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那黑亮的双眸险些瞪出眼眶。
小,小师妹!
这个,如此清新别具一格的称呼,竟然是他家主上?
不,不可能的。
“……”青希默默地将掉在地上只打了个滚儿却异常坚挺的玉瓶拾起,递给赤焰。
“你有什么证据?”赤焰沉默半晌斟酌着开口,他家主上并非凡人,这人出现得也甚是诡异,只是突然这般说法,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男子眉毛微调,原本嘴角的那抹温润笑意顿时内敛,“你想要什么证据?还是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冒认的?”
男子一语中的。
赤焰面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不说其他,此刻自家主上身上的蛇血芝兰却是能让整个江湖都轰动的,他们不得不小心些。
“……”
“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俊逸男子秀眉紧蹙,双眸幽深晦暗,对几人的沉默也懒得理会,更是对赤焰递过来的玉瓶置若罔闻,而后飞快地从随身的药包中取出一枚珠圆玉润,晶莹剔透的药丸给江兮浅服下,手脚麻利,赤焰七人直直地立在那里,看着男子双手舞动,飞快地在江兮浅左侧腋下的伤口撒上药粉之后,用绷带紧紧地缠住,“该死的!谁居然胆敢伤害小师妹?”
“这位公子,你,”等赤焰几人回过神来,那枚丹药已经被江兮浅吞下,他们面色大变。
“……”男子回过头看到几人的表情,面色一沉,“本公子还未计较你们怎么会带着我家小师妹,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居然还,哼,等这死丫头醒过来……”
男子动作飞快,好看的双手灵活利落,而后又忍不住咆哮,“该死的,到底是哪个家伙,居然胆敢对小师妹下此毒手,”若让师傅知道,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咳咳,不是,该是尝遍世间万毒。
他和小师妹最喜欢的,就是抓人试毒了。
赤焰七人顿时沉默,她说得到时不错,等自家主子醒来应该就真相大白了,更何况他拿出来的丹药,药香浓郁,清香阵阵,反正不是毒药就是了,这样想着,他们稍微放心了些。
可在听到他的咆哮时,再次身子一怔,心头齐齐嘀咕。
谁?还能有谁,不就是那蛇谷的千年巨蟒!
只可惜他们却没有那个实力为她报仇。
胸口怒火冲上脑门。
男子好不容易才停下手,再看到旁边担架上的夜冥时,眉头紧皱,男人?
“丹药内服,粉末外敷,”男子与其轻松了不少,看着几人来时的方向,而后心头陡然浮起什么,“该死的,她去了蛇谷是不是?”
众人只觉身子一顿,果然不愧是师兄妹!
虽然这件事情还有待考证,但此刻如果承认他是自家主上的师兄能上主上的伤快些好起来,他们也是不介意的。
“哼!”男子轻哼。
“吱吱吱,”雪狐趴在江兮浅的右侧,轻轻舔了舔她的脸。
“公子,管好你的宠物,”黄枭眉头紧皱,自家主子很爱干净,他们都知晓,这畜生竟然用口水给主上洗脸,当真该死。
“才不是我的宠物,”男子嘀咕着,一只手将那雪狐的后颈皮拎起,放到眼前平视着,“该死的,给我一边呆着去。”
“……”
因为途中耽搁,等他们一行回到虞城据点时,丑时已过。
隔天,江兮浅悠悠醒转,尚未来得及呻吟一声,便听到一阵劈头盖脸的怒骂,“你这个死丫头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上次去合谷险些去掉半条命,这次去蛇谷更是差点有去无回,你,你……”
“……”听到那熟悉务必,分明带着温润却痛心疾首的语气,她嘴角微弯,双眸陡然清明,“大师兄那,那个,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该庆幸是我来了!”陆希瑞俊美紧皱,“你知不知若不是我,你身上的腐肉再度溃烂的话……”
“呐不是人家身上没药了么?”江兮浅鼓着腮帮,当时她强忍着疼痛将身边所有能用的药丸都给夜冥用上了,毕竟当时若非他以身相护,她可能,可能就真的已经饮恨黄泉了。
陆希瑞闻言,气得更是不轻,“你,你随身的药包呢?”
