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右被肖远胜适才的几句话说的恼羞成怒,但想自己再不喜刘岳,背地里说人家长短总是不妥,听刘岳要众人握手言和,心想如此草草了事也好,于是便道:“好罢,你们马马虎虎向我道个歉,我马马虎虎的也不计较了。”肖远胜道:“你目中无人,背后非议我师弟,凭什么要我们道歉?”阿右道:“你们这几个狂妄自大的后生小子,在长辈面前没规矩,我出手教训你们也是应该。哼,自古以来只听说过小辈向长辈道歉认错,可没听说过要长辈向晚辈道歉的。”肖远胜怒道:“你少拿‘长辈’二字来说事,你如坚持不肯向我们道歉认错,今日之事我跟你没完。”
王雪听肖远胜和阿右两个人说来说去眼见又要动手,忙插嘴说道:“大家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了,何必耍口舌之快,计较一句道歉之言?”但肖远胜和阿右心头正怒,王雪这一句话两人谁也没听进去。
马俊学是站在阿右一边的,适才几招没敌过刘岳,心中兀自不服,只盼双方能剑拔弩张的吵上几句,然后好好比试较量一番,听王雪出言做和事佬,忙抢着道:“蠢丫头真没规矩,论辈分有你大师兄和阿右前辈,论地位有你家刘掌教,哪里轮得到你插嘴,难道你爹爹没教你规矩吗?哦,我忘了,你爹爹早死了,确实没教过你规矩。”
文函料知马俊学这句话一出口,王雪立时便要动手,身形疾晃,拦在王雪身前,道:“王姑娘别动怒。马师弟,你快别再多舌。”王雪已气的小脸通红,正要出手和马俊学拼个死活,听文函如此说,便强自忍耐,道:“好罢,我不生气。”
却听马俊学又道:“我说你们怎的如此没规矩,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哈巴门的大师兄连老师父都害死了,做弟子的还能好到哪里去。刘掌教你日后可得小心些,老肖既然能将你师父害死,想害死你这个师弟还不是轻而易……”
马俊学话未说完,肖远胜身形一飘到马俊学身侧,一脚将马俊学踢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马俊学怒道:“想打架是吗?”当下不起身,双手在地一拍,身子噌地向前窜去,双脚猛向肖远胜双膝袭去,使得竟是哈巴术中的一招“滚刀式”的变式。肖远胜右袖一挥,格开马俊学双腿,左掌狠狠在马俊学右脸掴了一下,冷笑道:“狂傲小子,竟敢跟我比试哈巴术!”这招滚刀式是马俊学适才见肖远胜施展时偷偷学的,满拟自己忽然使出肖远胜的绝技,肖远胜一时错愕,便会狼狈逃开,岂知肖远胜是哈巴术的大行家,自然也精通破解之法,这一招非但没将肖远胜逼退,自己反倒吃了亏。
阿右趁肖远胜相斗马俊学之时,长剑一挥,剑尖疾向肖远胜背心刺去。刘岳抬腿荡开阿右长剑,说道:“阿右大侠,你是前辈高人,纵使不愿和我们握手言和,又岂能背后暗算。”阿右道:“背后暗算那又如何,当年我们四大真侠剿灭鬼头教,我击杀鬼头教主,靠的便是背后暗算,咱们江湖人动手比武,打赢了便是公平,又在乎什么背后偷袭?”
