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考当天天还没亮,林天的门就被薛玉娇砸地山响。起床穿戴完毕,打开门,薛玉娇满面春风地端着碗热乎乎的糖水鸡蛋进屋摆在案几上说,
“林郎,早起可以清醒头脑,今天我送你去考场,中午做顿丰盛的酒菜给你庆贺。”
林天揉着眼睛,薛玉娇满身绫罗绸缎,打扮得花枝招展,发髻上还插了个硕大的金钗。香粉从天灵盖一直打到了胸脯尖尖,迎面飘来香风阵阵,大清早的似乎要去登台唱戏。
这妞一天不见,挖出了死鬼丈夫的巨额遗产不成?林天端起糖水鸡蛋暗里琢磨,薛玉娇到底哪来的底气,肯定我就能高中?
“昨天修儒日刊出来便被抢购一空。朝扶国的柳闲高中状元,南蒙国尹赫拉榜眼,李连鹤果然中了探花郎。我们大夏朝十二年来,终于也出了三鼎甲。玉琴这个死心眼的丫头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半宿,早上叫她也不理人。”
薛玉娇说的不温不火,似乎随口而出。林天暗暗叹息,八字还没一撇,正室侧室就开始斗法了。两个都不娶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将来自己得被她们烦死。
“我吃好了,谢谢玉娇姐,你不用送我去,在家等我就好。”林天笑着放下碗道。
“行,我在家备好酒菜,等你回来。”薛玉娇笑盈盈边说边替林天正衣冠,体贴地像新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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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的考生压后到明年童生考,复考只有轻伤的四十几位考生,照理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才对。林天骑牛赶到崇圣书院门口时,才发现情况完全不是想象中那样。
崇圣书院前的大广场居然比前几日大考的时候还要热闹。
考生和考生家属近百人候在书院门口,三千黑盔黑甲骑兵分作五个方阵,立于战马旁。人人佩戴巨型铁剑背长弓挂箭壶,眼神凌厉,军容整齐肃杀。方阵中停了辆两匹白马拉的火红长车,车壁描金漆画彩凤,四角飞翘凤头昂首,凤目嵌宝石,华贵非凡,赫然是架凤辇。
林天拴好青牛走到考生群中,听到考生窃窃私语,“仪嘉公主亲临考场,李翰林作陪,大概是想亲眼看看百年间第二次童生考场出举人的盛事。”
“李翰林是谁?”林天凑上去问。
身边一锦衣华服肥头大耳考生斜瞄着天空道,“新晋探花郎李连鹤,你没看修儒日刊吗?今年为大夏争来三鼎甲的就是他。听说会和永定府的童生一起去仁殿受亚圣灌顶受文位,哎,没想永定府最放浪形骸的败家子中了三鼎甲,果然修儒是不需要修人品的。”
“哦,就是那位准驸马爷李连鹤,这么多军士护卫,果然飞上枝头变凤凰。”林天随口回答,顺着这胖子考生的视线望向天空,天际空空如也,胖子到底在看什么?
“对啊,登徒子也能封翰林做驸马,至圣莫非瞎了眼。”胖子考生摇头晃脑,依然眼白上翻,眼高于顶的样子。
林天搭话时眼神在人群中乱扫,可惜霍云鹏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心头不由惴惴不安。听到胖子这句话顿时震惊,这死胖子作死啊,连至圣孔子都敢侮辱。
“敢问兄台贵姓?”林天拱手道。此刻他终于发现这货眼睛应该有严重的散光,盯谁都眼瞳朝天。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永定府李连城。”胖子说这话时,不但视线朝天,连鼻孔也朝天,一副暴发户的疲懒样子,接着说,“怎么,想去李连鹤那里告我讨几个赏钱?最好死了这条心,永定府谁都不敢骂他李进士,但老子骂了他,他只能听着。”
“莫非足下是他爹?”林天顿时来了气,这肥猪嘴里出来的话没一句听着顺耳。
“不是也差不多了,他欠老子三十多万两银子。以他现在翰林每年一千二百两的俸禄,还两百五十年都还不清。”胖子沉声道。
林天皱眉,果然是个大款。这李连鹤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三十多万两银子能在永定买一条街,他是怎么造出去的?听唐妈妈说这王八蛋还作诗抵嫖资……
“那他是得叫你爹,你比他爹还宠溺他。”林天笑道。
“呵呵,兄弟你不知道,这厮找我借钱的时候还真叫过几回爹。永定府文人都以他为荣,只有兄弟你能看穿他的心肝脾肺肾,对胃口。敢问兄弟高姓大名。”胖子乐呵呵道。
林天拱手道,“不才终南山放牛郎,林天。”
两人正闲扯,小六子分开人群偷偷塞了张纸条在林天手中,低声道,“林相公,这诗你在考场上打开,用与不用自己斟酌,原作者可能已经死了。”
小六子也不等林天回话,钻出人群一溜烟走了。
这一切落在胖子眼中,附耳对林天道,“你手中的诗我也用一百两现银买了首,他们说始作者已经死在第九考场。但我劝你最好改动改动,免得才气灌顶爆体而死。”
“啥意思?”林天捏着纸一脸茫然。
“考生进场,第九考室废墟,露天考。”崇圣书院门口文书大喊一声,考生们开始鱼贯进场。
胖子李连城诡异地对林天嘿嘿一笑,转身飘然进场。
林天把纸条揣进兜里,随着人流进书院,到了第九考场废墟广场抬头一看,差点热泪盈眶。
“牛踢~·林天兄,我在这。”
消失几天的霍云鹏站在露天考场边,双臂高举,满脸英气勃勃,看向林天的双目居然隐隐含着热泪。
“我靠你霍云鹏奶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害老子几天几夜都没合眼。”
林天冲上去对准霍云鹏胸口就是一拳,霍云鹏“啊”地一声闷哼,慢慢蹲了下去……林天顿时傻眼,难道和小六子的遭遇一样,又要被讹几两银子?!
还没闹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林天只觉眼前陡然紫气升腾,排山倒海的气劲迎面而来,整个人被生生推开十几步,胸口酸闷,喉头发甜,哇地一声喷出大片鲜血。
广场上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唐执院,手下留情,他是我兄弟,他不知道我胸口受伤。”霍云鹏厉喝一声,几步冲到林天身边挡在他身前。
一个仪容儒雅的中年文士缓缓排众而出,皱眉道,“这么冒失,我还以为是武修刺客。云鹏,你且让开,我给他疗伤。”
“兄弟,这位是河东道书院执院唐文颂,这次我能脱身全靠他。这是个误会,你不要介意。”霍云鹏一脸愧疚。
林天捂着胸口,抹干嘴边的血渍,死盯着眼前儒雅文士道,“刚才是你打我?”
“一时错手,不要介意。”唐文颂沉声道。
“你他妈今天出门是不是忘吃药了,老子跟兄弟亲热关你鸟事,不介意?赔我五两银子我就不介意。”林天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