“……给夜冥用了,”她小声嘀咕着。
“那个男人?”陆希瑞陡然心中觉得有些不妙,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难道小师妹已经被饿狼拐跑了?
“嗯,”江兮浅可不知陆希瑞心头的曲曲折折,径自嘀咕着,“当时若非是他,我可能就真的……”
“拿到蛇血芝兰了?”陆希瑞双眼微眯着。
江兮浅点点头,嘴角终于扬起,眉眼间尽是笑意,虽然伤得很重却很值得,陡然响起之前那寒冰盒被摔了一下,心头一紧,没摔坏吧,她赶紧从怀中掏出个梳妆盒大小的蓝色盒子,浑身上下透着凉意,打开,看到两朵血色的花朵开得正艳,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呼,还好还好。”
好个屁!
陆希瑞此刻好想骂娘,可长久以来的教养使然,他实在按捺不住的时候,才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
“那,那个大师兄你怎么出谷了?”江兮浅骤然缩了缩脖子,白皙的脸上还带着大战之后的疲累,可那清明透彻,宛若月牙般眼眸却让人觉得三月春风拂过,忍不住也感染了她的笑意;陆希瑞摇摇头,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我这是为了谁?”
“呃,也是被师傅扔出来的?”江兮浅双眸顿时变圆,鼓鼓地看着陆希瑞。
“……谷里就你能跟师傅顶嘴,喏,师傅让我给你送药来的……”
陆希瑞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递过去,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江兮浅缓缓打开,几乎只打开一条缝儿时,那迎面而来的寒冷白霜让她心中明了,而后赶紧阖上,抬头给了陆希瑞一个大大的笑脸,“多谢啦。”
“……傻丫头,”她不想说,他也不问,只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江兮浅将玉盒放在枕边,拿起寒冰盒,“既然师兄来了,那我也省得再跑一趟,麻烦师兄啦,让师傅帮我配置百毒丹,我有大用,越快越好。”
“怎么?有谁中毒了吗?”陆希瑞也不矫情,接过放在怀中。
“嗯,暂时没有,”江兮浅蹙眉,“今个是几号了?”
“四月初五了,你这丫头怎地连日子都不知晓了,”陆希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日后可不许再如此冒险,就算蛇血芝兰难得却不是唯一的解毒圣药。”
江兮浅低首垂眸,心中默念,但却是最有效的。
“师兄,夜冥他没事吧?”江兮浅的嗓音低沉,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她亲手将他背上的腐肉剜,虽然有生肌丹,但若想让肉全部长好,至少需要十日,再加上调养,只怕一年半载都无法动用巅峰力量。
只是,他为何会晕倒在蛇谷?
江兮浅有些想不通。
陆希瑞只觉得心上一紧,眸色微沉,而后只是片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连生肌丹都给他用了能有什么事?”
“嗯,那就好!”
“吱吱吱!”
江兮浅眼前陡然一亮,而后只看见一道白光飞射进她的怀中,“雪儿!大师兄,你把雪儿带来了?”
“嗯,龙儿也在,”只谁说他想带的,回想起来都是泪啊。
“可是雪儿出来了师傅配药……”江兮浅约莫沉吟了片刻,怀中的雪狐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爪子就被刚团聚的无良主子给划了道口子,接了约莫半瓶血之后,交给陆希瑞。
“吱——吱吱——”
雪狐眼神尽是哀怨。
江兮浅揉了揉它的皮毛,将雪狐血递给陆希瑞,眸子顿时暗淡下来,“大师兄麻烦您了,我要百毒丹,越快越好。”
“好,”陆希瑞点头,无忧谷上下谁会拒绝小师妹的要求?
“你骑龙儿回去吧,它的速度会快很多,”江兮浅略微沉吟,龙儿是匹龙驹,高大威猛自是不说,四蹄踏云,健步如飞;她当年可是花了大力气才驯服来的,初始时,除了她几乎无人敢近它身,慢慢的倒是跟谷中之人熟悉了起来。
陆希瑞抿唇,“你打算就这样回凤都?”
