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牢出来,已临近子时。
整个御花园冷冷清清,除了微凉的夜风,亦只有纯阳公主的肩辇缓缓而行。
“真没想到,那个贱人的嘴巴这么硬!要不是怕弄死了她,惹来父王和洛静王殿下怀疑,本宫真恨不得今晚就拔她的皮,抽她的筋!”纯阳公主恨恨地声音飘荡在漆黑的夜空中,如自地狱传来一般。
流珠跟在辇旁,唇角勾着谄媚的笑:“来日方长,如今皇后娘娘将闵云舒交由公主殿下亲自审问,摆明了是想让公主殿下出一口怨气。咱们且留着闵云舒一条贱命慢慢玩儿,岂不比一下子弄死她更有趣么?”
“你这话说得不错!”纯阳公主闻听此言,果然心情舒畅了许多,唇边不禁勾起一道浅弧。笑声听起来甚是狰狞!
随着肩辇逐渐远去,甬道旁一棵偌大的梧桐树后,霍岐山轩昂的身影才缓缓走了出来。
他原本古铜的肤色此刻苍白得可怕,锐利的双瞳因愤怒而绯红。刚棱冷硬的脸庞,看起来如同一只发怒的雄狮!
他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幽冷的目光,恨恨地望着纯阳公主等人离开的方向。
待稍稍平复愤慨的心情,霍岐山才转身直奔天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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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寂如墨。
天牢外,更是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诡秘!
霍岐山立在牢门外,峻冷的目光扫了两边的狱卒一眼,启动唇,吩咐道:“把门打开!”冷淡的语气,却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仪。
两个狱卒相互对视了一眼,颇有些为难。
终于,一人先开口道:“霍将军,皇后娘娘有懿旨,任何人不得进入。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弱弱的语气里,含着些许谄媚的意味。
霍岐山眸光一闪,“嗖”地一声,抽出腰间的钢刀!
两名狱卒顿时唬得一震,噤若寒蝉。
“本将军不过是进去看一眼,很快就出来。不过,若是你们敢阻拦的话……这把青龙宝刀乃皇上御赐,可以先斩后奏!究竟要不要开门,你们仔细想想清楚!”
这句话,霍岐山用极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口,却令得两个狱卒背脊冒起了一阵寒意,连忙打开了牢门。
霍岐山性情急躁,旋即阔步迈进牢里,低回浑厚的嗓音唤道:“云舒……云舒……”
此刻闵云舒兀自疼痛难当,倒在乱草堆上微微喘息。忽然听得霍岐山的呼唤,不由得眼眸一亮,忍痛缓缓爬起身来,柔柔地回应一声:“霍大哥……霍大哥……我在这儿……“
她的声音极弱,喉咙间带着哽咽的味道,在这死寂的天牢里听起来甚是清晰!
霍岐山心尖一颤,循声疾奔而去。
一到牢门外,隔着缝隙瞧见闵云舒片体鳞伤的模样,霍岐山心头一揪,喉咙禁不住哽咽了一下。
他翕张着双唇,轻轻呼吸竟都是痛!
霍岐山眼眸一闪,忽似想到了什么。右手探进怀里,自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药瓶。
“这是‘雪蟾丸’对解毒化瘀,清心活血有奇效。你快吃了它!”说罢,自瓶子取出两粒,喂进闵云舒嘴里。
接着,霍岐山又自怀中掏出一瓶褐色的金疮药,“哗”地一声,撕下一块衣襟,一边认真地闵云舒包扎手指,一边柔声地道:“我今日听闻你被打入天牢,就怕你会吃亏。没有想到,她们竟将你伤得如此重!不过好在,没有伤到筋骨……”
闵云舒见霍岐山眉头深锁,只得强忍着疼痛,微微扬起唇角,道:“霍大哥你放心,只要我一日不认罪,她们就不会要了我的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点小伤,我受得了!”
霍岐山眸子凝上她绝美的眸子,不由得心中一怔。想不到,如此看似柔弱的女子,内心竟坚强至如此!
这令霍岐山,不禁又对她多出几分钦佩之情!
半响,他才敛住心神,道:“闵云舒,你放心。霍大哥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霍大哥,谢谢你!”闵云舒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放着我不管的!”
“你们?”霍岐山心尖微微一抽。
他自然知道这个“们”是指的谁?
不错!轮地位、轮本事,洛静王要救闵云舒根本轻而易举!只要他开口,穆朝国何人敢不卖给他这个面子?
然而,云舒已经被囚在天牢足足六个时辰了,邬谨诚人又在哪儿呢?饶是他受伤在身,难道就可以对云舒的死活不闻不问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将云舒放在心上,只是玩玩而已?
霍岐山如此一想,眸底顿时冒出一团怒火,令他本就严峻的面容看起来愈发凶悍!
闵云舒抬眸见他一脸愤怒的表情,眸光顿时闪过一丝疑惑。
甫要启唇,却听得霍岐山低沉的声音道:“云舒,霍大哥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霍大哥……”闵云舒略微一怔,只觉得他这话似有深意。
尚未来得及问,只见霍岐山已转身,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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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谨诚自黄昏服了一剂药,便一觉睡至半夜才醒!
元宵忙伺候他吃了药,又命人熬了清粥来。
邬谨诚兀自靠着枕头斜躺在榻上,抬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悠悠开口问道:“已经几更了?”
“回殿下的话,已经四更天了!”元宵轻柔的声音,强装镇定。
邬谨诚薄唇一抿,“云舒与张缪他们,应该已经顺利出宫了!”
元宵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嗫嚅地道:“殿下……”
邬谨诚见他面色有异,唇边的笑意陡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狐疑与不安。
他心中微微一沉,眉心一蹙,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慵懒沙哑的声音,透着一种急切的冷漠。
元宵眉心紧蹙,道:“是闵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