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清与司徒定澜二人站在楼安城门之上,放眼望去穿着黑衣铠甲的车迟国士兵如同一片漆黑的乌云一般步步逼近,恍若要将楼安城压倒似的,荒野之中便是篝火通明,将这临近浓黑的夜色照的通亮。
“眼下该如何是好,车迟国来势汹汹,看着这遍布方圆千米之内遍是其士兵!”沈君清眉头轻蹙,眼神中闪现出些许的慌乱,瞥了一眼一旁泰然自若的司徒定澜,开口问道。
沈君清知道司徒定澜运兵为筹,脑中计谋更是千变万化,而论带兵出征这面,远不如其有经验,既然他肯出面为楼安国一战,倒不如让他参谋划策。
司徒定澜幽黑的眸子,深邃悠然,表情宁静的望着已逼近脚下的士兵,缓缓问道:“楼安城的城门可否结实?”
沈君清摸不清他葫芦里究竟买着什么药,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楼安城门乃是百年前一位名将从千里外森林中运来百年老树,连夜赶制而成,百姓口中有句传闻‘城门一关,万夫莫开’,自然是再结实不过!”
“那就好!”司徒定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引人察觉的笑意,挥了挥手对一旁的士兵命令道:“今夜派人守住城门,只要坚持过今晚,车迟国定会退兵百米,元气大伤!”
“这……”一旁的士兵眼神不解,吞吐了声,看向一旁的沈君清。
“按他的吩咐去做!”沈君清挥了挥手,示意士兵退下。
士兵自是不敢违抗长公主的命令,只得应了声,小跑着退下。
沈君清回想起司徒定澜骑在马上,双眼未有丝毫波澜,刺穿自己胸口的那个画面,心头不由得一惊,想着莫不成他想借着这机会把楼安国毁了,车迟国是定远的附属国,定会将楼安的领土奉上,这岂不是如了他的意,沈君清暗叫不好,正想着命令下去。
司徒定澜瞧出沈君清面上的微变的表情,瞥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你要是现在命令反击也不迟,只不过到时全军覆灭,楼安破亡,你就不怕成这千古罪人?”
“你到底要怎样?”沈君清灵动的双眸中满是怒意,上前一步,怒视着司徒定澜,偌大的双眼似是要将他吞了一般。
司徒定澜自是猜出了沈君清的猜疑,无奈的叹息了声,解释着,“车迟国此次兵将众多,摆明了要和楼安鱼死网破,单以五千精兵要敌数倍之多,以卵击石而已,而今正属寒冬腊月之时,如若车迟将士持续一晚攻城,体能必将大损,到时必定会下令退兵,而后再寻觅解决之策,这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沈君清听了此话,心中羞愧,刚要开口,只见司徒定澜摆了摆手,连连咳嗽了两声,道:“身子受凉,我先回去歇息,若是有事再召唤我!”说罢,司徒定澜转身消失在蒙蒙的夜色之中。
沈君清看着他披着披风,略显虚弱的身子,心底油然生出些许的感动。
夜半,一汪九分残月悬挂天际,空中疏星点点,楼安城内百姓大多已饭饱,安心入睡,就在此时一声惊天般的巨木撞击城门的声响,惊的城中鸡犬全吠,百姓掌灯出门想探个究竟。
沈君清一人站立在城门之上,看着城下车迟士兵妄想破门而入,瘦小的身躯在穿行的士兵之中竟有些让人难以注意,车迟将领向上城楼上看了一眼,那一抹银灰色铠甲格外引人注意,他大声厚道:“楼安就不要负隅顽抗了,车迟国主此番势在必得,莫不如开门投降,车迟国主念在楼安识时务,定不会灭皇室满门。”
“狂妄之徒,大话不要说的过早,先进的来城门再说!”沈君清应声回道,话声中未显露出一分的胆怯,此话一出,身旁的士兵纷纷叫嚷起来,士气大振。
车迟将领一看此状,招呼来身旁的近身侍卫,开口问道:“城门上的女子是谁?为何大兵逼城,仍如此的坦然自若?”
侍卫将所知一一恭敬的回道:“城门之上正是楼安国长公主沈君清!”
“沈君清?”车迟将领疑惑了声,心中更是狐疑,传言楼安长公主已与定远太子司徒定澜联姻,此番必然是她回国省亲,倘若定远国暗中有意助楼安度过此劫,国主此次运兵来犯,岂不是无意中开罪了定远国?
