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德妃到底是松雪国的妃子,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顾虑。洛静王总要给皇上一些时间,认真考虑清楚!”纳兰彤璎悠悠说道。
邬谨诚抿唇轻笑,慵懒地道:“谨诚当然有的时候给皇上考虑,不过就怕摄政王府未必有时间等皇上考虑清楚。”说话间,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高几上的红色请帖上,指腹缓缓推至纳兰彤璎跟前。
纳兰彤璎只垂眸看了请柬一眼,虽不打开,心中却十分了然。
她暗吸了一口气,于是道:“洛静王的意思,哀家明白了。哀家自会向皇上转达。”
“让太后费心了。”邬谨诚抿唇,淡然一笑。
纳兰彤璎冷笑一声,道:“不过就算皇上肯让颦德妃出宫,洛静王当真有自信能带走颦德妃?”
邬谨诚自然明白纳兰彤璎这话的意思,于是淡淡说道:“这点,谨诚自有主意。”
“洛静王的主意是什么?以为恢复了颦德妃的记忆,颦德妃便会跟你去景盛国?”纳兰彤璎戏谑一笑,“洛静王何等聪明,难道就猜不透摄政王府为何如此急不可耐了吗?颦德妃与摄政王世子之间……洛静王了解不少?”
邬谨诚眸光微微一暗,神色却依然平静如水,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既然不介意她的身份,又岂会在乎其他不相干的人和事?”
纳兰彤璎原本以为能劝得邬谨诚放弃闵云舒,并非趁机拉拢,谁知适得其反,反而惹得邬谨诚不快。她唇角微微一僵,戏谑一笑,道:“既然洛静王有如此胸襟,那哀家也没说什么好说的了。就此告辞!”
“恕不远送!”邬谨诚冷声说道。
纳兰彤璎冲着邬谨诚皮笑肉不笑地颔首,旋即起身时脸色已沉了下来,款款而去。
邬谨诚望着纳兰彤璎走远的身影,眸底的一丝不快与寒意才蓄上明眸。
元宵走近,小声询问道:“三日后的喜宴,殿下可还要前往?”
听纳兰彤璎的话,闵姑娘与傅玹玥之间已是毋庸置疑了。若殿下前去赴宴,岂非又要与傅玹玥碰面?
“去!本王为何不去?”邬谨诚略显沙哑的声音异常幽冷和刚毅。饶是如此,他又岂有要故意躲避傅玹玥的道理?!
翠儿立在一旁,心里甚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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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禧宫内室,温暖而安静。
闵云舒兀自立在邹宁儿的画像前,口中浅浅低吟道:“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尘满面,鬓如霜。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冰刃立于身侧,冷若冰霜的眸子微闪,低声问道:“娘娘好端端的,怎么如此感慨?”
闵云舒转身看向冰刃,问道:“如今傅武两家已达成共识,玹玥大事可成。只可惜邹贤妃牺牲一生,却不能与有分享硕果之日,岂不是遗憾?而本宫最感慨的,还是皇上对邹姑娘的这份情义。”
“成王败寇,娘娘没什么好同情皇上的。”冰刃冷声劝道。
闵云舒摇头轻笑:“摄政王府虽大有胜券,但一切尚未尘埃落定,现在定论未免言之尚早。本宫同情的并非皇上,也并非邹贤妃,而是‘人间有情’这四个字。”
冰刃听得有些糊涂,小脸上浮出几丝疑惑。
忽然听得有脚步声进来,循声瞧去,只见锦彩捧着一个红色添漆的小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个青花瓷的汤盅。
“这是奴婢特地为娘娘炖了鹿肉汤。娘娘手脚时常冰凉,应该吃些进补才是。”锦彩含笑说着,将汤盅缓缓放在临窗的炕桌上。“奴婢亲自看的火。娘娘,快来尝尝!”
