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顾影漠刚踏过偏院的拱门便大呼起来。
“漠儿，我的漠儿诶，你回来啦，这些天都去哪里了？”
房内出来一位满头华发的老妪，她一身贵气精神抖擞，说起话来还中气十足，她丈夫早亡，因此独自一人将儿子培养成才，还成了当朝宰相。先皇嘉奖顾邢氏培养出国之栋梁，所以特赐她手中所拄的龙头拐杖并赐她一品诰命之名。
顾影漠回答道：“孙儿这几日都在外面瞎玩，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顾邢氏一记拐杖落在顾影漠的腿上：“知道回来就好，出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又被哪家姑娘迷住了，不要我这个奶奶了。”
“奶奶，孙儿怎么敢忘了您呀，再说了，以孙儿这么高的眼界哪能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呵，眼光高？漠儿，奶奶可是听说你最近都流连在烟花之地，奶奶丑话说在前头，我们相府的少夫人就算不是门当户对，那也得知书达理家世清白，你可不能随便带个女人回来。尤其是烟花柳巷里的女子，你若是带她们进门，奶奶这杆龙头拐杖可饶不了你。”
“奶奶，您放心吧，孙儿不会把青楼女子带回来的。”
“你这样答应我就放心了，漠儿你快坐下，这是梅君欲赐的御膳。你尝尝。梅君待丞相府优厚，不仅赐了御膳给我们，还派了御医给你爹治病。”
“梅君特赐的美食，还是奶奶多吃些吧。”
顾影漠想起顾啸天说过的话，又听奶奶提起梅君的好，想必奶奶也是给父亲做说客的吧。
顾邢氏把糕点推到顾影漠面前：“你吃。”
顾影漠随手拿了一块糕点。
顾邢氏试探着说：“漠儿，你在外头真没相识的姑娘？”
“没有，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孙儿，孙儿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不粘身。难道奶奶您想要孙媳妇了？您若是想要孙儿成亲，孙儿明天就去给您找孙媳妇。”
“奶奶听说程阁老家的千金很不错，与我们相府又是门当户对。漠儿要不要见一见。”
“不见不见，那些世家小姐板正无趣，不是漠儿喜欢的类型。奶奶你知道，我没什么门户之见，要是孙儿哪天喜欢上普通人家的姑娘，奶奶您可不要反对。”顾影漠嘴里嚼着一块糕点，俨然一副纨绔二世祖的样子。
“怎么，你爹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顾影漠把翘到凳子上的腿拿了下来，糕点停在嘴边。
“梅君有意要顾程两家联姻一来为了壮大梅君这一支，二来敲山震虎起到威慑大皇子的作用。”
“奶奶，朝廷上的事孙儿知道一些，爹和程将军对新梅君忠心耿耿。顾程两家还没有联姻的必要吧。”
“近来印司大皇子动作频繁，他对先帝的遗诏视若罔闻，据探子回报大皇子正在招兵买马，意图造反。
梅落刚从金晟收回失地，将士们也需要休养生息，不适宜再打仗了，如今梅落真是内忧外患啊。朝廷上多的是静观其变见风使舵的大臣，只有壮大梅君这一支，他们才会主动靠过来。”
这些顾影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他不想把自己的婚姻当成政治的牺牲品。
就如同他死去的娘，为梅落献出了性命。
“行了奶奶，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丞相府与将军府两门忠烈，受先皇之命辅佐新梅君，先皇对我们宠命优渥，咱们不可以忘本。”
“奶奶漠儿知道了，就算漠儿再不愿意去那将军之女进门，梅君圣喻一下，莫说是孩儿，整个丞相府什么不得听他的？您不需要在这儿征求我的意见。”
“漠儿，奶奶知道你懂理儿……”