“你速速回国,将楼安长公主回国一事禀报国主,不可怠慢!”车迟将领颇显急色,催促道。
侍卫握剑敬礼,随后便消失在茫茫大军之中。
一旁一穿着华贵,手中握有一羽扇的男子骑在马上,凝视着上方的沈君清,语气坚定道:“楼安必然要破!”
“丞相,定远国若是有意暗中帮楼安,怕是……”车迟将领话到一半,未完全说完。
“有何所惧?攻下楼安,将领土献于定远便是!”男子面色从容,冲着身后的士兵下令道:“明日天亮前将楼安城门攻破!”
身后士兵自是不知前方发生了何事,听闻号令,举起战旗怒吼起来,顿时漫天荒野中吼声震耳。
连城门上的沈君清都不禁心生些胆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也忙不迭的命令下去,死守城门!
车迟士兵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攻势之迅猛犹如奔雷闪电,使楼安士兵应对颇感无力,接连攻城三四个时辰,天际一抹艳阳已冉冉冒出头来,映亮了荒野之中整夜过后留下的遍地狼藉。
车迟士兵一夜连连进攻已是疲惫不堪,可却不见楼安的城门有一丝开口,士气颇显萎靡,寒雪合着凌烈的冷风袭打着脸颊,体能损耗严重,竟有几分不支。
车迟将领看着眼前士兵垂头欲睡,更有躺地昏死者,看向身旁的男子,双手作揖道:“丞相,一夜攻城未果,如今士兵体力已不知,眼下还是撤兵百米外休整为好!”
男子摇了摇羽扇,眼神恶毒的瞪了楼安城上的沈君清一眼,自言自语道:“不成想此女子竟有如此计谋,我玉龙诸葛竟束手无策!”
车迟将领见男子面色犯难,连连下命道:“退兵百米,先行休整,择日再战!”说罢,调转马头,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沈君清看着逐渐撤离的车迟大军,眼睛弯成了一弯新月,嘴角勾起,两个酒窝轻轻浅陷,只是一夜守在城门之上,面色微微泛白。
“长公主,你已经彻夜未眠,回去休息休息吧!”身后的侍卫关怀道。
“不……”沈君清刚开口,只是觉得额头一阵疼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到沈君清再次醒来时,已是天黑,她一睁眼见司徒定澜正守在自己的床榻边,幽深的双眸未聚焦到一处,不知在思虑些什么,竟有些失神,沈君清微微咳嗽了一声,口中喃喃道:“水……水!”
司徒定澜听声,应了声,连连起身,倒了一杯茶水端到沈君清面前,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微微抬起,呵护备至的将茶杯抵到她嘴边。
沈君清抿了一口,这眼前的一切莫不成是幻觉,司徒定澜竟会如此照顾自己?沈君清偷偷的掐了下自己的腿,疼痛的感觉让她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如此的真实,她的脸颊竟泛起了几分红意,羞怯道:“真是有劳太子了!”
司徒定澜表情如常,冷淡的让人探查不出他心底的任何一点想法,他只是淡然的道了句,“照顾长公主本是我这次应尽的本分,何况……”
“何况什么?”沈君清睁大着一对儿明眸盯着司徒定澜冷峻的脸庞,追问道。
“没……没什么!”司徒定澜支吾了声,试图避开,他本想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妻子,可是他不清楚为何沈君清从第一眼见到自己时那股仇意是从何而来,他弄不清她对自己究竟是何感情,他不敢去说这样的话,选择将一切都藏匿在自己的心底,任由时间去磨灭这些许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噢!”沈君清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的情绪,微微颔首,未被察觉。
“国主驾到!”正当房间内气氛如同雪山般冷寂时,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这一分的尴尬。
沈战成步履匆匆的走进房间,未理会一旁的司徒定澜,径直走到沈君清的榻前,眼神中满是自责,面呈凝色,伸出手摸了摸沈君清略显苍白的脸,心疼道:“女儿,真是苦了你了!”
“父皇,君清不苦,只是车迟国暂时退兵,怕是短暂休整过后,定会再次攻城!如今父皇年迈,日夜操劳国内琐事,皇弟尚且年幼无知,君清愿再次请兵出城,一举将车迟国歼灭,还楼安上下安宁之日!”沈君清双眼凝视着沈战成,面容之上写满了坚毅之色,似是已定心视死如归,必要还楼安宁日。
“这……”沈战成深知自己已过半百,领兵出征已是脑中幻想,而沈君清如今身患风寒,如若再带兵出征,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