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飞天河外的林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太阳已经落山了，四野一片死寂。两人便这般凝视着不说话。
倒是陆川先忍不住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的地方。”言下之意也就是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哦。”陆川微微垂眸，“你来这里随时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回去吧。”
“我不回去，再说我能去哪里呢！”
“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他们发现你就会杀了你，你就宁愿死在这吗？”
“只要看到你，我愿意。”羽蝶说道。
陆川很无奈的看着她，说道：“我是个灾星，所有和我有关的人都会因为我带来很多麻烦，包括生命。我不想救了你，结果又害了你。你不要跟着我，请让开。”
羽蝶没让，她抿唇问道：“去哪里？”
“不知道。”
陆川倒是很想留下来，但是却倔强地不想这般留下来。陆川知道一旦她被魔天尊抓住，她就会用她来当作人质威胁他，所以他说：“你不要跟着我，我不喜欢你跟着。”
回孔雀王国也好，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里就好。
羽蝶在内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他却又要将自己赶走，陆川终究还是不喜欢我的，如果他真的喜欢我，那么她会不顾一切地缠住自己，就好像当初保护疼爱自己一样。
一念罢，羽蝶微微侧开身子，给陆川让出一条道，眼睁睁看着陆川从她身边走过，她的唇依旧紧抿，完全没有挽留的意思。
羽蝶背对着陆川往后走两步，却兀自停下来，背对着陆川问道：“你真的让我走？”他不是因为她才现身的么？他不是最在乎她的么？为什么一切都会改变？
就好像全天下最应该爱他的陆川一样，也改变了。
羽蝶忽然变得很伤感，“是不是因为我很不好，所以你们都不喜欢我？”
“你走？你是妖，而我是人，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为什么要喜欢你？”陆川背对着她道：“你好或者不好，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真的爱过，又怎么会有如此落魄的现在？不挽留的人是他、说不喜欢的人也是她，羽蝶从来都没有机会做过他的主导者。
“可是……”羽蝶低着头，“可是……可是我希望你能说让我留下来，也希望你能够喜欢我，像以前一样。”羽蝶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她不想就这样离开，她希望在离开之前做最后的一次努力，不管努力的结果如何，她都会接受。
陆川的内心一震，身子也跟着有些摇晃，但是羽蝶背对着他，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更别说他的反应了。
他转身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讥诮道：“羽蝶，你让我留你，我便留你？你想让我喜欢你的时候，我便喜欢你？你是要有多自私啊？你是一只蛇妖，妖也配别人的感情吗？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坏的姑娘！”
“你以为我的感情会一直被你左右？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羽蝶继续说道：“对，我是妖，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一只妖，你以为我愿意到这里来吗？你以为我愿意一次次被你戳穿着心吗？对，我是喜欢你，好，你不是要让我走吗？我走……。”若不是曾经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现在的她又怎会说出如此的狠话？
陆川怔怔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会出自羽蝶的口，他心里知道这样做羽蝶就会离开这里魔天尊就不会把视线放到她身上，继续吼道：“羽蝶，蛇精终究是蛇精，我就知道你是冷血的，好啦！你走吧！”说完，从她身边走过。
“你说得没错，我是比恶魔还要冷血，我也不是你以前认识的羽蝶了！”羽蝶继续道：“你以前认识的羽蝶早就已经死了，难道你不知道吗？死在三百年前那场大雪中了！她用手取了一丝头发以作断念之意！你看着，觉得可还满意？”
那一次，她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是他带着她来到孔雀王国给她疗伤，她才醒过来。是的，以前那个正义凛然，充满阳光的陆川，他活在我的梦里，不像眼前这个人这般陌生。
陆川站在原地，感受着她痛彻骨髓的哀伤，忽而又想到那场大雪，她们相处得那般开心，一个是人不会嫌弃她是妖，一个是妖却成为他第一个朋友。
“羽蝶，要和我一刀两断？”陆川道“我以为我和你之间有着如钢铁一般坚硬的情谊，难道是我会错意了么？”
羽蝶闻言，内心又开始撕裂开来，如果不是真的太在乎陆川，他又怎么会如此崩溃？这个世间有多少人能够承受自己心爱之人这样一遍遍伤害自己？她虽然是妖，但她也很承受。
若是他能够原谅杀死沐清晨的上邪，那他就无法原谅自己。如此一来，他将会永远生活在地狱当中。
她望了望天，终究道：“我们之间……就这样吧。”反正是我爱着他，受伤的无非只是她自己而已。
陆川也望了望天，能让她离开就这样吧，但是……他好难过。他转身走到羽蝶的面前，水雾蒙蒙的双眼紧紧锁住羽蝶的容颜，“我是应该听你的话，我们之间就这样吧，就这样把以前忘掉。”
“结束只是为了让彼此更加好过？”羽蝶问道。
陆川坚决地说道：“我和你之间横亘了太多的东西，我没有办法再和你做朋友。”
陆川说完，再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一袭白衣、三千银发划开决绝的弧度，仿似如今一走，便再也不会回头，再也不会和羽蝶谈天说地，低吟浅笑。
那年冬天，他们曾经在孔雀王国一起看雪；那年冬天，他们还可以像朋友一样亲吻彼此，只是因为那个时候还不懂爱；那年冬天，他追随着她…
那年冬天，以及整个那年都发生了很多事情……
过往的一幕幕，犹如闪电般快速地从羽蝶的大脑中闪过，犹记得斩妖台时，他的不顾一切，他的毅然决然……
那个时候他紧紧地抱住她，那个时候，他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羽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冲上前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陆川，附在他的耳边急切地说：“陆川，我知道你爱我！”又补充到：“我……爱你，希望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