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谨诚凤眸微微一闪,只见那香囊色彩绚丽,绣着的双蝶栩栩如生。饶是香袋底下的盘长结,亦打得十分精致用心。
虽然他不懂女儿家的针线,但自幼涉猎的书籍甚广,自然知道这“双蝶”是什么意思。于是只是一怔,垂眸凝注着纯阳公主,并不去接。
纯阳公主兀自低着眉,只拿眼睛瞟着邬谨诚。见他怔忡地立在那里,以为是自己太过冒昧,不禁抿唇羞涩地道:
“我们穆朝国的药材,自然不及贵国的名贵。不过我听钟司药说,丁香、雄黄、艾叶末、冰片、霍香、苍术等不但芳香怡人,而且有除湿之功效。敝国气候潮湿,洛静王殿下将它戴在身上,自是有益无害!”
纯阳公主的贴身公主沉香,见邬谨诚眼眸微缩,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忙开口劝道:“公主为替洛静王殿下做这个佩帏,熬了好几个晚上呢。殿下若是不收下,岂不是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心血?”
邬谨诚听她如此一说,又瞧见纯阳公主满脸祈求的神色,亦不好拂了纯阳公主的面子,只得接过佩帏,缓缓地道:“既然如此,便多谢公主了!”
纯阳公主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微微隆起的胸脯一起一伏,心中既欢喜又紧张,笑道:“洛静王殿下喜欢就好!其实,我本来是想绣一条汗巾的……”
邬谨诚微微一僵,眼眸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地困惑,面上却依然平静入水。
纯阳公主期待的目光凝注着他,面上飞霞,接着笑道:“……不过,后来才知道贵国民间的规矩,因此不敢太过唐突。只是……不知纯阳是否有幸,送殿下一条呢?”
在景盛国,汗巾乃男女定亲之物!
景盛国民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若女子愿意委身于某男子,便将自己的汗巾转赠予对方。若男子肯收下来汗巾,便是愿意与该女子结为夫妻。
邬谨诚听了纯阳公主的话,不禁眉心一颦,眸光闪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郁闷。他心中如何不知,纯阳公主是对他有所暗示?
倘若邬谨诚此刻一口拒绝了她,只怕一来会伤了纯阳公主女儿家的薄面,二来也会有损两国邦交。
于是他唇角似微微抽动了一下,只是慵懒地回了句:“来日方长,以后再说罢。”
此话虽未直接拒绝,但已是最委婉的方式了!
然而,纯阳公主却不死心,笑了笑,道:“是啊!来日方长……对了,不知这个佩帏殿下戴着合适吗?不如让纯阳替殿下佩上罢!”
说着微微鞠身,伸手便要替邬谨诚佩戴香囊。
邬谨诚急忙退了半步,甩手只道:“不敢烦劳公主……”
谁知话音未落,竟一时情急,将袖袋中的那条绣着白梅的汗巾甩了出来。
邬谨诚心中一沉,忙要去拾,却已被纯阳公主抢先一步,握在了手中。
元宵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紧紧盯在纯阳公主手上,长大了嘴巴,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声:
“糟了!”
纯阳公主此刻眉心紧蹙,一张脸阴沉到了极点。眸底的怒火,仿佛能将这条汗巾烧成灰烬一般!
她猛地抬头,目光扫向邬谨诚,冷笑了一声,酸溜溜地道:“难怪洛静王殿下不稀罕本公主的礼物,原来早有佳人相赠了?”
她阴阳怪气的声音透露着浓烈的醋味,浑然当自己是洛静王妃一般。
邬谨诚陡然不悦,就连原本敷衍她的一点耐心,也被消磨光了!
“把东西还给我!”他右手摊开,低哑的声音透着一抹冷冽。
邬谨诚越是在乎,纯阳公主越是嫉妒!
她冷冷一笑,唇角勾起一抹淡嘲,掩饰内心的妒火,只道:“看这汗巾的布料,应该是本国民间之物。哼,果然是下等人配下等货!想不到,堂堂洛静王殿下,居然就这么一点眼光!看来,是本公主高估了殿下!”
淡淡的语气,充满了鄙夷意味。
虽然明知纯阳公主是因为嫉妒,才故意贬低这么说的。但是闵云舒无故躺枪,心中实在忿忿不平!
就在这时,元宵突然轻笑了一声,道:“哎哟,公主殿下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纯阳公主不明白元宵这话何意,幽冷的目光只是落在他身上。
只见元宵眯着眼睛,唇边嚼着一抹哂笑,道:“若是照公主的意思,便是说洛静王殿下宁愿收下等货,也不肯公主送的东西。那么……岂不是说,公主殿下连下等人都不如了吗?”
闵云舒听了元宵这话,心中好不痛快,顿时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纯阳公主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顿时蛾眉倒蹙,冷眸扫了内殿的奴才一圈,却不知方才是谁在笑。
只是,她也不追究是那个不知道死活的奴才,居然敢嘲笑她堂堂穆朝国公主,反正待会儿回去统统都要受罚!
此刻,她俏脸一沉,眸光如锋利的刀刃一般,直落在元宵的脸色,厉声呵斥:“大胆奴才,你竟敢藐视本公主!洛静王殿下,这就是你们景盛国教出来的好奴才吗?主子说话,居然还敢插嘴!”
“元宵不过是依言直说,并无不妥!”邬谨诚懒懒的声音,如浸在水中的玉石,清冽至极!
“你……”纯阳公主眼眶涨红,控诉地望着邬谨诚,瘪着小嘴,甚是委屈。
邬谨诚剑眉微蹙,将手摊到纯阳公主面前,只道:“拿来!”
懒洋洋的的语气,听上去甚是不耐,好像连一个字的废话也不想多说!
纯阳虽贵为一国公主,但因是翟濬唯一的女儿,自幼便被骄纵惯了。她为人嚣张跋扈,蛮不讲理,之前不过是在邬谨诚面前,装出一副温柔懂事的样子罢了!
如今她被一个奴才奚落,又得知心上人另有所属,顿时脑袋里轰然一响,再也顾不得维持闺秀风范,只是一心想着要让那个该死的贱人永远消失!
顿时,她俏脸一沉,怒道:“我偏不给!你能把我怎么样?”
邬谨诚凤眼微微眯起,眸底顿时黯淡了几分。
他轮廓分明的脸颊,饶是映着柔和的烛光,看起来亦是森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