肖远胜怒道:“真不要脸!”发掌去夺阿右手中长剑。阿右手腕绕了半圈,将长剑负在背后,向后跳开。肖远胜跟着向前窜出,左掌右拳,连连向阿右发招。阿右叫道:“咄咄逼人,你当我怕你吗?”长剑甩出,又和肖远胜斗在一起。
马俊学叫道:“前辈,我来助你!”回头对师弟贾仁义说道:“你随我去相助阿右前辈。”贾仁义不愿得罪肖远胜和哈巴门,但当着众人面又不便违拗师兄,只得跟在马俊学身后。
刘岳心想:“大师兄此番带着手下弟兄来河南少林,全是为了我和王雪,他口中虽说的无情,其实心里一直在乎师兄弟间的情谊,此刻他有难,我不能不管。”当即叫道:“马俊学,多年前的那场擂台赛,你被我打得那么惨,今日难道不想报仇吗?”马俊学昔年在大庭广众之下惨败刘岳,直至今日也耿耿于怀,乍听之下登时大怒,狂吼一声向刘岳扑去。
刘岳和马俊学一动上手,宋腊牛、冯毅、王威等余下之人也纷纷扑上去,众人又斗在一起。
文函叫道:“马师弟,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非要以打架来解决争分?”话音未落,梁飞虎从旁欺到文函身侧,飞腿将文函踢倒。梁飞虎财大气粗,文函原本讨厌他,被他忽然踢了一脚,心中更是盛怒。秦丹奔过去将文函扶起,问道:“大师兄,你还好罢?”文函吼道:“打死他!”冲上去和梁飞虎斗了起来。
王雪、李浩、张冠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人心下琢磨:“此刻该当相助大师兄和刘师兄才是。”但王雪和文函、秦丹相识,不愿出手与二人为敌,李浩不想王雪为难,也不便出手。
张冠华大喝道:“师兄,我来助你!”冲到刘岳身旁,将贾仁义的招式接了过来,让刘岳和马俊学单打独斗。
马俊学自知不是刘岳对手,当即展开轻功,围着刘岳来回奔逃,招式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轻功不弱,在人群间来回逃窜,刘岳一时也难以将他拿住。
二人又游斗了片刻,刘岳已探清马俊学的步伐路数,大叫道:“雕虫小技!”左脚向后绕了半圈,身子斜着窜出,正窜在马俊学身后。马俊学下一步原本便打算向后跳开,岂知被刘岳先行截断退路,心头大惊,急忙收住脚步,向前逃窜。但刘岳早有预备,右掌对着马俊学背心急拍过去。
蓦的里一个人影飞身挡在马俊学身前,口中高叫着:“别伤我师兄!”只见来人却是秦丹。刘岳收掌叫道:“秦丹,你要跟我动手吗?”秦丹一慌,道:“我,我,这个……”刘岳喝道:“你让开!”秦丹一声长叹,低头向后退开。
王雪心里好奇:“秦丹和我师兄是旧识吗,她怎的如此听师兄的话。嘿,我师兄女人缘真好。”
忽听啊的一声,紧接着又听到嗤的一响,众人心头同是一凛,情知有人受伤,不约而同地停手罢斗,互相观望。只见马俊学左手捂在脖颈动脉上,满面通红的瞪着肖远胜;肖远胜冷眼瞧着阿右,他左腋衣带被划破了,左半边衣服落到腰间,露出半个上身。
原来适才马俊学慌张退开之时没瞧清周遭情形,退到了肖远胜身旁。肖远胜右手当即使出一招“天昏地暗”,打在马俊学脖颈上,但他自己也没能避过阿右从旁斩来的一剑,被剑刃划破了衣裳。
马俊学阴沉沉的道:“好个肖远胜,算你狠。”肖远胜道:“我这一掌只使了五成力,不然此刻你已魂归西天了。”转头对阿右道:“适才那一下若非我腰身摇的及时,此刻我已被你斩成两截。大家无冤无仇,你却非要杀我。”阿右若无其事的道:“是啊,大家无冤无仇,我却非要杀你,那又怎样?死在我阿右剑侠的亡魂不知有多少,他们也并非人人都和我有仇。”神色之间的意思是:“我想怎样便怎样,我自己高兴便好,谁让我武功高呢。”
肖远胜怒道:“好,四大真侠的人品道德小弟今日领教了。前辈既然有意要生死相搏,晚辈奉陪便是。”左手握拳,呼呼呼向阿右右臂连出三拳。阿右不敢怠慢,横过长剑护身。肖远胜右掌又跟着向阿右左半身刷刷连劈两掌,封住阿右左臂,右手中指、食指直戳阿右手腕,要打掉阿右长剑。阿右心头一凛,暗想:“江湖人称我是‘剑神’,我要是长剑被打掉,那与落败无异。”只得向后跳开。
