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最前头的那山贼从腰间拔出腰刀,刀尖向前,指向赵小草胸口方向,大声喝道:“砍死他们!”山贼们纷纷叫嚷起来,抡动着手中兵刃,向赵小草和胡晓晨奔去。
赵小草本来气势汹汹的要和山贼拼命,但她女孩家毕竟胆小,见了山贼这般威慑,登时吓得六神无主,呆呆的立在当地,茫然不知所措。胡晓晨急道:“咱们快逃!”奔在最前面那山贼已这时已冲到赵小草身前,举起长刀向赵小草头顶砍落。眼见这一刀便要将赵小草看成两半,胡晓晨忽地飞起右腿,正踢中那山贼手腕。那山贼啊呀一声尖叫,手中长刀掉落到地。胡晓晨跟着飞出左拳,在那山贼耳根处一击,那山贼噗通跌倒,昏厥过去。赵小草这这时才如梦方醒,见了胡晓晨这一手功夫,心头又惊又喜,嚷道:“原来你也会功夫!”胡晓晨道:“我从小习过一些武艺。”说着抓起赵小草手腕,带她从往山上奔逃。
二人逃到半山腰,回头见山贼仍在山下不远处紧追,知山贼动了杀机,非要将自己二人击毙不可。赵小草大声叫道:“臭山贼,你以为姐姐我怕你们吗?”弯腰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手上运出哈巴术中接投暗器的内劲,手腕一甩,那石块嗖的飞出,正砸在追在当先那山贼头顶。月光下只见那山贼大声惨叫,脑门上爆出一团血花,仰面栽倒。胡晓晨赞道:“好功夫!”赵小草见山下还有三个敌匪在向这边攀爬,心想干脆再投掷三块石头,将这三人一起料理了算了,见左首边两步远的草地上还有几块碎石,忙向左边跨出一大步,弯下腰,正要捡拾,一只大脚忽然踏过来,狠狠踩在赵小草手背上,赵小草痛的大叫。那只脚又忽然抬起,在赵小草脸上猛地一踢。赵小草重重摔了一跤,两只鼻孔喷出鲜血。胡晓晨大声怒喝,飞身过来和偷袭赵小草那人斗了起来。赵小草擦了一把鼻血,起身一瞧,只见四五个山贼已站在周遭,将自己和胡晓晨围了起来。原来山贼熟识山路,追杀赵小草和胡晓晨之时是分两路围追堵截,赵小草和胡晓晨缺乏临敌经验,又是天黑没瞧清周遭情形,这才一时失了防备,没瞧见堵截的山贼。
赵小草怒喝道:“臭山贼,你们冲我来!”奔到胡晓晨身后,和几个山贼斗了起来。山下的那三个山贼这时已奔了上来。赵小草、胡晓晨心下均知凭着自己二人武功,决计胜不过对方多人,但此刻被敌人包围,逃也逃不掉,只得勉力一斗。
便在此时,只听山下马蹄声响,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铃声,众人不约而同的停手罢斗,向山下张望,只见山下一匹高大骏马缓步行来,那匹马毛色光亮,马鞍、辔头上披挂的珠宝饰物甚多,单看马匹也知马主人必当十分有钱,只是人的身材比马要小的多,众人夜光下虽能瞧清那匹骏马,一时却瞧不清马上乘客。
为首的那山贼叫道:“挣钱为先,杀人为后,大伙随我来啦!”当先奔下山,向那匹马的方向奔去。余下的山贼也顾不得再追杀赵小草和胡晓晨,跟着为首那山贼下山。赵小草对着山下那乘客大声叫道:“山贼来啦,快逃!”一个山贼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剑,回身向赵小草喉头掷去。胡晓晨尖声喝道:“小心啊!”飞身将赵小草扑倒在草地上,避过飞剑一击。
夜间林中寂静,赵小草这一声叫喊,马上乘客显然听得见,他若就此驾马奔逃,山贼未必追赶的上,但那乘客却是听之不闻,信马闲步,直到山贼奔上大道,将前后道路拦住。
赵小草和胡晓晨对望一眼,急忙奔下山,挡在那马身前,阻止山贼行凶。为首那山贼大声喝道:“山贼有山贼的规矩,主动投降、将钱财细软献上来的一概不杀,马匹钱财留下,你们三个可以走啦!”赵小草看着那山贼,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何须在意?”这句话她是对那山贼说的,其实也是说给身后那马上乘客听的,今日敌众我寡,意在劝那乘客弃财保命。那山贼怒道:“你少在我这说教,你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命!”
