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笙来到长公主府的时候,水霖沫正在柳树下坐着吹风,仲秋以后,天气转凉,风吹着柳条拍打着水霖沫,但是水霖沫却好似没有发现一样,就连凉笙走到身后都没有发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有的是父亲兄长和辰,就像是再悬崖上,她只能抓住一方,不得不放开另一方,尽管心在滴血,却不得不放下辰,但愿辰能懂我,水霖沫心里这样想到。
凉笙在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个女人,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陪着水霖沫。
过了很久,察觉凉意,水霖沫紧了紧衣袖,一转身才发现凉笙,“你怎么来了?”
她以为她伤害了他最爱的皇兄,他再也不会见自己,没想到,这是这么多天后第一次见凉笙就这么站在他面前。说不感动是假的,水霖沫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得不隔着距离,淡淡的说:“我要离开了,以后,麻烦你了,好好照顾他。”
东璃的皇帝不喜欢自己,这水霖沫知道,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让辰和凉笙和皇帝闹矛盾,她不希望。
一步一步走进,看着水霖沫,这个女子脑海里到底想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将皇兄一脚踢开?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又这般关系皇兄?
“我们对弈一盘如何?”凉笙提议。
下棋是最能观察人心的,凉笙现在有些迷糊这个水霖沫,到底是为什么。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
两人走进亭子,下人已经摆好了。
“你先请!”
两人就这么下着棋,凉笙越下脸色越发有些冷意,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步她都将自己逼入死角?却步步给他留着生机?
时间一分一秒在棋盘上流失,东阳堇辰来的时候,见到自己的七弟和水霖沫在下棋,选择了在暗处看着两人下棋。
听见七弟问,“为什么将自己逼入死角,却给我留活路?”
“如果真要有人死,我宁可是我自己。”
说的那般干脆,那般坦然,好像生与死对她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放弃皇兄?”
“凉笙,你还小,不懂。”把玩着手中最后一颗棋子,“爱一个人,得不到也是幸福。如果我的爱给他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一系列的磨难,那我为什么不选择一条相对自己来说不会后悔的道路?现在这样也很好,我可以去找我父亲和兄长,爱与不爱辰,心里爱着就行,何必因为非要在一起而给他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凉笙将棋子仍在木坛里,问,“如果当你回头,发现皇兄已经不在原地等你,你该如何?”
不知所谓的笑了笑,“凉笙,你果然太小了。我只要他幸福,其他的我不管。”
“失陪,我要去准备一下待会儿离开的什物。”不想再说,什么都不想再说。水霖沫逃跑似的离开了亭子。
辰从暗处走了进来,看着凉笙,“你故意的?”
凉笙起身笑了笑,在皇兄到的时候他就察觉了,所以故意问的这些,只是想让皇兄不要颓废下去。“咯,现在有精神了吧!”
多的不说,有这个兄弟真好!
酉时一刻到了,水霖沫转身看了眼这长公主府,自嘲的笑了笑,长公主、明月长公主,也不过就是这一府邸而已。然而失去爱的人,房子再好又有什么用……
坐上马车的水霖沫掀开车幔朝外看了一眼,也许看的是人,也或许看的是物,久久才把车幔放下来。马车缓缓开始走了……
屋顶上的凉笙和辰目送着水霖沫一点一点离开了东璃皇城,一点一点出城。或许水霖沫刚才感受到了辰的气息,不愿放下车幔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却不曾见到。
“皇兄,为何不去见她一面,你知道她在等你。”
仰头望着天,淡淡的回答:“她有她的追求和责任,她必须学会强大起来,我不可能护她一辈子,万一有天我…我就不在了,她需要强大起来。”
本想让你做我臂弯中停泊的小船,奈何风浪太大,或许是需要你也足够强大才能在这个世界活出自己的精彩。经过这个父皇的所做正所谓,他明白了,在皇权的路上,没有多少幸福筹码,他在这里是东璃的太子,他有要担的责任,丫头,我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变得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目送你,是我此刻唯一能给的陪伴。
但是你知道,我有多想上前将你拥入怀,可我知道,我现在还不能……
只能眼睁睁看着水霖沫乘坐的马车离开皇城,而他此刻能做的只有看着她,目送她离去……东阳堇辰站在屋顶上,负手而立,衣袂飘飘,眼神中暗芒一闪而过,眸子沉了沉,父皇,你还真是好父皇!