“……大师兄,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江嘉鼎惨遭绑架,朝廷必定会另派他人;这都不说,单说太后病危,任逍遥拒绝出诊这一项,血令规则是她提出的,如今朝廷手执血令却见不到人,若当真追究起来,她虽然不惧,可楼外楼想在凤都再立足可就麻烦了。
陆希瑞抿着唇,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你这丫头总是这样倔强,这是千年人参和彩芝炼制的补气丹,你自己带着,到底伤了元气,哎……”
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人放心啊。
“我就知道师兄你最好了,”江兮浅仰起头,却是让他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能摇摇头。
“你只要好好的别给师兄添乱就是最好了,”陆希瑞故作愠色。
江兮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状似无意地开口,“听说凝儿又离家出走了?”
“嗯,”陆希瑞微微蹙眉,“你此回凤都多注意些,我会传信让她尽快到凤都去帮忙!”
帮忙?江兮浅嘴角抽搐,斜睨了他一眼,他真的确定那丫头不是来帮倒忙的?
“你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别不把自己当人看,”陆希瑞起身,“我就先走了,等百毒丹配好后,就给你送去。”
江兮浅还沉浸在他让陆凝儿来帮忙的噩耗中……
连人都已经走出了老远都没有发现。
陆希瑞离开之后,赤焰带着其他六人进屋。
“主上真的决定离开?”绿辰忍不住开口。
“嗯,我必须回去,”江兮浅微微蹙眉,想到隔壁房间的夜冥,明明前不久那夜她在凤都两人还针尖对麦芒,可为何会昏迷在蛇谷?想着她抬头看着赤焰,“你带着橙沛,黄枭跟我走,绿辰领着其他三人负责照顾夜冥,十日后待他背上血肉长齐,自会醒转。”
“可是主上,您的伤?”赤焰有些担忧。
“无碍,”江兮浅摆摆手,她真的非常担忧楼外楼和季巧萱,她离开之后,也不知道明柳和明珍有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还有宁青兰海那边,明珠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橙沛略微沉默了下,“以主上现在的身子,不宜骑马。”
那肋下的伤口刚有愈合之势,若动作过大拉扯了伤口,伤口迸裂事小;若印象了后续的恢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江兮浅在心中略微盘算了下,“备马车吧。”
她这身子若想全部愈合到能策马狂奔的地步,需要的时间绝不会短,马车虽然速度稍慢,但日夜兼程少则六日,多则八日。
凤都皇城,御书房内。
楚擎天周身散发的冷凝,满脸厉色,手高高扬起,排在面前那大红楠木祥云雕花的诺大书案上,发出一声巨响,“砰——”
“父皇息怒。”“皇上息怒。”
太子楚靖宇谦恭低首俯身,在他身后的数十名文臣武官也都俯下了身子。
“息怒,息怒!江相奉旨平寇未果,现在那些贼寇居然还敢公然跟朝廷叫板,你叫朕如何息怒,”楚擎天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抄起旁边刚呈上来不久的奏折,随手扔到地上,“你们自己看!”
距离最近的楚靖宇赶紧拾起来,一目十行,而后面色骤然变白,连带着嘴唇都在颤抖着,“父皇,这,这万万不可!”
后面拿到奏折的人也都面色一变,而后双膝跪地,“请皇上三思!”
“哼,这事要传了出去,让我晁凤以后如何在众国之间立足!”楚擎天面色铁青,“今个儿让你们来就是让你们说说,这事该如何吧!”
