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时至九月。天气转凉。
叶府的后院。靠近药田不远处有一片空旷的场地。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扎马步。薛秀芬在不远处专心致志地打理田亩。洒水除虫。
霍卿远远看着。心中安慰。薛秀芬在夏家发落的那天就被放出了大理寺。两个多月的牢狱生活除了受了一些皮肉之苦外。精神倒是不错。人也瘦了一些。辗转在客栈又呆了半个月才悄悄回了叶府。毕竟是个性情中人。薛秀芬回府后在文殊苑门口愣是三跪九叩。整整跪了三个时辰才肯起身。莫大的恩情她想不出别的法子。霍卿深谙她的心思也沒有阻拦。事后。薛秀芬安心带着虎子住下。也算是安定下了。
短短数天。无名也已经适应了叶府的新环境。他现在不宜抛头露面。所以霍卿将他安顿在后院一间独立的小厢房。闲暇之余就带着虎子练功。平时除了打理祠堂就足不出户。
无名见霍卿靠近。收敛气息。走过來恭敬地拱手道:“夫人。”
霍卿点头。温婉微笑。“看來是我多虑了。你已经适应了自由的生活。”
无名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直想当面感谢夫人的大恩。是您给了属下一次重生的机会。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青天白日。每日能为主子上一柱香。值了。”
“无名。不必谢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该得的。是叶寞欠了你。也是公公欠了你。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一家人。不仅是你。青龙玄武他们都是。你知道。叶寞沒有兄弟姐妹。身边有我还不够。那些空白只有你们來填补。最重要的是。他把你们当成一份子。”
“夫人。属下明白。”
“夫人。您來看虎子练功吗。虎子现在有进步了。”虎子小跑过來。薛秀芬的回归让虎子重展笑颜。病愈之后的调理已经让他长成了个壮实的小家伙。
霍卿弯腰。擦了擦小家伙额头的汗珠。“是呢。我看到了。虎子练得很不错。”
“真的吗。”虎子眉开眼笑。是纯真孩童毫不掩饰的喜悦。他喜欢这个像仙女一样的夫人。“夫人。那我是不是以后能做小主子的护卫了。”
霍卿忍俊不禁。“是谁告诉你。要让你做小主子的护卫的。”
“将军啊。”虎子一脸傻笑。他怕叶将军可又觉得叶将军很威风。
“那将军是怎么跟你说的。”霍卿不禁好奇地笑问。她不知道叶寞竟这么喜欢虎子。
“将军让我好好练功。只要练得好。就把小主子交给我。保护他的安全。不让别人欺负。”说着话又抬头。皱起粗粗的眉毛。小脸上的褶子像是包子。“可是夫人。虎子來了这么久还沒见到小主子呢。夫人。小主子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因为虎子练得不好所以不让虎子见。”
霍卿囧了。半晌。憋出一句话:“嗯……那虎子有沒有问过将军这个问題呢。”
“问过了。将军说虎子很快能见到。他说他每天都在努力呢。”
“呃……”霍卿直起身子。脸上红成一片。心中暗啐。这人越发沒皮沒脸了。
无名当作沒听到。转身走向空地继续练功。
薛秀芬则红着脸连声道歉。低头拉过虎子。“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呢。以后再乱说话。小心老娘打死你。”说着话抡起巴掌就吓唬虎子。虎子见状连忙缩头。大眼骨碌一转。吐着舌头往无名身边跑去。
“夫人。小孩子说话沒轻沒重。您别介意啊。”心里却乐了。沒想到冰块一样的男人还能说出这种话。想想也是。成婚快一年了。这么恩爱的两个人都还沒孩子。想必都着急。
“不碍事。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是将军出言鲁莽了。”霍卿微笑。
薛秀芬也不懂什么礼仪。拉着霍卿的手臂走到角落。低声说道:“夫人。我们村上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夫妻两个沒什么毛病可就是让人着急。不过后來生了不少。”
霍卿有些不好意思。但听了薛秀芬的话倒有几分兴致。眼神示意薛秀芬继续说下去。
薛秀芬环顾四周。附在霍卿耳边嘀咕几句。霍卿听后忍不住挑眉。“真的吗。”
“真的。夫人。要不您试试看吧。听说这话是宫里一位资深的嬷嬷嘴里说出來的。反正也不伤身。又不用服药。您说呢。”
霍卿沒说话。淡淡岔开话題。又在药田巡视一番后。嘱咐了薛秀芬一些话。这才离开。
深夜。层层帘幔飘荡。屋子里持久不歇的粗喘低吟声渐渐平复。叶寞起身欲抱起霍卿湿滑的身子。霍卿摇头拒绝。娇软地说道:“不要……再等会儿。”
叶寞失笑。“怎么了。你一向受不了身上有汗水的。乖。为夫帮你洗。你只管睡。”
霍卿脸埋在他的臂弯。一头青丝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轻摇头颅。
叶寞压低身子。轻柔地拨开她的头发。露出一张红晕未退的脸。“怎么了。弄痛你了。”
霍卿低低说了一句话。叶寞沒听清。低头将耳朵送到霍卿的唇边。“宝贝说什么。”
气息相融。他这才听到她的话。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这你也信。”
“怎么不信。我想想也是有道理的。”霍卿脸色羞赧。丹唇逐笑。
“好吧。”叶寞无奈摇头。“那往后姿势是不是也要调整。嗯。”
“不知道……薛嫂子沒说。”人家知道也不好意思张口吧。
“哈哈。”叶寞爱怜地看着身下的人。忍不住重重咬了她的脖子。“为夫明白了。”
叶寞将她一缕调皮挂落的头发绕到耳后。脸色蓦然平静。“宝贝。有件事要跟你说……”
话沒说完。外头传來敲门声。宝琴的气息有些急促。“姑爷。小姐。出事了……”
宝琴从未有过的急躁。霍卿心中一紧......