马车驶出东璃皇城,进入官道。
天渐渐开始黑了,像是泼墨似的,白昼被黑夜一点一点晕染开了。夕阳的橙黄在山头熠熠生辉,水霖沫掀开窗幔看着夕阳,果然如此,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自觉的却将这两句吟了出来。
立过秋后,夜晚的风很凉,水霖沫拉了拉毛裘盖好自己的腿,掀开车幔对赶车的人说:“前面有落脚的地方吗?我们今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日一早赶路。”
水霖沫看着自己盖在腿上的毛裘,想着自己在里面都觉得冷,那要是在外面赶车那岂不是更冷?
“这个你拿去盖着吧!”将盖在自己身上的毛裘递给了赶车的人。
“公主,这个使不得!”
“要你拿着你就拿着!”不由分说的就把衣服抛给了赶车的人,水霖沫自己则是把包袱里的下裳拿了一条出来盖在身上,稍微暖和些。
车外赶车的人看着身上的紫色毛裘,嘴角不自觉的笑了笑,明月公主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
风呼呼的吹着,夜深了,天上没有星星,很黑。
“你叫什么名字,很抱歉,从今天开始就要让你跟着我四处漂泊了!”水霖沫觉得长夜漫漫,不聊天还能干啥?
“奴才小木子,能跟在公主身边是奴才的福分,奴才不觉得苦。”
“小木子小木子……”想了想问:“你姓什么?”
“奴才命贱,没有姓氏。”
生来就是奴才,哪还有姓氏?
水霖沫有些抱歉的嘟着嘴,好像问到了小木子的伤心事儿。
“小木,要不这样,你跟着我姓水,大名就叫水崖,你小名叫小木,长在悬崖上的小树很坚强,所以给你取名水崖,小名小木。”掀开车幔,看着赶车的小木问,“你觉得怎么样?”
小木拉缰绳的手一愣,他有姓氏了,有名字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这份情感,只得不断的点头。
“你同意啦!”太好了,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至少还有水崖小木在她身边。随后一想,当年在合欢谷时,有个侍卫,她叫他木头,也不知道那个木头现在在何方过得怎么样了!说真的,现在想想,还有些怀念。
“谢长公主赐名!”很激动,不但有名字了,姓氏还是公主的姓氏,小木觉得这是他十五年来最幸福的一件事。
“别长公主长公主的,嗯,感觉我应该比你大,你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长公…主公主使不、得。”叫公主姐姐,这可是大不敬!
水霖沫知道小木一时不能接受,转而想着一时半会不好改,需要时间。“你可以习惯了再叫我姐姐,但是现在不能再叫我公主。”
“那,那叫什么呢?”
“这就是你的事啦!”见着小木嘟囔着,水霖沫心情好了不少。
一路上有他的陪伴,至少不会孤独……
赶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见到有任何的客栈或者小店,水霖沫有些心疼在外面吹着风的小木。
“小木,要不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生火休息会儿。”
小木想了想,觉得可行,在一处山崖下停了马车,下车感受了一下,风的确小了很多,这个地方差不多。
“那,就在这里。”小木有些别扭的看着水霖沫,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称呼水霖沫了。叫公主怕水霖沫生气,叫姐姐他觉得难为情和失礼数。
两人在那山崖下开始了生火,让水霖沫想不到的是小木武功还不错,竟然能在这大晚上的打了些野味,两人边烤火边烤肉。
辰在东宫翻着奏折,看着跪在下面的黑衣人,起身走到黑衣人面前,“都处理好了?”
“启禀主人,都处理好了,夫人现在很安全!”
辰略微点了下头,黑衣人一溜烟的消失在屋里。
丫头,我做你想做的,去完成你的责任和使命吧!
他并不介意显山露水,这东璃太子的位置又不是固定给他了,他走了,还有凉笙!心底想到凉笙,一阵抽疼,七弟,若有朝一日,你知晓了我所做之事,还会这般待我吗?
杀母之恨如何能忘!
这天下安生太久了,是时候乱一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