“启禀皇上,微臣私以为,锦蓉双城,贼寇盘踞多年,若强行收服,只会适得其反,不若招安,”跪在下方,开口的是一名头戴水晶顶冠,身着藏青底绣白鹇朝服的年轻男子。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反驳道,“皇上不可,贼匪流寇之为寇,则多不服朝廷管辖者,以他们如今姿态,不仅绑架朝廷命官,更勒索钱财地方,实乃大逆不道之举,老臣私以为该出动三军,将其一举拿下,还双城百姓,盛世清明。”
“皇上,正所谓落草即为寇,贼寇也是皇上的百姓,晁凤的百姓,若当真有半点活路,他们又怎会沦落草寇,过起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年轻男子明显入朝不久,还不懂得什么叫须臾奉承,亦不懂得什么叫做婉转。
只听他话音刚出,坐在那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的楚擎天面色由青转黑;“太子以为呢?”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罗骑尉与石太傅所言各有道理,但锦蓉双城之事若出动三军未免小题大做;但若招安,如何招安,招安后如何保证他们对朝廷管辖的服从亦非易事,如今江相落入贼寇之手,又提出这般无礼至极的要求,我朝应予以严厉反击让其心生慰藉之后,再提招安,许能事半功倍,”楚靖宇身着杏黄色五爪正面四团金蟒朝服,手执玉笏恭谨地俯身,略微思索,侃侃而谈。
楚擎天的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些,“嗯,那太子以为该派谁前往比较合适?”
“儿臣以为洛将军是为首要人选,”楚靖宇面不改色。
“哦?”楚擎天垂下眼皮,波光流转间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想法,只是淡淡地道,“众爱卿以为呢?”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兵部尚书堪称大任,”石太傅被反驳之后面不改色,神态威仪。
“说说,”楚擎天状似无意地摆摆手。
石太傅却仍旧老神在在,“比之洛永政将军,兵部尚书岳君海有三大优势,老臣愚见;洛永政乃边关大将,初回凤都若当真招安,则不宜将其当做仇敌以待,此为其一;岳君海调任兵部尚书数载,处事明晰调理,又为江相一手提拔,当真动起手来,许更为顾忌些,此为其二;这其三,乃岳君海比之洛永政对锦蓉双城的熟悉更甚,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洛将军战场杀敌虽猛,可毕竟对锦蓉双城不熟,若莽撞领兵,只怕无功而返事小,惹怒贼寇,江相出事事大;更何况若老臣没有记错,岳君海乃蓉城之人吧?”
“哦?岳君海你怎么说?”楚擎天倒是来了些兴致,原本悬着的心也稍微平复了些。
岳君海头戴红宝石顶冠,身着宝石蓝绣仙鹤朝服,颤颤巍巍地手执玉笏,双膝跪地,“皇上明鉴,微,微臣确实蓉城之人。”
楚擎天微微颔首,“也罢,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兵部负责,有岳爱卿领兵吧。”
“皇上圣明!”
御书房中的文武官员立刻恭敬地应和着,又丢掉一次烫手的山芋,当然高兴;唯有岳君海明明心头恼怒可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开心正色的模样。
“咚——咚咚——”
突然从后堂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高连身着宝石蓝绣仙鹤长袍,手握拂尘,头戴雀翎镶宝石帽匆匆而来,也顾不得其他附在楚擎天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原本面色缓和的楚擎天面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而后对着堂下众人道,“今日议事到此都退下吧,太子留下。”
“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官员目不斜视,双膝跪地,叩首之后,面朝龙案有序地朝后退出。
楚靖宇心中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宇儿,听说你与楼外楼有些交情?”楚擎天靠在九龙夺珠团雕的椅背上,单手把玩着腰间的绿佩。
“父皇明鉴,只在云湖盛会上与逍遥公子有过一面之缘,”楚靖宇琢磨着,“在前不久,逍遥公子曾过府拜访,恰逢云儿奇毒发作,只是顺道替云儿把脉开了个方子,此事太医院众人可作证。”
楚擎天颔首,“父皇也没其他意思,只是如今太后危在旦夕,若动用血令……”
楚靖宇心中突然“咯噔”一声,心道,这想请人治病,又不想动用血令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可脸上却面色如常,不敢表现出半分,只恭敬地低着头,斟酌着,“听说前几日父皇曾派高连亲自去过,那逍遥公子许当真不在凤都。”
“哦?”楚擎天面色一沉。
“之前逍遥公子上门时,言语间曾提及其在锦蓉双城的几个铺子出了点儿岔子,欲前去解决,当时郭子非参将还曾出言相劝,不过想来这逍遥公子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就这么去了,”楚靖宇说着,言语间带着赞叹。
楚擎天却是面色一黑,“哦?”
