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了生而为人的渺小人类同样的选择机会,他或许没有如人们想的那样冷漠刻薄,反而恨不得拯救每一条生命。
即便是造物主也不能干涉生命自然发展的权利。
可惜人与神最大的不同是,很多时候神的选择只需要思考对错,而人往往最先忽略的也就是对错。
若是十成的人生中,有九次你都放纵自己的心,去偏向错误的答案,那么痛恨或是埋怨这种情绪就不是这种有该有的。
说是错误,那也许是大部分都会遇到的,一个极好的人想要帮助在受难时挣扎迷惘的你,但他所能做的却十分有限,最后手忙脚乱帮错了你时,你不能责怪他的好心,而是该去反思你的选择。
养心殿的宫门紧闭,似一张永远合上的嘴唇,再不肯对人倾倒什么秘密,它只是闭合着,代替里头的人成为一层无形的心灵屏障,替他避开外头的纷扰。
于此时,擦肩而过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却在此事发生之后,选择了同样的方式试图打破阻隔在成功面前的冷墙,一个还在等一个却已经徒劳而返。
临近诗词会的宫中,本来该呈出一派难见得的喜气,想当初这宫里,春日在玉华园设赏花会,作行酒令;夏日能与此后妃们打马吊、或是偶尔来个盛况空前的的斗花、斗草,秋日就陪着陛下一起度中秋佳节,至于冬日那就更有趣,虽然公开的活动少的可怜,但私下里在各宫妃嫔的宫院里,大多都会在悄悄玩曲水流觞来做漫长冬日里的消遣,围着火炉子酌饮小酒,热的是胸腔内涌入的酒意,冷的是外头化不开的窗外霜雪,来回几个回合之后,多半就会半醉半醒着昏沉沉直到第二日破晓才将将睡下。
身为帝王的人,心却不在宫中,从一开始将就的陪着妃嫔们参与了各项大大小小的宫宴以为消遣。
宫里的事宜,渐渐少了起来,人心也都跟着散漫了起来。
薛天意面带愁容,脚步踏过曾和冷镜一同赏花的玉华园时,双目也渐渐被眼前的景色渲染成了迷离的色彩,
尤其在这乍白的景色映衬下,薛天意一袭鲜红的凤袍,显得无比动人,甚至具有某种摄人心魄的美感,然而她是皇后,很少有人敢抬头与她直视,唯独有这个权利的人,却从不会在意她换了什么衣裳,梳了什么头,白的雪红的衣……原来天公心情不佳时,也会如人那般造作,非要用极鲜明极端的色彩,表达自己的伤悲,更像是害怕不被人发现似的。
宫里人多,且以女子居多,人多嘴杂,传出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不算稀奇,但这不代表宫里的主子就不必先些办法应对。
来往的宫女都毕恭毕敬的对薛天意行礼,薛天意却无心观察她们,眼神只在宫女手里端的盘碟上匆匆扫过一眼,心里便算有了几分了然。
而刚才路过的两行宫女手里端的,皆是像绸布、珍珠、这一类用来给人做赏赐的物品,看来这些宫女该是奉命前去给那些刚刚入京来的才子赐赏去了。
想来每年都将白花花的银子这么抛掷出去,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如若那些人大部分都在最后的较量中败下阵来,至少京城他们已经来过,大场面也都见了,该得的赏赐更是一样不少,如此一来,朝廷有了朝廷的面子,才子们纵使与官位失之交臂,也不会觉得面上无关,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陆七夕的事,在之前因为还未经过别人的大肆渲染,且只在宫中流传,所以尚还没有什么危害可言。
借着此事越发不可收拾的发展趋势,想必冷镜定会不得已做出让步的举动。
冷镜不是曾问过薛天意什么是天子么,当时薛天意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回答这个疑问,只可惜冷镜的意指在于为难薛天意,她到底说的好或是坏,其实对他没有多大区别。
“天子?哼,本宫或许不怎么明白,但此番却看你如何亲自用行径证明给本宫看何为天子之意!”
可在那笑里,却仍有什是会令人感觉到恐怖的东西存在,那大概是她的习惯所致,心若被人打碎在地,哪怕碎了一地鲜血淋漓,她都只是旁观,仿佛摔碎的心不属于自己一样漠视着,谁若抛下的,哪怕是将起杀死在拖过到她面前来,盖住那摊碎片,她都不会弯腰下去自己捡起来拼回去。
恰恰是因为在意冷镜,在意到了无法容忍他丝毫的冷淡,所以才会将这份在意用其它方式展现出来,即便每个人表达的方式各有不同,然而,在意和厌恶却是不同,好比她会撺掇薛太傅偷偷叫人改了诗词会的日期,只为让冷镜措手不及,在不得已之下交出陆七夕,但倘若薛太傅趁此时起了贼心,那薛天意就会是第一个站在冷镜身边的人。
这种有些不讲情理的情绪,往往使得一件事里,哪怕只剩丝毫的在意,都不会做出取谁性命的事来,而这便是薛天意给予冷镜的,别人都不会有的特权。
而银白则是气韵高洁的遗世独立,只有极端的孤独才能凸显出它的素白无匹,平清玉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