马上那乘客朗声道:“常言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倘若钱财和身家性命必须舍弃其一,自当舍弃钱财而保全性命要紧。”众人听那乘客说话斯文有礼、落落大方,心头均是一怔。赵小草回头瞧去,只见马上骑着的是一个身穿长绸缎、长发披肩的俊秀青年男子,跟自己差不多大年纪,又见那青年腰间悬挂着一柄青铁宝剑,那青年显是身有武功之人,心下恍然:“怪不得你听到我大叫山贼也不逃命,原来你自恃武功高强,不怕拦路打劫。”接着又打量了一眼那青年穿的绸缎衣服,心想:“江湖人哪里穿得起绸缎衣服,即便穿得起,江湖人走南闯北的也不会去穿绸缎,瞧你这副模样打扮,若非是大财主之子,便是书香门第,但你却又是身有武功之人,这可奇了。”
那山贼道:“你既然也知该当‘舍弃钱财保全性命’之理,我也不为难你了,马匹留下,你人可以走了。”那青年翻身下马,道:“仅凭你们几个小小毛贼,鄙人还是对付得了的,何须要弃财保命?”赵小草见这青年翻身下马时身形轻盈好看,料想这青年武功比自己为高,心里有了底气,道:“既然如此,咱们兄妹三人和山贼们斗上一斗倒也有趣。”那青年向赵小草作了个揖,喜道:“鄙人常龙,多谢这位小哥和这位姑娘了。”赵小草嗯了一声,心想:“原来你叫常龙。”
那山贼大声叫骂,道:“你婆婆妈妈的说来说去,到头来还是舍命不舍财。”常龙哈哈一笑,道:“正是,正是!”那山贼忍耐不住,亮出弯刀,奔到常龙身前,刀刃自下而上,向常龙小腹挑去。常龙身子微侧,避过刀锋,右手拔出青剑,向那山贼肩头刺去。那山贼举刀挡驾,飞腿踢向常龙。常龙掉转剑身,剑把在那山贼叫上一磕,卸去他腿上力道。二人一口气交换了几十招,心下均佩服对方武功了得。
赵小草在一旁瞧二人相斗,只急的额头出汗,她本以为合胡晓晨、常龙之力,三人当能将山贼教训一通,这时见了常龙武功,虽然不在自己之下,但也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以自己此刻三人的武功,决计不是十几个山贼之敌,心下暗暗担忧:“山贼们这时一股脑的全攻上来,我们不被乱刀砍死才怪。”
常龙忽然变招,手腕连抖了三下,手中青剑向那山贼呼呼呼连连刺击,将那山贼逼退一步,趁那山贼尚未发招再攻,忙举剑高叫道:“且慢!”那山贼道:“你想怎样,现下投降还来得及。”常龙怒道:“你一个堂堂大男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羞耻,竟然使阴招诡计,背后暗算!”那山贼不解其意,道:“你要干嘛?”常龙道:“你适才砍的那一刀,明明是声东击西,诱骗我向左挡驾,我若是当真挡向左边,你便要挥刀斩我右臂了。”那山贼道:“这个当然,你不肯投降,我斩你右臂有何不可?”常龙道:“家父常常说,君子光明磊落,厚实和顺,你用心险恶,出手残忍,岂非君子之道?”那山贼一呆,心道:“他妈的,老子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杀人放火是常有之事,你却跟我讲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心下随即恍然:“是了,这呆头小子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只是跟着家里人练剑习武,却从来没有闯荡过江湖,他没和江湖人交过手,更不知武林险恶,还道我是在跟他比武论剑,也怪不得他一点不怕。”心生一计,笑道:“阁下教训的极是,怪不得说英雄出少年啊!”说着向常龙走近一步,微微躬身,似要弯腰作揖。
赵小草见那山贼面露狡黠之色,情知事情不妙,大叫道:“小心啦!”
