疑,她怕司徒定远等人借机责难自己,司徒定澜强忍着心中那份冲到沈君清面前为她遮挡住这一切的冲动,他害怕毁了沈君清这一番心意,让她所做这一切都付诸东流,司徒定澜只得强装镇定的坐着,一言不发,心却似火烧。
“既然太子妃已认罪,那皇兄该作何处置?”司徒定远微微俯身拱手行上一礼,说道。
“先行收到安兰城大牢中,待乌兰国敌军击退后再做决断!”司徒定澜挥了挥手,无力道。
侯定远见司徒定澜霎时间憔悴了几分,心中窃喜着,司徒定远这招果然毒辣,他见势,忙不迭的也拱手作揖,急声道:“太子,按例应当即刻斩首于军营之外,难道太子有意护太子妃?”
大帐中的众将见侯定远发话,也连连跟着附和着,一时间帐内的齐声,司徒定澜攥着的拳的手更是紧了几分,他愤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道:“我既是太子,此事由我定夺,尔等各司其职,此事不容再多过问!”说完,他吩咐着冷锋道:“将太子妃收押到安兰城大牢中!”
帐中众将见司徒定澜眸中满是怒意,面色泛冷,一时也不敢贸贸然吭声,就连司徒定远同他自小一起长大,也未曾见过他这般发怒,不由得一怔,侯定远见司徒定澜既已拿出太子的身份来压制众人,他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得默不作声,顿时间,整个大帐中鸦雀无声。
冷锋带着沈君清走入这安兰城的大牢之中,一进大牢,狱卒见所押来的竟是一女子,忙不迭的向冷锋打探着此人是何人,冷锋并未多言,命令着狱卒切要好好照料沈君清,不可有丝毫的怠慢和无理,若是被他发现,到时定会取这狱卒的项上人头,狱卒吓得不行,不敢再多问。
安兰城因乌兰国敌军兵临城下已有数日,城中百姓逃难众多,就连大牢中的犯人也被衙门就近押至临近的县中,如今大牢之中所关押之人无非是些逃兵及乌兰国的俘虏,沈君清被关入牢中,这些士兵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一时间口哨之声,污言秽语响彻在这大牢之中。
沈君清全然充耳未闻,神色淡然的坐在大牢之中,表情如常,只字不吭。她从未进过监牢,
却从家仆下人口中听闻过大牢中的传言,可眼下这情景也不禁令她有些许恐慌。
冷锋走到监房门外,见沈君清竟落得此般,不由得怜悯起来,他跟随司徒定澜左右多年,怎会看不出方才在大帐之中,司徒定澜保护沈君清之心已跃然于众人眼前,他张阖了下嘴,开口道:“太子妃,不要责怪太子,他也想保护你,可是他毕竟是一国的太子,骑虎难下!”
沈君清从未在心中责备过司徒定澜,她站在大帐中见到司徒定澜那般担忧的神色,那般的发怒也已了然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心中不免有些许高兴,可他担心自己如今身在大牢之中,若是侯定远等人再次加害于司徒定澜,到时自己不在身边,再有性命之忧,想罢,沈君清站起身走到冷锋面前,缓声道:“冷将军,君清有一事相求,还望你帮忙!”
“那是自然,就算太子妃不说,我冷锋也定当为太子抛头颅洒热血!”冷锋见沈君清现已处身于大牢之中,仍在忧心着司徒定澜,不免颇有感慨,只是此情此景也容不得他多说些什么,只得嘱咐着沈君清,让她好好在牢中照料好自己,司徒定澜定会想出办法助她脱身的,说完,冷锋未在大牢中多停留,径直离去。
安兰城军营之中,司徒定澜已不去再想沈君清之事,而是想早日将这战事解决,可以为沈君清脱身,而帐内众将争论不下的便是应即刻出击,主动迎战乌兰国敌军,还是待敌军攻来,这两者意见不统一,而侯定远等人主张前者,自然一呼百应,众将士纷纷响应着,可后者惟有司徒定澜一人所坚持,这争论无非是对峙于他同侯定远之间。
司徒定澜怎会不明侯定远这心中的算盘,主动出击,乌兰国早已伏击在必经之路,到时还未到乌兰军营之中,就当全军覆没,安兰城失守,可司徒定澜一时犯难,他刚已用太子身份勉强保住沈君清的性命,若是此时再以地位压人,难免会引起异议,令众人不服。
两方争执不下,半晌已过,也未争论出结论,侯定远也只得无奈的笑了笑,让众人先行散去,待到明日再行商讨,司徒定澜也知自己在此事中并不占上风,也只得应声赞同着。
夕阳西下,如血的残阳的暖红之光洒遍安兰城,城中百业待兴,街上行人寥寥,大多是老幼妇残,显得格外萧条,夜色渐浓,零星的几户人家已张起了灯烛,两穿着黑衣,身形瘦弱的人步履匆匆的行走在这安兰城的街上,不时警惕的向着四周看去,躲避着巡逻的哨兵。
两人径直奔向安兰城的大牢之中,与此同时,监牢之内,两身形高大的士兵手中拿着令牌闯入大牢,狱卒见此令牌是侯定远亲身侍卫所有,也不敢得罪,慌不迭的给两人让开通路。
那两士兵并未多言,径直走到沈君清的监牢外,抬手指了指那牢门之上的铁锁,冷声对狱卒说道:“把这锁打开!”
狱卒面色犯难,口中吞吐着,“这……”他只是一小小的狱卒,冷锋早有吩咐要好好照料沈君清,可当前两人乃是侯定远的贴身侍卫,他两面都得罪不起,面露惶恐之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大将军的命令你也敢不听,就不怕丢了你这条狗命?”两侍卫中的一人斥责道。
狱卒见到那人脸上的表情,吓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缓缓从腰间掏出了钥匙,手发颤着打开铁锁,可还未等他回身,背后突然一痛,他低头看去,一把长剑已从胸前刺出,他还未做声,噗通一声便倒在地上。
两士兵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其中一人冷声道:“太子妃,大将军命我等来接你出去,免得你受此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