叶相府
霍卿刚被叶寞抱下马。沉重的大门从里打开。玄武快步走出。见到叶寞冷凝的表情。立刻跪下。道:“对不起。主子。是属下的失职。”
叶寞冷哼出声。眼神犀利地扫过玄武。大跨步进了门。直奔叶溟赫的外书房。
霍卿停下步伐。叹气。“玄武你起身吧。你家主子不是怪你。”
“谢夫人。”玄武快速起身。他知道现在也不是矫情请罪的时候。跟着霍卿往里走。
“究竟怎么回事。”霍卿低声询问。
“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叶相近來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可夫人您也知道。叶相本就熬不了多久了。大家也都是尽人事听天命。可谁能知道他为何突然就这么干。”
“有沒有请大夫來看过。”
“请了三个大夫。一致说无力回天。夫人。这……”
两人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外书房门口。霍卿抬手阻断玄武的话。往里看了一眼。低声吩咐道:“关闭府里所有的门。不准任何人进出。你去让林青准备丧事的一切所需。还有。让无名去郊外把人给我带过來。至于你。就好好守在这儿吧。”
“是。属下这就去。”玄武神色凝重地回话。话毕闪身而出。
霍卿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走了屋。
屋子里有淡淡的血腥味绕鼻。霍卿走进内室。门口是叶寞呆呆站立的身影。她站在身后都能感觉的他的僵硬和紧绷。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衣袖下捏紧的拳头。
叶寞侧身让开。霍卿这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神色大骇。
地上是叶退之已经断了气的尸首。七窍流血。眼睛圆瞪。死前必定是一脸惊惧。不远处的床沿上坐着叶溟赫。脸色腊黄。头靠在床柱上。呼吸薄弱。看着他们扯出一丝勉强笑意。
“你们來啦。”叶溟赫说话有气无力。撑着一口气。
叶寞红了眼。快步走到叶溟赫面前。扑通跪下。脸埋进他的双膝。“曾祖。这是为何。”
霍卿二话不说。也跟着跪在叶寞的身后。抬头看叶溟赫。心知他是熬不过去了。
“嗯……年纪大了。早就该下去和他们团聚了。之前不过……不过撑着一口气罢了。”叶溟赫吃力地说着。眼中有欣慰。抬起干枯的手摸着叶寞的后脑勺。“曾祖很高兴……夏家那个妖妇总算有了报应。还有……夏家。这么多人给我陪葬。值了。”
霍卿也红了眼眶。哽咽声出。“曾祖。您别说话。先让我为您诊脉。”
叶溟赫淡笑。吃力地摇头。“不必了。孩子……”
“曾祖。您会长命百岁的。以后您还要看玄孙出世呢。”叶寞埋头。肩膀微颤。
霍卿更觉得一阵难过。是她不好。否则这会儿曾祖也能瞑目了。
“无碍。”叶溟赫摇头。“我知道卿儿会将孩子……教导得很好的。不像我……我沒脸啊。”
叶溟赫浑浊的眼里留下一串热泪。顺着突出的颧骨。滴滴落在叶寞的头上。
叶寞抬头。擦干叶溟赫脸上的潮湿。“曾祖。您为了叶府。为了我的父亲殚精竭虑。他们感恩都來不及。不要胡思乱想。您就是太过胡思乱想才会把自己弄垮的。”
叶溟赫嗤笑。“不。是我该死啊……该死。对不起列祖列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