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海应声，退了出去。
甯婍姮起身道：“皇上？”
百里奚转头看着她，此刻他冷峻的面容上满是担心和不安。
“皇上？”她又轻柔的唤了声。
“朕的师父他……病重。”
百里奚说这话时，透着哀伤。
“皇上的师父？”
百里奚这才想起，他不曾与甯婍姮说起过师父的事。
他将无涯道人的事与甯婍姮一说，甯婍姮微微愣住，百里奚跟舒牧他们竟然是无涯道人的徒弟，怪不得了，百里奚就不说了，舒家一个比一个厉害。她与舒拓和舒乐儿在战场上都交手过，多少本事，她当然心中有底。
无涯道人可是南陆第一谋士，年轻是性格古怪，浪迹天涯，后来销声匿迹。无涯道人身为南陆数一的谋士，多少帝王想要请他，都请不到。多少人想要拜入他门下，都被拒之门外。
从百里奚的话中，她知道无涯道人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亦师亦友，也怪不得他如此担忧。
“你与朕一道去无涯山吧。”百里奚说道。
甯婍姮点点头。
凌宴来后，百里奚让凌宴飞鸽传书给正在回来京城的舒牧，告知他无涯道人病重。
安排妥当后，甯婍姮和百里奚由凌宴护送出发，前往无涯山。
无涯山在京城十里外的山林，甯婍姮和百里奚赶在中午前到了无涯山。
站在在山脚下，甯婍姮抬头看着无涯山。周围景致都有积雪，唯独这无涯山树木常青。
百里奚说道：“无涯山四季长春，独特也奇怪。师父说这样的地方何时他，所以取名无涯山，在这山上修行。”
甯婍姮点点头，“原来如此。”
凌宴留在山脚下候着，两人到了山门前，开门的人似乎已经知晓他们身份，领着他们往上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围云雾缭绕，像是漫步在仙界一般。
奇怪的是，甯婍姮并不觉得很累。
又走了一会，一片竹林出现在眼前。
领路人退下，甯婍姮这才发现，她跟百里奚已经站在山顶上，果真是修行的好地方。
竹林中琴声萧瑟，有些冷寂的让人由心而生的凉意。
他们循声找去，只见竹林当中坐着一名老者，白发苍苍，他手指在琴上拨动着，双目紧闭。
甯婍姮一看气质便知是无涯道人。
百里奚看着老者，心情有些复杂，从他面色看来，他确实已经快撑不了多久了。
许久，琴声落下。
“皇上，你们来了。”
无涯道人睁开眼，眼底露出慈爱之色，却有着一股子清明，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无处遁行。
面对无涯道人，甯婍姮有些拘束，她有些后悔与百里奚一道过来，无涯道人也许会洞悉她的身份。
百里奚说道：“师父，你身子骨不好，还是回去屋内歇着。”
“无妨。”无涯道人说着，轻咳了两声，脸有些涨红。他视线落在了甯婍姮身上，上下打量了甯婍姮一番，心中便有了定论，“你是皇上的妃子。”
“她是宸妃，我的妻子甯婍姮。”百里奚接过话。
闻言，无涯道人眉头微挑。他明白“妻子”两字对百里奚来说，意味着甚么。
甯婍姮忙道：“婍姮见过师父。”
见甯婍姮有些拘束，无涯道人说道：“我已经不是甚么身份，如今只是一个将死的老人，宸妃娘娘不必拘泥。”
“谢师父。”百里奚一国之君对无涯道人都恭恭敬敬叫师父，可见无涯道人在他心中的分量，甯婍姮岂能不懂规矩。
无涯道人爽朗笑出声，“皇上你看吧，我这才说完，宸妃娘娘又客气起来了。”又对百里奚说道：“皇上，我是不是把你家媳妇儿吓到了。”
百里奚也笑了，说道：“师父多虑了，她不会被吓到。”说着，对甯婍姮报以微笑，示意甯婍姮，无涯道人只是在开玩笑。
无涯道人收起笑容，认真道：“看到皇上你有今日成绩，还能看到你妻子，我也就放心走了。真好，这么多年，我头一回觉得如此开心。”他略有感慨，看向甯婍姮，“婍姮，你是叫甯婍姮吧？”
“是甯婍姮。”甯婍姮放松了许多。
无涯道人拍拍旁边的椅子，“皇上你们都过来坐下说话，我年纪大了，这脖子老是抬着看着你们，可经不起。再说了，你如今是一国之君了，怎能站着说话。”
百里奚和甯婍姮这才坐下，无涯道人从怀中拿出一枚小巧玲珑的白玉玉印递给甯婍姮，“初次见面，我应当送上贺礼才是。只是我一个老头了，身上也没有甚么值钱的东西，也就剩下这枚玉印，宸妃娘娘若是不嫌弃，便收下。”
百里奚看到玉印，黑眸微瞪。
甯婍姮看百里奚的反应，就知这枚玉印不简单。再说了，无涯道人能给出手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凡品。只是他这番话，她不接也不是。
