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岐山眸光忽然直直地向着柳蜜望过来,眸子里电光一闪,恨恨地道:“皇上钦点我为‘带刀侍卫’,自然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我此刻便一刀杀了你,再向皇上禀告不迟!”说话间,已欺上两步,手中长刀直朝柳蜜砍去!
柳蜜早已唬得面无血色,当即只得抱头惊叫一声,心想这次脑袋定是要搬家了!
她下意识闭紧双眼,黑暗中似听得头上风声飒飒。
略等了片刻,却只听得风中静了一静。那把刀,似乎并没有劈下来!
柳蜜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缕发丝自头上轻轻飘落。她一个激灵,不由得探手摸向头顶。
果然,没有受伤!只是额头上的刘海,被那把锋利无比的宝刀削断了几根!
柳蜜抬头一看,竟是闵云舒双手抱住霍岐山的臂膀,阻止了他!
“霍大哥,我知道你为人坦荡,嫉恶如仇。但是你杀了柳蜜,只是为消一口怨气,未免得不偿失!”闵云舒语重心长,轻柔的口吻在空气中响起。
“如今证据确凿,是这个女人设计引我入局,简直是死有余辜!就算我现在杀了她,再向皇上禀明一切,相信皇上亦不会怪罪于我!”霍岐山不忿地看了柳蜜一眼,恨恨地道。
柳蜜心中一凛,眼睦一缩,却不敢吱声。
闵云舒黛眉微颦,劝道:“柳蜜用‘迷情香’固然有错。虽然这件事并非霍大哥你所愿,但是你与她已经有夫妻之实,这是不争的事实。倘若霍大哥你过不了自己这关,不愿意娶她也就罢了。只是如果你杀了她,此事泄露出去,一些不明原由的人,只怕会耻笑霍大哥你是一个薄情寡信之人!那又何必呢?”
霍岐山哼了一声,“我霍岐山做事但求无愧于皇上,无愧于天地!从不在乎其他人,对我如何评价!”
“你虽然不在乎,但是皇上在乎,穆朝国的文武百官在乎!”闵云舒很快地接口,声音如柳絮般轻柔。
霍岐山怔了一霎,凝注着闵云舒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如今五国使臣皆在帝宫作客,此事倘若闹大,岂不被各国嘲笑穆朝帝宫淫秽不堪?皇上颜面何存?满朝文武颜面何在?”闵云舒神色颇为严肃,美眸扫了柳蜜一眼,接着道:“如今事情败露,已经是对柳蜜最好的教训。杀了她,未必能解你的心头之恨,但是一定会让整个穆朝国蒙羞……”
霍岐山眼眸微微一闪,眸子中的怒火已浇熄了一半,眸底隐隐有些对闵云舒赞许的目光!
他霍岐山自参军时起,便决定报效朝廷,以江山社稷为己任!倘若因为风月债而令穆朝国蒙羞,他还有何面目面对穆朝国的黎明百姓?
真是想不到,闵云舒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竟然有如此深远的心思。与之相较,霍岐山自觉相形见绌,心中对她更是敬佩不已!
心神微拢,只听得闵云舒继续劝道:“……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对你、对柳蜜、对穆朝国来说,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霍岐山眸子黯淡了下来,拧眉思索。突然,听得柳蜜恨恨地道:“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霍岐山和闵云舒皆是一僵,抬眸望向柳蜜。
只见她眸中利光一闪,不客气地道:“我柳蜜,岂是被人用完了,便能随意抛弃的女人?”
霍岐山脸色一变,目光中寒气逼人,怒道:“你想怎么样?”
“我要做将军夫人!”柳蜜举起手中那张黄纸条,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语意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哼!”霍岐山眉头轻蹙起来,冷冷地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是不是?”
柳蜜眼眸飞快地溜了一圈。虽然听闵云舒的话,似乎自己的小命已经保住了,因此她才会这般有恃无恐!但是,霍岐山这人喜怒无常,若是把他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就遭了!
只是,做护国将军夫人已经是她如今唯一的出路。若不把握这次机会的话,她柳蜜只怕便要一辈子老死宫中。更要在余贵妃的眼皮子底下,日夜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因此,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她已经不得不孤注一掷了!
于是她微微勾起唇角,故作镇定地道:“只要我现在大喊一声,很快便会有侍卫跑过来。就算你一刀杀了,我手中的这张黄纸也会落入皇上的手中!饶是闵云舒不承认与刺客勾结,但是私下拜祭逃犯,同样也是死罪!就算是死,我也要抱着你心爱的女人一起死!”
霍岐山脑袋里轰然一响,一股怒火直冲顶门!他手中攥紧了刀柄,低吼一声,随即刀刃已向柳蜜横切而去。
此时空气里甚是安静,只听得极细极细的一声响动,像是东西裂开的声音。
柳蜜只感到头上风声飒然,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却见霍岐山的刀尖上多了一样黄黄的东西!
待他将纸条拿到手中,柳蜜才反应过来。缩手一看,手中的纸条已去掉了三分之二!
柳蜜心中一怔,忙打开来一看,上面只写着“己亥”二字!
再一抬眸,却见那一截纸条已被霍岐山撕成了粉碎,一把撒入了御河中。
映着对岸的灯火,纸屑在风中纷飞,如飞蛾、如落花、如尘、如烟……
柳蜜望着那些纸屑随着飘远,最后沉没于河中,亦如她的希望——石沉大海!
她心中隐隐一阵抽痛,只听得霍岐山轻声唤道:“云舒,我们走!”
那声音温柔无比!
若非亲耳听见,柳蜜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从外表如此刚毅的护国大将军口中说出!
循声望去,只见霍岐山已陪着闵云舒,沿着弯弯曲曲的甬道离开了。
稀薄的月光,此时透过杨柳的缝隙,斑驳地照在他二人一刚一柔的背影上。看上去是那么的宁静,如同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然而,柳蜜心中却犹如排山倒海一般!
她微眯着一对凌厉的眼睛,恨恨地望着他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我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