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挺晚的了,你出去找找于苗苗,别叫她乱跑,我陪妹妹呆会儿。”
苏云慕支开慌得六神无主跟着抹眼泪的妈妈,抱着哭得打嗝的妹妹去洗手间洗脸。
“哎,你妹妹听你的,你好好哄哄她,别叫她这么哭,妈看着心里难受。”
林祥芝抹把脸,把闺女交给儿子,不放心地换鞋出去找一去不回的外甥女。
苏云慕耐心地兑好温水,像小时候一样给妹妹洗脸。
“好了,哭这么一会儿也够了,把妈都给吓坏了。”
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洗手间内回响,听进哭得头昏沉沉的苏宓耳朵里,有一种催眠的效果。
“他,他们都,瞒着我。”
苏宓抽噎着,一句话断成三截,更显委屈。
“不瞒着你又怎么样,说出来叫你大哭一场,好吓坏他们?”
苏云慕变魔术似的变出一杯温水喂她,耐心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凝视着她灯光下显得有些透明的皮肤,眼神有些复杂。
“就算告诉你了,你也不过是继续好好孝顺他们,跟以前有什么差别?”
苏云慕轻描淡写地直指问题本质,苏宓愣了愣,直到打了一个超大的嗝,把她自己抽回了神。
“也,也是哦。”
苏宓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自己抢过湿毛巾敷眼。
太丢脸了。哭得这么放纵,把她妈都给吓得语无伦次,撒谎说那些都是瞎说的。她是不是安逸日子过太久,乐不思蜀了?
苏宓浅浅反省自己,耳边听见一声加重的出气。
她疑惑地抬眼,望见哥哥复杂的脸色。
“哥?”
“没事。”苏云慕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很快收拾情绪露出个笑脸。“哭出一身汗,洗洗吧。快一点,我也要冲澡。”
苏云慕转身带上门出去,苏宓捧着湿毛巾傻傻站着,直到毛巾上的水滴到脚趾头,她才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奇怪”。
她哥有心事。而且这心事肯定跟她,跟妈妈刚才说的家里头那些陈年往事有关。
他在门外到底听了多久?隔着门也能听清楚,耳力真好。
还是说这门隔音效果特别差劲?那以后呆在屋里说话可得注意点了,被有心人断章取义地传出去,弄不好就是一场风波。
苏宓打个呵欠,全心全意地哭上这么一会儿,比拍戏时候假哭半天还耗神。泡个澡解解乏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宓放好水,舒服地泡在浴缸里,合上眼,脑海里还转悠着妈妈刚才说的一大段话。
奶对爸的爱护与埋怨,爷对自家四口人的维护,爸妈的自责,哥哥复杂的心事……
对了,她是她哥抱回家的,连名字都是她哥取的。可她哥是从哪儿抱回她的?
幸好她哥打小就能吃,力气大,不然四岁的孩子抱着她回家,路上摔个跟头,她不死也会摔傻。
苏宓抬起右边胳膊,凑近看手肘皱巴巴的皮肤里,隐藏着的小小爱心形状的暗色胎记。
这胎记很小,颜色不深,位置也很隐蔽,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上辈子直到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妈妈做了一桌子好菜,坦白告诉了她并非亲生的身世,也指出她这个特殊的胎记。
她是怎么做的呢?哦,当然是去找心心念念的振宇哥诉说烦恼,把身世以及胎记一股脑全给吐了个干净。
雷渣头一回那么认真仔细地听她说话,不断询问细节,连她手肘上的胎记都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这是他们俩人最亲近的一次接触了。当初她羞得抬不起头,心跳得快蹦出来,还以为会跟电影里头演的那样,有更羞人的后续。
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雷渣特别正直地安慰她几句之后,就跑走了,什么都没发生。
不,发生了的。
没过两天,他亢奋地跑来师范大学,拖着她就往部队跑,说是找到了她的亲生父亲!
苏宓撇撇嘴,往手臂上撩水,反复用力擦洗着那块皮肤。
当初他一个军校没毕业的学生,怎么可能认识部队里不大不小的陈指导员?还不是早就跟陈明丽那个黑心莲勾搭上了,进而套出来的话?
回想起这些被深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人名,苏宓不适地皱眉,狠狠拍击一下水面,没情没绪地起来。
她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有爸妈哥哥,有学业有事业,这已经算是人生巅峰了吧?何必想那些恶心的人,坏了自己的心情,那不是自寻烦恼嘛。
苏宓披上大浴巾,光脚套进凉拖,全身突然僵硬。糟糕,忘记拿换洗衣裳了!
她目光往衣篓里一扫,嫌恶地皱眉。刚洗得香喷喷的,她才不要穿脏衣服呢。
可总不能就这样出去吧?哥哥还在呢。
苏宓轻轻咬下嘴唇,跑到门口轻轻拧开把手,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哥。
“给。”一叠浅色衣物及时递到门缝外,看不见人,连衣服下头托着的手掌都看不见。
苏宓脸一下红了!
“你,你放下吧,我自己拿。”
苏云慕轻笑一声,放重了步子踱回厨房,给她热了一杯牛奶,又倒了杯温水。
苏宓做贼似的开一小道门缝,把地上放着的一叠衣服拿进来,重重关上门,脸红心跳的,五官皱成一团。
丢人啊,今儿晚上丢人丢到家了。
苏宓热着脸,光速换好衣服,不住做着心理建设。
她还是个孩纸,反正小衣裳她哥都亲手洗过了,帮忙递一下衣服没什么吧。清者自清淫者见淫,咳。
她没做亏心事,还怕出门见人?
“喝杯水,牛奶凉一凉再喝。”
苏云慕拨了拨妹妹湿漉漉的长发,没忍住又捏了一把她红苹果似的可爱脸蛋,交代一声,回屋拿着自己的换洗衣裳进了卫生间。
我还是个孩纸,喝奶的孩纸,我要纯洁。苏宓再次自我催眠,脸上不正常的热度总算慢慢褪下去了。
正纯洁无比喝奶的孩纸苏宓同学听见敲门声,甜声答应着过去开门,意外对上妈妈略有些古怪的脸色。
“妈,苗苗姐呢?”
这大晚上人生地不熟的,于苗苗再任性,总不会没理智到跑外头露宿街头吧?她偷偷跟过来不就是想要混进剧组,实现她的明星梦吗?有这么容易放弃?
“跟剧组里的戴晴在一楼餐厅吃饭呢。还说晚上跟戴晴去住招待所,不用咱们管了。”
林祥芝微拧着眉,探询地望向自家闺女。
“你跟戴晴很熟?早知道晌午该请她来家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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