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的刘戊立即起身拔出一侧兰锜之上的长剑,直指应高:“刘濞手下竟敢有如此心怀叵测之徒。难道你要反不成!!寡人今日便宰了你!再向朝廷上奏揭露刘濞谋反之心!”。
应高见楚王刘戊持剑之手都有些颤抖,不但没有一丝害怕,却还大笑道:“哈哈,楚王您怎能以剑对臣,外臣这是在为大王谋求出路。
大王可听过一言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大王此时不能清君侧,那要不了多久楚王便是那晁错砧板之上之鱼肉!!
此乃是臣之肺腑之言,还望大王信之!到时这大汉之天下便由您楚王做主”。
应高之言,不可为不毒,一言道破刘戊此时之局势,似乎不起兵举事便再无活命之法……………………
只见刘戊一声长啸,将手中长剑扔于地上,瘫坐于地,良久才言道:“此事待稍后再意,寡人要思量一番”。
应高哪里还听不出楚王刘戊之意,当即便言道:“楚王放心,我吴王曾言,若是大王应之,吴王必会为与楚王同进退,必可直捣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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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戊召见应高之时,楚都彭城西北角一座宅邸之中,有三人也在商讨着什么……
只见这三人相对而坐,尽皆一身儒士之打扮,且皆已是白发白须之人。
其中一人言道:“近年楚王对我等已大不如元王,且近日朝廷下诏削楚王一郡,其罪名竟是在太皇太后大丧期间与楚地之歌姬在其府邸之中作乐”。
说道此处,更是一扪髯摇头感慨道:“元王与夷王如此高洁君子之士,怎会有如此不堪之后人”。
另一人言道:“白生所言不差,元王是多么高洁之士,否则我等怎会愿自齐地不远千里来此楚国之地。
如今之楚王骄奢淫逸,我听闻朝廷似乎有削藩之意,固此其必有大祸临头之日。
平日其虽也是常以酒宴款待我等,但近些时日便不再为我等备甜酒,固此如今之楚王之心以变之。
《易》中有言:知几其神乎!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
先王礼待我等三人,便是为道之所存矣,如今之楚王以此待我等。便是已忘道之所存,固此以我之见,我等不可在楚国久留,择日离去才好”。
两人吐露心声之时,坐于另一侧那最年长之人一直抚须深思。
见两人言毕,这才皱着眉头开口道:“穆生与白生之言,不无道理,可元王待我等如此厚恩,如若此时离去,老朽也能有颜面再面对元王”。
那暮生却望着这老者言道:“申培之言虽也有理,但申培难道忘了韦孟君是怎么从楚国出走……。
且还有先贤之言,《孟子·尽心》言道: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
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那名唤申培的老者听闻韦孟便是心声万分感慨…………………………
一阵沉默后,感慨道:“我等从此地离去,不知要到何处而去?”。
听闻申培终于松口,两人皆是大喜,那暮生呵呵一笑言道:“申培难道忘了,当年韦孟离去之时曾言道要回齐鲁之地,只是我曾听闻韦孟已然过世,不若我等重回齐地,拜祭故人也好”。
言毕,却又说道:“且自元王后我等来这楚国已有近十余年,如今已垂垂老矣,遥想故地还是有几分想念…………”。
“既然如此,我等便回齐地而去,待翌日便向楚王辞行如何?”。
闻此,那穆生忙道:“不可不可,若是我等此时向楚王辞行,必难出其国,明日我等向那楚国丞相张尚辞行便可”。
一番思索后,两人尽皆称善。便决意第二日便辞行离楚而奔齐地故土而去………………
此三人何人也?皆是当年楚元王刘交之同窗,其四人尽皆拜荀子之徒大儒浮丘伯之门下学于《诗》,此后刘交封王,此三人便随刘交至楚地为官。
申培便是那鲁《诗》学的开创者,刘彘建元新政时的重要大臣王臧赵绾便是其徒………………
原本离楚国而去的只有穆生一人,而申培则是因楚元王刘交之恩德,不愿自此离去。
而后来,申培更是进言劝谏楚王刘戊而遭受胥靡之刑……使穿褐色囚衣,杵臼碓舂于市。