“父皇息怒,儿臣曾耳闻相府大小姐江兮浅身边有位婢女名唤若芸,乃出自无忧谷的婢女,她既能认出连黄院首都无法确定的奇毒,或许可以让她一试,”楚靖宇这一招祸水东引用得极妙,分明是看出那皇帝既不想背负不孝骂名,做出一副孝子模样,实际上却连血令都不舍得动用。
楚擎天原本还眼前一亮,可在听到无忧谷三个字之后顿时泄气,“罢了,你先退下吧,此事容朕再斟酌斟酌。”
“是,儿臣告退!”楚靖宇俯身行礼之后,从御书房退出,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还好,还好。
如果他当真将任逍遥推出去,只怕自己日后又会多了个仇敌,不仅如此,甚至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太子之位的敌人。
纵使如今皇帝春秋正盛,但也保不准他那日突发奇想,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无忧谷他不敢招惹,难道那任逍遥就不是无忧谷之人了吗?
楚擎天坐在龙椅上,面色带着疲累,“高连,你看那太子所言又几分真假?”
“九分真吧,”高连稍稍思索下,斟酌着开口,“那太子妃体内之毒的确是那任逍遥出手解的,开的方子还保存在黄院首处;黄院首对那任逍遥可甚是推崇。”
“哦?竟然当真有这本事,”楚擎天稍微捉摸了下。
“呵呵,听说那任逍遥可是君无忧的师弟,倒是同出一门,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若当真这点本事都没有,无忧谷也不至于号称个个神医了,就连培养出来的医女也都是一等一的,”跟在楚擎天身边数十载,高连怎会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只避重就轻道。
“哎,也罢,”楚擎天摆摆手,“黄院首可查出太后的病因了?”
“……”高连略微沉默了下,“尚未。”
“废物!”楚擎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再次发出一声巨响,高连身子微微颤了颤,而后脖子微缩,“陛下息怒,自五天前太后突然陷入昏睡却是昨天才开始吐血,太医院众人日夜不休,虽未查出根源,但也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只,只是……”
楚擎天面色急切,“只是什么?”
“黄院首言许是南疆特有之毒,但却不确定,毕竟我朝地处东方,与南疆来往甚少,更何况此毒如何传入大内宫闱更是……”高连的声音稍微低了低,带着些许颤抖;后面的话已经不言而喻。
这种毒药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太后中招,那下一个人会是谁?
要知道太后的慈宁宫守备森严更甚,平日里各种膳食,包括小食、甜点和清茶,只要入口的东西必会有宫女试毒,可现在却单单只是太后中毒,更显诡异;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脊背发凉,谁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雍甯何在?”楚擎天一声厉喝,立刻从暗处飞出一道蓝光,“臣在。”
“雍甯你立刻带人彻查宫闱,务必查处何人这般丧心病狂竟然胆敢对太后下毒,”楚擎天面色一沉,“高连传令让各宫务必配合,若有违者,杀无赦!”。
“是!”雍甯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那恭敬地应声。
感受到楚擎天浑身弥漫处的杀意,御书房内众人都齐齐地打了个寒颤。
伴君如伴虎,果然如是。
“咚——咚咚咚——”
“高公公,高公公,不好了,不好了,呼呼,”一名小太监突然朝着御书房狂奔而来,边跑还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高连飞快地抬头望了楚擎天一眼,发现他面色未变之后这才放心地看着那小太监,“还不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身子微颤,在看到楚擎天的时候赶紧跪下身去,“奴才参见皇上,皇上,高公公,太后服药醒转,可知片刻之后有喷血晕厥,黄院首说,说太后快不行了。”