常龙是阔少爷,平日里极少出门,不知人心险恶,但他毕竟不是傻子,那山贼持刀走近,他原本已有了几分防备,这时听赵小草出言点醒,心头一凛,忙举剑护在胸前。那山贼猛地举起弯刀,向常龙刷刷刷连砍三下,前两下被常龙挥剑挡了开去,第三刀常龙终于没能挡住,胸前被划出一道伤口。
那山贼回头对身后众同伙大叫道:“大家一起上啦!”众山贼纷纷呼和奔了上来,举起兵刃向常龙打去。
赵小草飞身跳到常龙身旁,发掌向为首那山贼头顶拍去。那山贼举刀挡驾。赵小草掌力疾变,手腕绕过刀刃,勾住那山贼手腕,五指运劲,在那山贼手臂上一抓。那山贼右臂登时酸麻,拿不住手里弯刀,五指一软,弯刀从他头顶掉落,险些将他脑袋一分为二。赵小草使得这一招正是适才王雪传授的“螳螂御敌术”的夺敌兵刃功夫,不想初次使将起来,便打掉山贼兵刃,心头大喜,左掌跟着在那山贼小腹一撞,将那山贼打退,右手跟着递出,将地上掉落的弯刀捡起。
胡晓晨已奔到赵小草右首边,脚尖嵌入地上泥土里,向前猛扫,泥土溅到奔来的山贼脸上,挡住山贼来路。
常龙胸口上沾满了鲜血,心头火气,忍着胸口流血,大声怒骂:“呆狗入出的,常言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戏耍如此卑劣的手段,便是再练上一百年也难以练成武林高手,不信你……”他话未说完,赵小草一把抓住他衣领,转身向山上逃去,道:“废什么话,快走!”胡晓晨殿后,护着赵小草和常龙逃走。
几个山贼走到常龙的那匹骏马两旁,将骏马和马上钱财细软劫下。
为首那山贼心想:“你们三个毛头小孩儿险些将我重伤,今夜若不将你们的首级斩下,我黑灵帮颜面无存,帮主只怕也要怪罪了。”当即吩咐两个手下看好马匹细软,自己带着余下山贼追上山。
赵小草见山贼穷追不舍,心想眼下事急,只得求王雪师父相救了,一边带着常龙奔逃,一边大声叫嚷:“师父救我,王雪师父,快来救我性命!”便在此时,另一边的山下小路中忽然转出一人,月光下只见是个四十多岁、身强体壮、又面露凶光的粗袍男子。赵小草、胡晓晨、常龙不知此人是敌是友,但见这人满脸凶狠之色,料想不是善类,不敢再向前奔逃。山贼们这时纷纷围了上来,抄起兵刃向三人打去。常龙虽是娇生惯养的阔少爷,但他自幼习武,性子倒也硬朗,傲然道:“古人以大义拒敌,宁死不屈,竟燎身于烈焰中,今夜我也效仿古人,至死方休!”挥动手中青剑,和眼前的两个持刀山贼斗了起来。赵小草和胡晓晨也加入战团,和山贼们打斗。但三人武功均未臻至上层,和对方十多人相斗,便如同是蚍蜉撼大树,只斗了一盏茶时分,赵小草左臂便被划伤,胡晓晨没有兵刃空手而搏,两只手臂上更是被划出好几道伤口。山下那奇怪男人缓步走近,站到一旁观战。只听为首那山贼喜道:“是黄强峰黄大人来了,小的们今夜在大人面前献丑了!”赵小草之前听胡晓晨讲述,知山贼今夜来此是为了等候一个叫黄强峰的武林高手,这时那山贼称呼这奇怪男人为“黄大人”,心头一凛,向那怪男人瞪了一眼,心道:“你便是黄强峰了。此人果然是敌非友。”胡晓晨常龙平日里也听过黄强峰的大名,齐向那人看了一眼。
那面露凶光的奇怪男人便是黄强峰,笑道:“我一收到来信,便快马加鞭的赶来,结果还是迟了好些时日,累得诸位英雄连夜在此相侯,实乃过意不去。”黄强峰是个身材壮硕、肌肉虬结的大汉,但说话时声音沙哑,嗓音接近少女或是孩童,好似是喉咙里卡住了一根鱼骨头再说话似的,众人听来,都不禁一怔。