她对百里奚投去询问的眼神，百里奚微微颔首。
甯婍姮这才双手接过玉印，“婍姮谢谢师父，师父的心意，婍姮一定好好收着。”
“哈哈，皇上你家媳妇儿真会说话，净是挑些人喜欢的。”无涯道人再次爽朗笑起来。
“她头一回如此会说话。”百里奚语气里饱含着满满的宠溺。
无涯道人听在耳中，看在眼里，他咳了咳，然后对甯婍姮道：“可否劳烦宸妃娘娘一事？”
“师父请说。”
“我煮了茶在屋里，宸妃娘娘能否帮我这个老头跑一趟。”
甯婍姮知晓无涯道人是要跟百里奚说些话，她点点头，站起身，“我这就去拿。”
看着甯婍姮走远，无涯道人这才将视线移到百里奚身上。
“皇上，你的选择是她？”
“是她。”百里奚很肯定。
“她不是个简单人，身份也不简单，皇上你可想好了。”
百里奚不假思索，“我知道。”
“好吧，我老了。皇上既然想好了，这一切的后果，你也该自个承担。若你们能克服一切困难，我相信她是你身边最佳人选。就怕造化弄人，变数不定。只是有一点，她的命格有帝命。”无涯道人提醒着。
“帝命？”百里奚皱眉。
“她的格局，她的潜力，远比皇上你所想的还要厉害。皇上你的选择，是五比五的几率。”
“她会离开我吗？”
“皇上，天机不可泄露，你很明白。”无涯道人说着，一声叹息，“可惜临终前不能见舒牧还有舒拓和乐儿一面，你们四个兄弟姐妹都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唯一的四个弟子。”
百里奚道：“舒牧收到消息已经往这赶来了。”
无涯道人摆摆手，“我知晓他有心，只是我这身子是熬不住了。”
“为何不早些通知我们？”
“皇上，你日理万机，要应付这么多的阴谋诡计，要保护你在乎的一切。我不希望你浪费时间在我这里，人到了年纪，生老病死乃是正常的。我看得开，我不希望你们为我难过。我一身本事，全都交给你们，你们就是我的传承。”无涯道人笑了笑，“我突然想起来一事，昔日我曾与我师弟天游打赌，我们会培养出名垂千古的帝王。他这会儿不知在哪里收徒，躲着我不见，怕是没脸见我。”
说完，他连着咳着，脸也因此涨红。
甯婍姮端着茶走过来，听见无涯道人咳得厉害，她立马加快了脚步。
到了无涯道人跟前，“师父，喝口茶，缓一缓。”
无涯道人看了一眼托盘，竟然半点茶水都没有洒出，这功夫深厚。
他喝了茶，缓过劲儿，还想说话，百里奚轻拍着他的背，“师父莫要说了，你现在需要好好歇息。”
甯婍姮也道：“师父，咱们回屋去歇会儿吧。”
无涯道人摇摇头，“不必了，我已经到时间了，我明白的。我只是撑着，等到你们来。”
百里奚看无涯道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说道：“师父，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无涯道人笑道：“皇上，我的医术可不比你那醉医仙差，你没将他带来，也是明白情况的。”
他看着甯婍姮和百里奚，“不论将来发生任何事，你们都要好好陪伴彼此，我在九泉之下，也算是瞑目了。”
顿了顿，又与百里奚道：“皇上，我觉得有些冷，能否去我屋里头，给我拿件斗篷。”
百里奚看向甯婍姮，稍稍迟疑一会，才跟甯婍姮说道：“你先陪着姥爷，朕去去就回。”
甯婍姮点点头。
百里奚走后，无涯道人让甯婍姮坐下，“宸妃娘娘，我看得出来，因为你皇上改变了许多。你可以影响他许多的决定，他也因你变得更好。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将来你们之间发生了甚么，都不要离开他，不要放弃你们之间这段感情。”
无涯道人语重心长的话语，让甯婍姮的心揪了一下，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要发生甚么事情了。
“师父。”焦急的叫声传来。
甯婍姮看去，是舒牧，他身后还跟着温怜儿。
舒牧看到甯婍姮，“臣见过宸妃娘娘。”
“舒大人客气了。”
温怜儿看到甯婍姮，开心的叫道：“婍姮，你也在这里。”
“怜儿。”甯婍姮冲温怜儿微微一笑。
无涯道人看到舒牧，笑的更为开心，“牧儿，你来了。”
“师父。”
舒牧拉着温怜儿跪下在无涯道人面前，“牧儿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