闵云舒抿唇柔柔一笑,然后上前坐下,拿起调羹埋头尝了一口。
“汤肉鲜美,难得你有心!”闵云舒抬眸向锦彩夸奖道。
锦彩笑了笑,用力抿了抿唇角,见闵云舒此刻高兴,才似鼓足了勇气,探寻地道:“昨儿洛静王身边一个叫翠儿的宫婢在外求见娘娘,娘娘可要见一见她?”
冰刃听了,斜睨了锦彩一眼,不语。
闵云舒身子微微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放下调羹,抬眸向锦彩问道:“她在外头等了很久?”
“不敢欺瞒娘娘,已经有两个时辰了。”锦彩道,“奴婢本不想通报娘娘,惹娘娘心烦。只是奴婢见外头飘着雪,她孤身一人站在宫门外实在有些不忍,所以才斗胆向娘娘通报一声。”
“你既然明知本宫见了她会心烦,为何不打发她走?”闵云舒有些不悦地道。
“奴婢劝过了,只是她执意今日一定要见到娘娘。况且……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锦彩嗫嚅地道。
闵云舒冷声道:“你既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怕什么当说不当说的?你说罢。”
冰刃斜睨了锦彩一眼,小脸略有些不悦。
只听锦彩说道:“娘娘以前不清楚自己认识洛静王时,恨不得即刻就恢复记忆。可如今却选择了逃避。然而,饶是娘娘能一直逃避下去,难保记忆不会有恢复的一日。与其到时抱憾终身,倒不如积极面对。长痛,不如短痛!”
冰刃冷眸微微一转,说道:“奴婢觉得锦彩的话有些道理,娘娘既然心只系于世子一人,又何惧面对与洛静王的过去?如今洛静王直逼皇宫,向皇上要人。娘娘若想叫他死心,倒不如及早做个了断!”
闵云舒目光扫了冰刃和锦彩一眼。难得她二人很少有意见相同之时,看来这件事的确是要由她快刀斩乱麻才行!
想到这里,闵云舒于是向锦彩吩咐:“你去请她进来罢!”
锦彩应了一声,便转身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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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便瞧见锦彩领着翠儿进内室来。
“翠儿给颦德妃请安!”
饶是这内室只有她们四人,但翠儿跟在洛静王身边,倒也懂得礼仪分寸。
“你起来说话罢。”闵云舒柔声道,“你执意要见过,可是洛静王有话要你带到?”
翠儿起身,听了闵云舒的话于是摇了摇头。她望着闵云舒,心中百感交集,不禁红了眼眶,回道:“殿下并不知奴婢来见娘娘,而是奴婢自己要来的。”
“你要见本宫,究竟有何要事?”闵云舒淡淡问道。
翠儿看了看闵云舒旁侧的冰刃和锦彩,只听闵云舒悠悠说道:“她们两个都是本宫的心腹,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翠儿听了,心里又是安慰又是难过。安慰的是,小姐的身边总算还有两个忠心的人服侍着。难过的是,自己如今却无福陪在小姐身边,而在小姐眼中自己亦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小姐不记得翠儿不要紧,不过翠儿只请小姐能让殿下尽力一试,替小姐治好失忆之症。”翠儿苦口婆心地劝道。
“听你的口吻,你是本宫之前的丫鬟?”闵云舒悠悠问道。
见翠儿点了点头,闵云舒又问道:“你既本宫以前的丫鬟,又怎么会跟洛静王在一起?”
“当初小姐为逃避官兵缉捕,离开了京都。奴婢原本以为,自己今后定会受尽萧姨娘的折磨和凌辱。谁知洛静王殿下为救小姐赶到闵府,从官兵手中救走了翠儿。后来洛静王殿下又选了翠儿为胶衣,将翠儿留在身边,让翠儿将来找到小姐之后能伺候小姐左右。”
“原来如此。”闵云舒冷笑一声,“洛静王,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翠儿没听说闵云舒这话是另有含义,只点头道:“可不是!洛静王殿下为找到小姐,真的是煞费苦心。得知小姐你如今深陷松雪帝宫,殿下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所以小姐,你赶快回复记忆,然后我们一起回景盛国吧!”
