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太阳格外刺眼,卧虎屯的媒婆张快腿在雪地上连趟带滑地一路奔向屯中的老郭家。老郭家的房子在屯子中心,不似周围人家的土房,虽然不是高墙大院,但石头墙加上略带装饰的青瓦屋顶显得家境比周围人家都要殷实。离郭家还有一丈远,张快腿就喊上了:“郭嫂子,你家摊上好事儿了......”
老郭家正在吃饭,听见外边人喊,老郭家嫂子赶紧出溜下炕,去给张快腿开门。刚打开门,张快腿就挤了进来,麻利的跺了跺脚上的雪,就双手抱着郭嫂子的肩膀摇了起来:“我的老嫂子,你家可撞上大运啦,天上掉下来金子馅的馅饼落到你们家了!”
郭家嫂子听的有点懵,忙把张快腿让到了里屋炕上,让腊梅赶紧收拾了碗筷,沏上水,随后问到:“快腿,啥好事儿?”
张快腿喝了一口腊梅递过来的水满脸喷笑地说:“老嫂子,赵钱串子看上你家二虎了,要把宝儿许给你家二虎,你说以后你们家有这么个有招儿地亲家,在咱屯子里你家不更拔份儿了?”
二虎他爹老郭头听完张快腿的话脸立时就阴下来了,拿起烟袋锅子把炕沿敲得梆梆响。二虎拉过弟弟小豹子,捏着他的鼻子一本正经的说:“以后我就是老赵家的大姑爷了,以后好好给我溜须拍马,对你二哥我好点儿,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二虎娘拿起笤帚给了二虎一笤帚疙瘩,骂了一句:“你给我滚出去。”
二虎揉着被笤帚打的生疼的胳膊咕哝了一句:“哪儿有你这当娘的,尽挡着儿子享福。”
二虎娘抓起笤帚刚要追出去,被腊梅抱了个结实,腊梅冲着二虎喊:“二虎快跑,娘要追上你屁股给你打烂了。”
被腊梅一拦,二虎娘追出门连二虎的影子都没见着。她回到屋里,看见张快腿的脸色明显带着不自在,赶紧陪上笑脸说着好话:“快腿,人家老赵家是大户,就我这虎儿子毛毛愣愣地哪配的上那千金大小姐,我家的事儿你放在心上惦记着,让你费心了;你去跟老赵家说,就说我们小门小户的不敢高攀。”
张快腿起身拍了拍胳膊,尖酸的说:“这人穷就是命,福摆在那儿都不会去享受。”扭身拍拍屁股走出了郭家。
张快腿刚出了门,老郭头就把烟袋锅摔在了炕上,二虎娘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老头子:“二虎那臭脾气跟你一样一样的。”
老郭头瞪了一眼二虎娘:“脾气不好就对了,我那好好的儿子能娶赵钱串子那心眼儿不全的闺女?”
二虎娘搡了老伴儿一下,说道:“说话留点儿口德,宝儿那孩子咋就心眼儿不全了?那孩子就是心眼儿太实诚了!”
张快腿气鼓鼓的走出了郭家,一不留神脚下一出溜摔了个四脚朝天,费劲巴力的爬起来叹了口气:“人要是不顺,喝口凉水都塞牙,老赵家许的好处算得不着了。”
赵钱串子正在炕上扒拉算盘子,张快腿来了,一进屋就赶忙赔不是:“赵财神,真是对不住,您托付我的事儿没办成;这老郭家也太张狂啦,说咱家的大小姐配不上他家那虎儿子,好说歹说没用。”
赵钱串子推开算盘,看着张快腿:“这老郭家也太不是人了,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咋能这么说我姑娘?真是的!我还看不上他那虎儿子呢!”
张快腿在旁边帮了一句腔:“就是,你放心,大小姐的事儿包我身上,我以后一定给大小姐找个比老郭家二虎好的多的小伙子。”
听了张快腿的话,赵钱串子脸色缓了下来,客气地说:“快腿,我姑娘的事儿不能让你白跑腿,这点儿钱你拿着喝酒,以后少麻烦不了你。”张快腿虽然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但脸上掩饰不住喜滋滋的接过了钱千恩万谢的走了。
晚上吃过饭,二虎娘和二虎爹唠起张快腿保媒的事,二虎娘和二虎爹商量:“这孩子们大了,上咱家来个保媒拉纤的正常,保不齐啥样都有。要想以后少应付这些麻烦事儿,咱就得抓紧给孩子们成亲,先给腊梅和玉龙成亲,再瞅着好的给二虎踅摸一个。等几年我小豹子长大成完亲,咱老两口就享福了。”
二虎爹憨实的一笑:“那要都顺着你说的来,那感情好。”
二虎娘又趁机劝说:“那以后张快腿那样人再来,你可不兴再拉个脸子摔摔打打的,你让她出去满嘴放炮你犯得上吗?好说好听答对走就行了。”
二虎爹脸上挂着笑,温和的说:“都听你的,你说的在理。”
第二天一早,二虎爹就托人给在城里上学的玉龙写了一封信,信的大致内容就是家里边儿有急事儿,让他赶紧回来一趟。
赵钱串子自从遭到郭家拒绝后,又给宝儿找了几门亲事,可宝儿谁都不行,只认准二虎,赵钱串子纳闷了,他让人把宝儿叫到跟前,他要问个明白。
宝儿正和伺候她的榛子在踢毽子,听说她爹叫她,一路小跑乐颠儿的去了;还没进门就喊上了:“爹,你叫我干啥?”
赵钱串子亲热的摸着闺女的头,让闺女坐下,问她:“宝儿,你为啥就稀罕老郭家二虎?爹给你找的那几个小伙子哪个都比那二虎好,好姑娘,咱不找那不知好歹的玩意儿行不?”
宝儿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不行,二虎哥最好,二虎哥帮我打坏人,坏人抢我东西,二虎哥帮我抢回来。”
赵钱串子没听太明白,只好让榛子进来说;经过榛子一说,赵钱串子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他从外地带回来一些点心,宝儿拿了点心出去玩儿,被几个坏孩子抢走了,气的她哇哇大哭,正巧儿二虎路过,看宝儿哭的可怜,从那些坏小子手里抢回了点心,宝儿就是这时喜欢上了二虎。
知道了这些,赵钱串子心里明白了,怪不得宝儿那么喜欢二虎,感情这小子挺仁义,他更坚定了一定要把宝儿嫁给二虎的决心。
郭玉龙在接到信后赶紧从学校赶了回来,在看到一家人都好时长出了一口气,一家人吃过团圆饭,郭玉龙和腊梅被叫到了爹娘的屋里,娘先开了口:“玉龙,你和腊梅都不小了,我和你爹的意思想让你们早点成亲;二虎岁数也不小了,等你们成了亲,我和你爹好给二虎张罗。”
郭玉龙愣住了,他没想到父母叫他回来是因为这事,一旁的腊梅紧攥着衣角,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僵持了一会,腊梅开口了,“娘,我想和玉龙说说话。”
老郭头不知如何接茬,玉龙娘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娘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