奶奶真的很了解自己，虽然自己从不在乎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但是他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大皇子急功近利，暴戾恣睢，他根本不适合当梅君，因此这场联姻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奶奶，别说了，我们去吃饭去吧。”
“好孙儿，奶奶都打听过了，将军的千金生得端庄大方，又知书达礼，会是个好妻子，这桩婚姻不会委屈了你。”
好一个知书达理、端庄美丽的姑娘，可惜要和他一起沦落成权术下的牺牲品了。
顾影漠不禁苦笑了一下，扶着顾邢氏走到前厅。
侍女扶着太夫人坐下，菜都上齐了。
顾邢氏的贴身嬷嬷用公筷把鱼背上的肉夹到老夫人的餐碟里，又细细地将鱼刺挑去。
“老夫人，这鱼是后京九村周老新打的，他特地挑了最肥的一尾桂花鱼让小周送到府上，说是感谢少爷为他从恶霸那里救回了女儿。哦，他说现在他的闺女已经嫁人了。”
“是这样啊，看来漠儿在外面也做了不少好事，漠儿，你爹最爱吃着桂花鱼了，你爹不来前厅吃饭吗？”
“奶奶稍等，我这就去叫爹。”
“不用了，漠儿坐下吃饭吧。”顾啸天穿着便服，脚踏千层底就来了前厅。
“小梅，给相爷换杯水，老爷正吃药，药与茶难免相冲。”
小丫鬟行了个礼，拿走了顾啸天面前的茶杯换了一杯热水过来：“老爷，水换好了。”
“漠儿，这儿都是我们自家人，你跟你爹就不要相爷相爷的称呼了，叫下人听了，还以为我们顾家父子有多不和睦。”
“奶奶，只是个习惯而已，奶奶叫我改我就改吧，不过我想父亲也早就习惯了。”
顾啸天心下一沉：“是啊，娘，都习惯了，漠儿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这倒让顾影漠有些诧异，脱下了朝服的相爷，原来还是有一点父亲的模样——
“漠儿，若是你本次参加三甲选举能脱颖而出，又能在武试上取胜的话，梅君就会将军机阁交由你掌管，到时候无论是政治还是军事上你都能为梅君分忧。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愿做官的话，爹可以向梅君禀告，另选人选。”
顾影漠清退茶盏，泯然一笑：“算了，父亲和梅君既然已经规划好了，儿子就不去做那颗毁坏整盘棋局的棋子了。当今梅君与我年纪相仿，这魄力却不一般，竟然敢把军机阁之位交给一个新人，看来梅落大选，儿子不赢不行。”
“大皇子那支派出的参赛者也是不容小觑的，听说他私下招兵买马，收入了很多能人异士，比起建功立业爹还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顾影漠看着父亲，这还是第一次他把家人的安慰置于梅君之上，看来他是真的老了，娘，您怨他吗？
“儿子秘密打听过，印司大皇子秘密栽培了一批死士，能文能武，此次选举分兵法和武试，武试的规则是点到为止，但是难免印司大皇子的手下会暗下杀手伤人性命。”
顾啸天担心的也是这个，三甲选举的榜文已悬于城头数日，现在参考人数大抵已经确认，其中不知道谁是印司皇子的爪牙。
“漠儿，你在比武时一定要小心，若与那些死士兵戎相见，千万要保重好自己，输赢比不上自家性命。”
“我会尽力，军机阁要是落到大皇子爪牙的手中，二皇子的政权必失无疑。”
“你明白就好。今日程将军的军队凯旋而归，明日梅君会在朝堂上论功行赏，程将军会借机向皇上提赐婚的事，这事拍板定下之后，你的婚期应该也该快乐。”
“我知道。爹，我吃饱了。您和奶奶慢慢吃。”
“漠儿”
“奶奶，漠儿先走了。”福新见自家少爷起身离开，也跟着一块回了房。
“啸天，你为何要在饭桌上提公事，你明明知道他最反感的就是朝廷之事。”
“娘，若再不提，漠儿一无所知就定了婚，他怎么能接受的过来，我们丞相府和张阁老家素来交好，若是不事先跟漠儿交代好，到时候怕是会亏待程阁老家的闺女！”
“哎，漠儿向来事事分明，这事虽不能说委屈了他，但是叫漠儿娶她不爱的女孩儿，他确实万般不愿。漠儿他太过重情，这一点随了你和儿媳。”
“娘，他会明白的，漠儿的身上流着梅家和顾家的血，一定会把梅落的百姓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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