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告别,几乎都乘最后的夜班公交回家。平稳不停地用手抹着被深远吻过的嘴角,拭得生痛,还感到有一股腥臭味要擦掉。回到家里,连擦三次香皂,还不解怕。又洗三次澡,心里还留阴影。晚上无法入眠。想到今天从早谈到晚,整个过程不算惊心动魄,也是今生难忘。
他仍叨念着最后离开时的想法,那是木医生的苦心安排。他好像清楚、明白,也好像远没那么简单,原来想再深入一些,才向木医生汇报的。只是想到深远明天还要约谈,害怕对方不知对他怎么发展,他该怎么应对,就决定捷足先登,一早就找木医生。
怕木医生事情太多,很想不顾深夜,打她手机。但想到深远的痴狂,自己不能学样,就硬是压制自己的情绪。幸好在同妙芳的马拉松恋场上磨难成精,心情很快平静,一合眼就睡到天亮。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她的手机。马上有回音,不等对方问谁呀,就说,木医生,我是老冷儿子平稳,依你嘱咐,昨天同老水儿子深远,从早上谈到深夜,他的许多古怪,让我感到太困惑。他还要我今天仍同他谈,我怕无法应对,我想现在就去找你,你有空么?对方说,我今天要回医院值班,你来吧。
他说,我现在就去,我请你吃早餐。她说,我现在已经吃完,正准备出门,你直接到医院住院部找我就行。他说,好,我立刻就去。边飞快洗漱,边对早在厨房的老妈说,妈,早餐做好没有,我吃了要找木医生。老冷知道儿子昨天的事,今早又听了几句他同木医生的汇报,明白儿子上心,非常高兴。说,妈就做好,你吃饱,好好听木医生的。
他匆匆吃过,也不等老爸出来,就扔下一句说,爸,我到医院找木医生。老平边出房间边说,你去,爸等你好消息。他恨不能拧掉脑袋,直往食道灌早餐。老妈说,再急也要一口口吃,不要呛着。他吃完最后一啖,放下饭碗,随手开门,风一样飞去。
也不知怎么那样清醒,到了候车亭,好像见车就上,不知擦卡没有,反正司机没哼声,他就找位坐。转了两次车,很快到了脑科医院。医院双休日也有值班开诊,他就直往住院部。问过值班护士,找到木医生。
木医生也早做好听取的准备,叫他坐,斟杯热水,自己也坐到他对面,叫他讲,露出认真地听着的表情。他也没想那么多,如实讲述。可能是他讲得清晰,她一直没插嘴。直到他讲完,她才问,你有什么想法?
他想了想说,同性恋和不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理病,一种是没感觉,一种是狂恋,盲恋。她似乎要纠正般说,从现在社会的观点看,同性恋有讲是病,有讲非病,有的国家还可以结婚,但你可以用你的见解表达。
他说,我听深远讲,同性恋最简单,好则合,厌则散。没负担,不像异性恋,生儿育女,要负担。她问,你认为那一种恋负责任?他说,我当然认为是异性恋。她问,你现在遇上异性不恋,你有什么打算?
他说,我是先迷上妙芳,恋上妙芳,自然就要负责到底。不管帮她找回感觉有多艰难,我们也要一起找回来。还有,就要请木医生非常指引。她说,平稳,你同妙芳三年恋爱,可是说是一厢情愿的自恋,尤其是从她婚宴逃跑这一刻起,你已经深知要达到双方迷恋有多艰辛。我听了你刚才的表达,我感到安慰,也为你父母开心。我也一定全心全意,为你们提供一切尽可能的帮助。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不恋症是一种到目为止,无论在医学病理上,还是在人们传统的心理上,还不能找到确切的原因。尤其是身体、病理上也找不到原因的病人,恢复或叫激活的成功,谁也不敢讲百分百。
他说,木医生,我没听深远讲之前,我也抱定既然我爱上妙芳,就不管她能不能恢复或激活,我仍一生一世,不变不冷。她说,你明白就好。其实人的一生,如大多数的一样,恋爱,生育,传宗接代,当然好。但是正常的恋爱,也有不育症的,做到不离不弃,也不容易。你明知不恋,仍然金心不改,我支持你,帮助你。我是从一个医生的责任,一个医生的角度,跟你讲的。他说,木医生,我谢谢你——我今天还要同深远见面,你说,我应该怎么样回答对方可能提出的问题?