“什么?”楚擎天双掌撑在龙案上,身体前倾,双眼险些瞪出眼眶,神色有那么一刹那的惊慌和恐惧,他深吸口气,瞬间压一下外露的表情,略微沉了沉声。“来人呐,摆驾慈宁宫;小六子,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六子颤抖着,因为狂奔整个人气息未稳,听到楚擎天的声音,顿时身子一颤,“是,回皇上,”他唇色干裂,努力地吞了口唾沫,用舌头湿润了下嘴唇而后继续道,“高公公离开之后,黄院首带着寻太医,林太医,苗太医等人为太后会诊之后,最后确,确定了一个方子;太,太后服下之后,早先也的确有效,可,可后面太后醒转之后,不知怎地张口喷出一注鲜血之后就晕了过去,黄院首把脉之后面色大变,这,这才让奴才过来请,请陛下做主。”
楚擎天面色难看,坐在御撵上,不断的催促着,“高连,让他们快些。”
“快点儿,都快点儿,麻利着些,”高连尖利的嗓音不断地催促着,抬着御撵的粗使太监们都面色通红,健步如飞,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留下,他们却没时间去擦。
从御书房到慈宁宫,平时需要大半个时辰的路,今天竟然只一刻钟就到了。
“黄爱卿,到底怎么回事?”刚下御撵,楚擎天就急吼吼地道。
黄院首等人一听,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快速集中到殿前,“老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朕来这些虚的,朕问你太后到底怎么样了?”楚擎天面色惨白,神色急迫;倒不是他对萧太后当真有多么深的感情,只是却有个说不出口的理由,在他查清楚当年的事情真相前,太后绝对不容有失。
黄院首擦了擦额头上的稀罕,因为连日来的忙碌担忧,神经一直紧绷着,面色不太好看,连带着精神都有些萎靡,“启禀皇上,这,哎,老臣无能,太后所中之毒臣等实在无法。”
“……”楚擎天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地走到那宽大的拔步床前,撩开幔帐,只见原本精神矍铄,保养得宛若四十来岁中年妇女的萧太后脸上皱纹顿时增多,连两鬓的白发都多出了不少,整个人好似老了二十岁般,“怎么会这样?”
跪在床边的宫女身子颤了颤,头叩在地上,不敢起身。
“黄爱卿,太后怎么会变成这样?”楚擎天面色难看,一声厉喝。
“皇上息怒,”以黄荣山为首众人齐齐跪倒在地,“太后此番中毒,伤了底子,所,所以才会……”
楚擎天面色难看,“当真没有其他办法?”
“……或,或许任逍遥或者若芸姑娘能有办法,只,只是……”
黄荣山嗫嗫嚅嚅地开口。
“行了朕知道了,”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明白。无忧谷中人不会随意出手,除非有紫笺,否则就算主动求上门也未必有人应得,可现在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高连,你亲自带人手执血令前往楼外楼,不管怎样都要将任逍遥给朕请进宫来;高风,你带人去相府宣婢女若芸进宫。”
“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黄院首眉头微微蹙了蹙,抬头飞快地看了楚擎天一眼,而后低下头,沉默着。
同样跪在人群中的林靖亚嘴唇嚅了嚅,可到底也没能说出话来,原本他是打算趁着江兮浅外出,可以回太医院与一众同事们多交流交流,江兮浅那句以己之长,补他人之短,学无止境当真触动了他,可他还没来得及实施心中的计划,就听说太后病危,之后被拉了过来。
“所以就成现在这样了?”江兮浅俏脸一沉,语气淡淡,烟波流转;只是那眸中泛着的厉色让人无法直视。
虽然早在听到萧太后病危的消息时,就有所感悟;尤其是之前皇宫中那人派人去过楼外楼一次还引起那般大的轰动,当真过分。原本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竟然连若芸也不放过。
哼!进宫……
这若芸随她离开之事众所周知,如果她没记错在太子府时,她就曾露过口风,说要离开凤都一阵,这逍遥公子若不到处逍遥还能算作逍遥公子?
可那人倒好!当真以为坐上了那金銮殿上的位置就天下无敌了。
居然分别拍了太监在相府和楼外楼日夜守着,还限期三日,责令他们将人找回;他大爷的……
江兮浅胸口上下起伏着,确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是现在这样一番境况。
楚擎天,楚靖宇……
姓楚的果然没一个好人。
幸亏若画那家伙还是个有脑子的,知道变通;不然以银面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