Ps:胥靡之刑便是贬为奴隶与刑徒……
却不想,此时竟然转变成三人一同离去……
如此其余两人便相继回府中,连夜命奴仆收拾行囊,待到翌日便齐至楚国国相张尚府上辞行,张尚自然也是学校儒之人,听闻这三位大儒竟要尽皆离去,自然是大惊之。
言道:“三位先生在楚地多年怎会要在此时离去”。
申培正欲开口,那穆生却先言道:“我等三人自元王时便到楚地,便再未回到故地,如今已近二十年,更是思念故土。且年事已高自恃无法再侍奉楚王,故此便向相国辞行”。
言毕,不待张尚再开口,便一拱手,拉着申培便往外走。
出了其府门,申培便问道:“穆生怎不让吾言之”。
“申培乃忠厚之士,只怕你道出本意,我等便无法离开这是非之地”。
言毕,便与白生两人将申培搀扶上马车。令马夫速速驱车离去。
此时楚国国相张尚急急匆匆的从附中跑了出来,却见门外已无一人。便连忙命人备车前往楚国王宫。
见到楚王刘戊,张尚便言道:“大王适才申公穆生与白生三位先生,向臣下辞行后便匆匆从我府中离去,此三人皆是当世大儒,且皆受先王之看重,大王可否要命人将其召回”。
刘戊此时已然沉浸于应高所描绘的宏伟蓝图彻底给吸引住了,且其本就不喜那些个满嘴仁义道德的儒生,如今听闻申培离去,便有些不屑道:“申培穆生等人深受寡人之祖父与先王之盛恩,如今不向寡人辞行便离去,可见其本就是刮德忘恩之人。既然要走,寡人怎还能拦之”。
言毕,便又不耐烦道:“寡人今日有些乏力,丞相若无事便退下吧”。
“这....这.....”,不待张尚再言,楚王刘戊便起身转身离去。
见大王如此,张尚也只得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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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尚离去之后,刘戊便立即命人秘密将那应高再召至王宫之中。
此时呆在彭城馆驿之中的应高也是惴惴不安,昨夜虽有些劝服楚王,但楚王并未明确表态愿起兵响应,自言自语道:“看来还要给楚王下一剂猛药”。
就在这时,一奴仆入其房中禀报,道:“应大夫,楚王命人召您入其王宫”。
闻言,应高自然是大喜之,忙换戴衣冠,疾步行出馆驿,随着那传令之侍从到了楚国王宫之中。
楚王刘戊见到应高到来,便出言询问道:“若是出兵,你主吴王可有必胜之策?”。
见楚王如此直言相问,应高是大喜过望,答道:“大王放心,如今朝中出了佞臣要削我汉家自高皇帝时便立之诸侯王,然天子无德不能分辨,便要靠大王您来率领天下诸王共同起兵勤王,以清君侧,安我汉室之江山社稷。
且吴王在命臣下至楚国之时,便也命外臣劝说其余诸侯王,到时诸王一举起事,必可功成”。
闻此,楚王刘戊,大喜便应之。如此,应高便又言道:“大王是否可手书一道盟约,由下臣带回交于吴王,以示大王之诚”。
刘戊立即便是脸色骤变,虽其骄奢淫逸,但其又非傻子,若是手书盟约,交于那刘濞,自己便是受人以柄,到时可就要听那刘濞的摆布。
言道“哼!你主吴王命人来与寡人缔盟,竟要寡人手书盟约是何道理?”。
应高见此计未成,忙行礼笑道:“大王勿怪,大王勿怪,此只是臣下考虑不周,还望大王恕罪”。
如此,回到馆驿之中,应高立即便手书密信,装于信匣之中由心腹奴仆乘船送回吴国广阳宫中,交于吴王刘濞,他自己则是秘密率人,自楚国北上,前往胶西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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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申培与穆生三人,在连番催促马夫历时数个时辰之后,终于从楚国之地行出,三人下的马车,皆是气喘吁吁,奴仆取来褥垫,三人坐于一树荫之下。
申培喘着粗气言道:“穆生为何要如此急促从楚地行出。”,穆生则是扪髯笑道:“如此才能尽早以脱身,如今已出那楚国之境,两位老友,齐鲁之地广大,不知我等要先到何处去”。
“韦孟其家在济南郡中,不若我等先到济南拜祭老友再做打算”,申培言道。
于是三人歇息半个时辰后,便又坐上马车往齐鲁之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