她说,深远要坚持同性恋,我不知他的原因。听你讲的情况,可能难以改变。因为同性恋有人讲是病,有人反对,我从医生,从我个人的观点看,人的一生,最好不要太特殊,总是靠近大多数、同大多数步伐一致的好。深远若问,要不要学他,我相信你会讲明确的话。他说,我听了你的**,我会对他说,值得么?她说,问得好,答得好,你就照我的话去做吧。
他刚告别木医生,就接到深远的电话,叫他到昨天、昨晚的小岛去继续谈。他忽然明白,对方的思维。认知,可能与众不同。因为昨天谈了一整天,一个深夜,对方讲的,都是三句不离口,不用负责任。不知是自己讲的,还是对方讲的,被游人听见,就引起好奇,或是重视,就一直偷听。不知是专人,还是人传人,他也决心想表达自己的意志,就忘记天忘地,连旁人也不注意,谈了十几个钟头。直到深夜被游人骂,才清醒,才离开。今日再去,岂非故意,丢人现眼?
他想,或许深远完全没感觉,或是感到这样才显示与众不同?去吧,为了交心,也为了得到相反的鼓励——学对方的痴迷,就算一生一世,也要为激活妙芳努力,孜孜不倦。毫不犹豫,急急赶去。
令他难以相信的,是深远竟然将同性恋带来了。深远二人早就在那等待,见他来到,深远拉着同性恋,起身表示欢迎。他惊魂未定,对方就硬是将他按到同性恋一边。他看见,同性恋身材、相貌,谈吐,与深远匹配。性格更开放。可能是深远早将他们今日会面的原因说了,所以同性恋者非常大方,热情,第一句就说,你叫平稳?
他明白,他将要作出回答,就想到木医生的嘱咐,有意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同性恋人说,你何必那么傻,你放弃吧,同性恋有的是,我马上给你找——他不容置疑答,人生最宝贵的是至死不渝,无论爱情,无论信念。我爱妙芳,是一生一世的。那人问,值得么?他有意瞪大双眼,对紧深远,一语双关反问,你说,值得么?
深远来不及反应,却接过带来人的口气问,值得么?他想,看来你是执迷不悟的了,但不甘他认为的自甘坠落,有意指着那人问,请问你贵姓大名?那人笑说,我叫布菊华——他想,大丈夫敢说敢当,怎么连姓名也改女性的了?可嘴上说,有意思。老布说,是么——我听深远讲,你的婚结得太惨,想给你推荐一个,你又说要自作自受,我也没办法。
他想,深远不哼声,全由老布哼。难道今天叫我来,是专为这件事?便说,布菊华,你也要同时深远结婚?老布说,是呀——我本来再过几年,但看到你太苦,就给你树个榜样,结给你看看。
他从来没见过同性恋,连听这种人结婚也没有。想到木医生的苦心,怕老妈的朋友老水无法承受,不敢阻止,只好用老布的嘲笑反问,深远,值得么?谁知深远说,值不值得,你看看就清楚。他再苦心提问,你再约我今天来,就是专门带布菊华来告诉我,你们要结婚?
老布说,老平,劝你不听,你就试试看,一年以后,我们两个,谁活得快乐?他几乎对时深远逼问,值得么?可深远头也不抬答,值得。他气冲冲要走,二人也不说话,也不拦阻。他马上变得平静离开,立刻感到耳边,身边,近处,远处,都有奇异的声音,目光,盯住、或追踪着他。
他联想起昨晚就有人打情骂俏,走到小堤边南门的最后几步,就加快脚步,飞快逃走。想到深远二人不会追踪过来,才掏出手机,再拨打木医生手机,不理有没有回音即说,木医生,我刚才赶去东珠湖见时深远,他就带着同性恋布菊华,劝我放弃妙芳,老布还说同性恋人有的是,要给我找一个。我现在逃了出来,在路上给你打电话。他喘息之间,那边说,我听到了,你马上给老水打手机。他说,我没她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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