忽听不远处一个女子声音朗声说道:“使‘螳螂御敌术’啊!”赵小草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但她命在顷刻,当下只顾着怒吼酣斗,于那女子的说话全没放在心上。那说话女子正是王雪,王雪适才在另一边山坡上砍来柴火,又扯来不少树藤之类做铺盖,但等了小半个时辰,始终不见赵小草回来,她放心不下,便在附近寻找,直听到山坡这边传来兵刃相交之声,于是过来察看。王雪见赵小草并未理会自己说话,又叫道:“小草,你听我的,使螳螂御敌术!”赵小草左掌打退一个山贼,右手将弯刀横在身前,挡住两个山贼攻来的兵刃,匆忙间转头看了王雪一眼,轻轻抖了抖持刀的手腕,意思是说螳螂御敌术是空手而斗的招式,此际自己有兵刃在手,不能施展螳螂御敌术。王雪道:“无妨,无妨,你将弯刀当作手掌,该怎么出招还怎么出招。”
赵小草应道:“是!”使出螳螂御敌术功夫,左掌带住一个山贼手上尖刀,运劲向身旁另一个山贼甩去,尖刀将那山贼头上草帽削掉一半,只吓得那山贼浑身直打哆嗦。另外两个山贼一起舞着钢刀向赵小草打去。赵小草右手急运出螳螂御敌术的守御内劲,弯刀向那两柄钢刀削去。那两个山贼只觉手腕一震,钢刀脱手,远远甩到山下。赵小草大喜,回头叫道:“王雪师父,这螳螂御敌术果真管用。”王雪怒道:“你专心一点,待打退了强敌再来同我说话。”赵小草伸了伸舌头,不敢再多嘴,转回头凝神接敌。
赵小草得王雪点醒,已能和身旁的三五个山贼战成平手,甚而隐隐能占到上风。胡晓晨和常龙却是渐渐落败,尤其常龙胸口被山贼砍伤,失血不少,已有些气力不支,连双腿站立也觉艰难,当下向后退到一棵大树旁,后背倚在树上,让树干撑住自己身子,手中青剑仍来回向身前两个山贼窜刺。
王雪柔声叫道:“小孩子别怕,阿姨来助你!”脚步微动,身子倏地窜到常龙身旁。一个山贼正向常龙挥刀砍击,见王雪身在十余尺开外,眨眼间已欺到身前,登时吃惊,不顾的再理会常龙,忙横刀向王雪左肋砍去。王雪腰身一扭,避过刀刃,左手食指、中指在那山贼手背上轻轻一点。那山贼立觉手腕酸痛,手中长刀掉落。第二个山贼跟着举刀向王雪劈去。王雪笑道:“来得好。”闪身向一旁避过。那山贼急忙转身,举刀再劈。王雪抬起右臂,随手再拿刀背上一磕。那山贼只觉这一柄平日里使惯了的十几斤重的钢刀突然变成千斤之重,一只手臂再也拿不动,只得将弯刀扔掉。
王雪随手发招,便打掉了两人兵刃,众山贼见了王雪这等身手,尽皆大惊,一时不敢再攻。王雪左手抓住常龙衣领,右手挽住胡晓晨手臂,向后跃到赵小草身旁。赵小草得意道:“怎么样,我的师父武功还不差罢?”她这话既是对山贼说的,也是存心在人前卖弄,说给胡晓晨和常龙听的。胡晓晨、常龙一齐向王雪躬身行礼,相谢王雪救命之恩。王雪微笑道:“两个好孩子救我家小草性命,我该谢你们才是。”
为首那山贼上前一步,道:“这位姑娘便是江湖上传言的那个女侠王雪吗?”王雪道:“不敢,正是在下。”为首那山贼道:“江湖上传言,王雪姑娘一向嫉恶如仇、行侠仗义,但黑灵帮的名声想必女侠也听说过罢?”言下之意是说黑灵帮是成名大帮,不是寻常的盗匪强盗能相提并论的,别人害怕女侠王雪,黑灵帮却是不怕。王雪微微一笑,道:“在我王雪眼里,才不管你是什么黑灵帮、白灵帮的,我只问你一句,你们是打算从今往后一直做这伤天害理的买卖,还是要金盆洗手?”众山贼相互对望一眼,均知王雪这一问倘若对答不善,那双方便要大打出手了;众人平日里听说过王雪的名声,知王雪武功了得,适才见了王雪打掉兵刃的绝技,武功与传言相较只高不低,无不在心里暗暗防备。为首那山贼甚是为难,心里寻思:“有王雪这鬼女人在这里,今夜再难讨得便宜,但堂堂黑灵帮被一个女人一句话便服了软,日后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