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贵妃不慌不忙道:“也不算是有主意,只是姐姐这头也稍稍想了想,如今后宫中谁人能制得住一路高升的甯婍姮和林琳琅?还指望良妃?良妃只怕也只是徒有个品级。”
这一点,鸿贵妃倒是很赞同,于师师那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指望她和甯婍姮玉石俱焚,怕是不可能了。如今于师师自身难保,与她撇的越是干净越是好。她已经让人去吴多蔓那劝吴多蔓,如果吴多蔓还是执意要与于师师一道,那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姐姐说得对,可妹妹不明白的是,姐姐这只是道出了问题。”
“道出问题,才知晓问题所在。”蕙贵妃微微一笑,“姐姐听说了一件事,这赵国来的和安郡主和甯婍姮之间有矛盾。马场的事,妹妹可听说了?正巧和安郡主也在。”
鸿贵妃是聪明,一听就知晓蕙贵妃的意思,“姐姐想让和安郡主入主宫中,有个可以与甯婍姮叫阵的?”鸿贵妃思忖着,这倒也是个办法,但是那和安郡主万一成了第二个甯婍姮,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出鸿贵妃所想,蕙贵妃道:“姐姐的意思,咱们姐妹得需要一把称手的刀,这和安郡主乃是赵国派来和亲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如何,甯婍姮也拿捏不了她。”
“甯婍姮能如何,妹妹不好说。但万一这和安郡主脱离了掌控,届时姐姐和妹妹就成为瓮中之鳖。”鸿贵妃对这个建议还是有所保留。
“妹妹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咱们必须将和安郡主牢牢掌握在手中。要确定她是棋子,没有任何机会上棋桌的人。”
鸿贵妃面笑,心却是冷嗤,蕙贵妃这如意算盘早就打的响亮,不过也是想拉拢一个人说话。皇上心思捉摸不定,不知要留不留和安郡主。万一皇上不留,她们留,那就是犯了皇上的大忌讳。若是皇上留,这倒也好办了。
想罢,她说道:“姐姐是这意思,可咱们就是不知皇上那是甚么意思。这事还由得甯婍姮做决定,咱们总不能去甯婍姮那探口风吧?”
蕙贵妃笑应,“都说妹妹聪明,这会儿怎么糊涂了?咱们不要主动出面,把意思跟和安郡主一说,倒时和安郡主如何与甯婍姮斗,咱们再推波助澜就是。皇上的意思如何,难道比妹妹的意思如何更重要?”
一句话扎入鸿贵妃的心,她思索一会,下定了决心,“那就按照姐姐说的办。”比起甯婍姮这个无法掌控的,她还是选择一个可以掌握的人。但是对蕙贵妃,她还是要留个心眼。能在后宫混到这份上,哪个没点本事。
“妹妹放心好了,如妹妹说的,你我姐妹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姐姐坑了谁,也不能坑了妹妹,这岂不是坑了自个。”蕙贵妃说着,伸手拉起鸿贵妃的手,握住,“咱们如今唯一的对手就是甯婍姮。”
鸿贵妃点点头,“姐姐说得是,还是先把甯婍姮这个碍眼的解决了才是。”
两人对视,噗哧笑出声。
蕙贵妃收回手,端起茶杯,“那姐姐就以茶代酒,祝咱们旗开得胜。”
“旗开得胜。”鸿贵妃也端起茶杯。
喝下茶,两人寒暄了一会,蕙贵妃才起身告辞。
送走蕙贵妃,鸿贵妃脸上的笑意一下消失,眼神锐利,轻哼一声,“蕙贵妃这如意算盘倒是经营的响亮。”若不是她今非昔比,她还真不愿与虎谋皮。
紫宸宫。
甯婍姮侧靠在美人榻上,香云在给她轻按着头。
她看着桃花坞外头花园里在寒风中盛开妖娆的花朵,人已神思悠远。
紫宸宫一个桃花坞就比她的素悦轩大了一圈,这外头的花园景致更是比不起。
宫殿大了,是否人心也就大了?
甯婍姮合上眼,闭目养神。
百里奚到桃花坞外头,未让人通报,而是压着步子走了进去。
看见在美人榻上侧卧的甯婍姮,眉心淡淡愁云。
他蹙了蹙眉,她在为何烦忧?