马俊学叫道:“你欺人太甚!”双掌向肖远胜身后袭去。刘岳挡在马俊学身前,喝道:“欺人太甚的是你们。”
便在此时,忽听远处山道上响起一阵爽朗笑声,一个长发披肩、满脸胡子的消瘦男人在长笑声中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俊美妇人,却是邱海波夫妇到了。
阿右大喜,叫道:“邱老弟,晓楠妹妹,你们来啦!”邱海波微笑道:“我听说空净老和尚和哈巴门结下了梁子,此次和内子前来便是想从中分说误会,想不到我还没上少林,先在此处遇到你们了。”刘岳沉着脸道:“我们和少林的误会已除,你不必上少林了。”邱海波道:“如此说来,我只须为你和阿右分说误会便可了。”肖远胜道:“我和阿右前辈之间没有误会,不过是他想杀了我,我不想死罢了。”邱海波道:“阿右老兄,你这臭脾气该改一改了,何必张口闭口的便要杀人?”阿右道:“我便是要杀了刘岳和这姓肖的,你帮不帮我。”刘岳奇道:“你杀我作甚?”阿右道:“姓邱的,你是打算助我,还是要相助刘岳。”邱海波道:“四大真侠,同生共死,我自然是要相助你的。刘岳,做兄弟的今日要得罪你了。”刘岳怒道:“你不怕死,尽管来便是。”
其时武林中优胜劣汰、强者为尊,武林中人向来只凭武力解决争端,是非曲直排在最末,邱海波虽知今日之事多半是因阿右而起,但他和阿右是生死故交,也只得相助阿右,当即施展游行拳法,向刘岳欺近。晓楠见丈夫出手,跟着也展开拳法逼向刘岳。马俊学哈哈大笑,叫道:“刘岳,你这叫失道寡助!”当下也不再向后逃,反向前抢出几步,跟着邱海波拳招向刘岳窜去。
王雪见刘岳受三人围攻,其中晓楠和马俊学倒还好说,邱海波拳法精湛,倒是不能小觑,她和秦丹、文函交情原本不深,这时再也顾不上这些,叫道:“姓马的,你冲我来!”向李浩使个眼色,二人一齐冲上去加入战团。
便在众人斗的分不清你我之际,忽听远处大街上隐隐约约的传来阵阵叫喊,喊声中还依稀夹在着李浩的名字,众人心里好奇,纷纷收招向一旁退开,只见远处接上几个震武门的弟子一边走一边高声喊着震武大会的口号。原来每当一届震武大会结束之后,震武门便在江湖上为当届的头魁武状元和天下第一门派大肆宣扬一番,以便明年会有更多的江湖好手慕名前来参战。
王雪心里一奇,随口问李浩道:“震武门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吗,他们每天不好好习武,却到处找人来比赛。”李浩尚未作答,一旁的梁飞虎却抢着道:“小丫头懂个什么,震武门此举是为了给自己扬名,他们门中没有武林好手,亦没有精妙武功,但震武门在江湖上名头甚响,天下人人皆知,还不都是这每年一届的震武大会之功?嘿,我明年也得去震武大会上走走,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说着挥肘在李浩身上轻轻撞了一下。李浩哼和一声道:“你不怕在擂台上丢人,尽管来便是。”
众人侧耳听着那几个震武门的弟子高含口号越走越远,心头无不凛然,不自禁都现出了长风破浪、壮志难酬之感。
过了片刻,刘岳道:“咱们在这个地方上打斗有什么乐趣?阿右老兄,邱海波老兄,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咱们明年八月到震武大会上去打如何?”阿右道:“刘掌教不想死在这荒郊野岭,想在死在擂台上,这有何难,我让刘掌教和肖大掌教多活几个月便是了。”刘岳正要出言叫骂,转念一想:“明年震武擂台便是你们死期,此刻我又何必跟你争一时口舌之快。”便道:“请了。”
阿右哼了几声,对邱海波道:“咱哥俩多年未见,去喝两杯。”邱海波笑道:“如此甚好。”二人当下带着邱夫人晓楠走远了。
文函向肖远胜和刘岳作了一揖,道:“今日之事,我断魂派责无旁贷,明年震武大会,我们要相助阿右大侠了,两位掌教莫怪。”刘岳道:“好说。”文函道:“告辞。”带着手下几位师弟也走开了。秦丹走在最后,悄悄以哈巴门的规矩向刘岳行了一礼。刘岳微笑还礼。