闵云舒不答,只道:“若你所言属实,那么你与洛静王相处也不过短短数月而已,你便如此相信他?”
“因为翠儿看得真切,殿下对小姐的情义绝无虚假!”翠儿笃定地道。
闵云舒听得心中一震,一时竟不知开口说什么才好。
冰刃看出闵云舒有了几分心软,不禁柔声提醒道:“娘娘……”
闵云舒这才恍过神来,道:“本宫知道了。即使如此,那么本宫明日必当亲自前去拜会洛静王。”
冰刃和锦彩听了皆是一愣,倍感诧异。
翠儿喜不胜收,含笑问道:“真的?翠儿这就回去告诉殿下,殿下必定欢喜!”
闵云舒似笑非笑,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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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璎太后到!”
一声太监的通传声,在黑夜与白雪笼罩下的逸心宫响起。
司徒灏祯端坐在书案前,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眸间已见纳兰彤璎进来。
但见她神色凝重,摆手吩咐宫人全部退下。
司徒灏祯眸光微闪,起身上前道:“太后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纳兰彤璎不答,只款款走向书案,拿起案桌上白色的宣纸,仔细端详上面那个斗大的“思”字。
“‘思’字,是‘心’上压着一个‘田’。试问,心里的负担太多又岂能轻松?”纳兰彤璎放回宣纸,抬眸看向司徒灏祯道,“如今兵部尚书府与摄政王府联姻,内战迫在眉睫,倘若皇上此时还犹豫不决的话,只会将自己陷入绝境之中!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洛静王如今在松雪国内,或许能帮到皇上。”
“太后的意思,是要朕任由洛静王带走朕的妃子,让朕为天下人之耻笑?”司徒灏祯问道。
纳兰彤璎微微点头,语重心长地劝道:“颦德妃与傅玹玥的关系,皇上心知肚明。强留她在宫中,对皇上来说本就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如今傅玹玥蓄谋造反更是与她有关。自古红颜多祸水,皇上倒不如将祸水东引,反而能换来‘一线生机’。”
司徒灏祯眼神冷冽,垂眸直直地看向纳兰彤璎,冷声问道:“太后何以认为,朕敌不过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手握重兵,又有武怀钦协助,皇上只有区区数万的御林军,如何与之对抗?”纳兰彤璎蹙眉道,“如今不是逞威风之时,皇上应该一切以大局为重!”
“倘若要朕用自己的女人还换取社稷,朕做不到,更不想为天下人所耻笑!”司徒灏祯执拗地道。
纳兰彤璎见他如此固执,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道:“讲骨气者,必有其资本。倘若摄政王府果然谋反,饶是皇上奋力反抗,亦如能以卵击石。若皇上执意如此,哀家亦无话可说。”
“内战虽是迟早之事,但终究并非一触即发。朕自会想到办法,及早收回兵权。饶是来不及……时雨国为我国盟国,若朕能向时雨国借兵,平息干戈根本易如反掌!太后未免太小题大做,高估了摄政王府!”司徒灏祯语气颇为自信,浑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纳兰彤璎想了想,才轻轻点头道:“既然皇上如此有把握,那么哀家便拭目以待罢!”
司徒灏祯唇角微扬,露出迷之轻笑。不置可否。
纳兰彤璎细眸微闪,显得略有些神秘地说道:“还有一事,哀家今日一定要告诉皇上!”
“哦?何事?”司徒灏祯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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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静的崇阳宫内室,一串急急的脚步声突然自屏风外响起,甚是突兀。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段凌香神色匆忙,疾步走向床榻,“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原本睡得深沉的上官宛如,一听到段凌香的话,陡然惊醒,顿时翻爬起身。
“什么?”上官宛如一把掀开床幔,瞪大眼睛望着段凌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已到殿外,只怕……就快进来了!”段凌香顾忌身边守夜的宫人,欲言又止地道。
上官宛如心中了然,急急下榻,厉声责问:“你怎么现在才进来通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女帝心计》,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