香云见到百里奚正要行礼,百里奚给了她一个眼神,轻声走到她身边,示意她出去。
香云看了看甯婍姮,悄悄的退了出去。
百里奚手指按压在甯婍姮的太阳穴上,稍稍用力。
甯婍姮突然感到有些用力,她淡淡道:“香云,轻些。”
百里奚嘴角勾起一抹笑,又用力了一些。
甯婍姮皱眉,她睁开眼,“香云,我说轻些,不是用力。”
百里奚手指落到甯婍姮眉心,轻揉着,“朕在想,你在想甚么,如此烦忧。”
甯婍姮闻言,心底打了个激灵,竟然是百里奚来了。她真是越来越没有防备,整个人也越来越迟钝了,竟然没有任何的察觉。
她一下要起身,百里奚按住了她,他走到榻旁,笑望着她。
居高临下的身影,让甯婍姮产生一些压迫感。
她垂下眸,“皇上何时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朕不想打扰你。”百里奚说着,坐下,“告诉朕,你方才在想甚?”
甯婍姮从容应道:“臣妾在想一事。”
“哦?”
甯婍姮定了定心绪,抬眸迎上百里奚的深邃眼瞳,“光是拉下任伟,臣妾认为还不够,臣妾认为和安郡主此次来秦,暗中定有赵国人跟着。”她思来想去,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赵盈盈的。趁着这会儿是机会,她可与百里奚说说。百里奚如今立场与她差不多,赵盈盈不能留。
“你所想,也是朕所想。”百里奚直觉,她并非为了此事烦忧,赵盈盈压根不至于会让她如此上心。她不愿意说,或许是有自个的想法。他不愿意逼着她,他会等到她甚么都能与他推心置腹那日。
他握住她的手,“你有甚么想法,尽管与朕说。”
百里奚真挚的眸光像是一把利刃,一下子穿过了甯婍姮的心,甯婍姮神色一瞬间僵了一下,可她还是很快恢复了,低声道:“臣妾确实有想法了,只是不知皇上是否愿意配合。”
“你不与朕说,朕如何知晓怎么配合?”
甯婍姮把计划一说,百里奚先是带着赞赏的神色,后是有些意味不明的浅笑。
他望着她,“你当真要朕如此去待其他女子?”
甯婍姮当下第一反应,自然不愿意。她为此顿了好一会,才道:“臣妾自然不愿意,只是计划如此,臣妾也是提出来。”她也不知这不愿意,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也不想去追究的。如今,她心系的只有如何全身而退。
“那朕若是不答应,岂不是对不住你为朕所想的计划了?”百里奚说着,顺势将甯婍姮带入怀中,“只要是你所想的,朕都会答应你。”
甯婍姮眼睛微怔,有些僵硬的靠在百里奚怀中。她不值得他如此,她很想大声喊出来。
或许,当他在紫宸宫给她置办那场婚礼后,这场棋局,她输了,他也输了。
“你可知朕为何要赐你一个宸字?”
“臣妾不知。”
“说实话。”
“臣妾惶恐。”
百里奚轻笑出声,握着甯婍姮的手,十指紧扣,“宸乃帝王,你是帝王的妃子,是朕的妃子。”
这话明该是没有什么意思,可甯婍姮不知为何听着就是心头如刀割,但又有着暖流淌过。
她靠在百里奚怀中,越发的放松,宸妃,她是宸妃。心底深处,多希望,就如此,就是简简单单的宸妃。
甯婍姮和一只温顺的小兔子一样依偎在他的怀中,百里奚黑眸柔色尽显。她是他的宸妃,独一无二的存在。她总有一日会明白,她在他心中,并非后宫三千其中一员。
“对了,你给朕画的战船,朕已经让人按照你说画战船建造,负责造船大司事都与朕夸赞你所画战船十分完美。”
“能为皇上和大秦尽一点绵薄之力,才是臣妾该觉得开心的。”甯婍姮明白,她为百里奚绘的战船,不过是为了自己心里头好过一些,负罪感捎一些。她在胡苏时,胡苏王让她建造战船,她可都没下笔。公子也曾提及,让她往后领导水师,她还是没有绘制战船交给公子。或许,在她心底深处,将不曾给过任何人的东西给了百里奚,才能弥补她心中那种不安吧。
“你说你还有甚么是不会的?朕很期待,看到你更多的一面,就是不知,用这一生能不能看完。”
甯婍姮心狠狠的被拽了一下,随即露出淡淡笑意,“皇上这是拿臣妾开玩笑呢,臣妾就算是千面万面,这一生也足以看完。”
“朕的意思,无论你有多少面,这一生朕都看不够。”
百里奚说着,在甯婍姮眉心上落下一吻,深情无比。
甯婍姮脑袋一瞬间有些空白,他不是头一回与她说深情的话,做深情的举动。但每一次都会让她有种要沦陷进去无尽深渊的感觉,好像在那里拼命挣扎着要出来,却怎么都抓不住周遭任何东西,就这样旋转着坠落。
她有些狼狈的躲避心情,让自己很自然的问道:“皇上,不用处理政事?”
脸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两朵红晕,她的心跳的也稍稍加快。
百里奚看在眼中,只当她是害羞,每每提及这些,她总是会害羞。
他道:“朕想你,连政务都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