肖远胜见众人走远,忽然回手,霍的一拳打在刘岳胸口。刘岳一怔,叫道:“你干嘛打人?”肖远胜怒道:“今日之事,说来说去都是你哈巴门惹出来的,累得我从北海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赶来,还莫名其妙的和断魂派他们结了仇。我不打你打谁?”刘岳心想:“从北海到河南少林何止百里,大师兄若非日夜兼程,决计不会这么快赶来。”心里一阵感动。
王雪走上前说道:“大师兄,都是我的不是,少林之事也是因我而起,您别生气了。”低着头向肖远胜伸了伸舌头。肖远胜自上次王雪被尤多利掳走之后便再未和她相见,几日来心里一直担忧,只怕这个小师妹已被尤多利折磨的不成人形,此刻见王雪好端端无碍,心里高兴,挥手道:“罢了罢了,阿右马俊学恁的狂妄,我原本便该出手教训教训他们。”
刘岳道:“师兄,我还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请教。”肖远胜笑道:“刘掌教今日怎么如此客气了,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刘岳道:“我们和少林寺之间的事情不过只这几天而已,你却是从何处得知的?怎么连阿右、邱海波、断魂派也这么快赶来了。”肖远胜道:“哈巴门和少林寺结了仇,如此大的事情在一个月前江湖上便传的沸沸扬扬的,我自然知晓啊。”刘岳嗯了一声,转头对王雪说道:“必是刘俊马这小子传扬出去的,他那夜见了你们母女俩和少林三英雄起了争执,于是在江湖上胡言乱语,说少林寺和哈巴门相互有仇。”王雪道:“下次见了,我非割下他舌头不可。”
肖远胜道:“好了,今日之事已了,我们告辞了,咱们震武大会再见。”当即向刘岳等人辞行,转身而去。
刘岳、王雪等人经历了这一番情由,谁也无心再去游山玩水。刘岳道:“咱们回去罢。”待明年震武大会之后,师兄再带你们好好出来游玩游玩。王雪忽道:“离震武大会还有好几个月呢,何必急着回去?你们陪我去一个地方。”刘岳微微一笑,心想:“小女孩就是贪玩。”问道:“去哪?”王雪道:“去了你们便知道了。”拉着李浩的手当先带路。
四人一路南下,一口气来到福建,刘岳、张冠华不知王雪要去哪,问她多次她只笑而不答。
这一日,四人在福建的一家小客栈里打尖。张冠华道:“王雪,咱们若是再南下,可就要出海去东瀛了。”刘岳道:“咱们已走了两个多月了,从此地赶回勃子镇还须三个月左右的时日。王雪,你若是再带着我们到处乱走,咱们无法赶回去参加震武大会,到时候张冠华夺不到头魁,他要揍你我可不管。”王雪笑道:“师兄放心,我要去的地方便在左近了,耽搁不了冠华夺魁。”刘岳从桌上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茶,说道:“咱们来福建转转也好,我当初弃文习武,拜入哈巴门下,便是在福建境地,现下旧地重游,不胜感慨啊。”王雪一奇,道:“师兄是在福建拜师学艺的?”李浩笑道:“这个当然,哈巴术是东洋人的武功,东洋人当年渡海来中原谋生,便是在福建开办武馆,我听说咱们上代的老掌门便是在这里跟着东洋人习武的。”刘岳道:“正是,当初咱们哈巴门的总舵设在福建易微山上,不知现下还在不在了。”
王雪听到“易微山”三个字,心头一凛,道:“易微山,就是易微山!”说着跳了起来,左臂一不小心撞翻了刘岳面前茶杯,茶水从桌上洒了出来,溅的张冠华满身。张冠华叫道:“喂哦,你瞎高兴什么,你在易微山有熟人吗?”王雪喜道:“正是,正是!非但我王雪有熟人,你们也有熟人,快走,我带你们去。”话一出口才想到自己根本不识路径,无法带众人前去,于是跟着又道:“师兄你来带路,我们快走,去易微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