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里的杨玉环和唐明皇的故事,这本是一出不折不扣的悲剧。
当年少不经事,自然而然就被引学,以为存在在生活中的剥夺于被剥夺的关系才是最不能被忽略的悲剧。但那时这种剥夺大部分指的是爱情,因为人总是对他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抱有太多美好向往。
知道陆七夕多年后像一个真正的女人一样历经了世间疾苦,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许多比男女情爱更重要的东西。
教会她这些的仍是那个陪同她一道唱长生殿,一道诉说期许的姐姐薛天意。
也许这恰恰说明尽管那个时候薛天意和陆七夕一起在台上唱那一出戏的但她内心却并没有如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喜欢这东西。
哪怕薛天意将那些台词记得滚瓜烂熟,甚至陆七夕说不上来时,她都能倒背如流。但她还是不喜欢长生殿。或者说,她该是从心底里讨厌这出戏。也许并非对戏剧本身的不喜,只是不喜欢一同做事的陆七夕而已。
那些对她陆七夕来说,算是仅剩不多的上一世遗留下的美好回忆,而童年这个字眼在薛天意那里,却演变成了一张一张不堪回首的失败画作。
遗传到她们身上的同样是这种性格,只不过一分为二更加纯粹罢了。她们一个只看到事物的美好面所以轻而易举就能被人害死,一个只能看事物的阴暗面,尽管位置倒是越来越高,但终有一天也会因位处高处而摔得很惨。
再往后反复的炼香已经耗费了陆七夕身上许多经历,皇后殿内那个叫长恨奴的宫女之事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了,哪怕陆七夕知道她那时定是有话要说,可奈何她现在又不能直接过去找薛天意要人或是讨要说法,所以能做的唯有只是继续老老实实做她的香粉。
起先陆七夕想的颇多,特别是在经过了长恨奴的事后,她更是谨慎起来,试香过程中陆续叫人试了十多遍,宫女太监一应试遍了,最后连她自己都亲身试了试,笃定里头的成分不会对太后凤体造成什么危害后,陆七夕才敢包好,又亲自去了一趟太后处将香粉送了过去。
“嗯,香味独特,还未燃起就知道味道定是好闻,香粉质地薄厚均匀,手感滑腻,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你这张小嘴倒是会说话,假的说的都跟真的一般……罢了,来人呐替哀家将那几样东西抬进来!”刘太后说完,外头就有宫人鱼贯而入,各自手上都堆满了高高的物品,似乎是给陆七夕的赏赐。
玲琅满目的赏赐,光是听得名字都有些头晕。陆七夕暗暗想着,看来此次献香还没有能完全笼络刘太后,她宣赏亦是当着陆七夕的面前进行的,不过就是想告诉陆七夕,她虽然棒太后做了事,但太后这里也不曾亏待她半分,叫她日后不要妄图希望从太后这里找到什么突破口来取悦人心。
是她大意了……
身后跟着的那队下人,还不知道陆七夕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多半是羡慕的不行,却不知她如今乃是烦恼大于欣喜。
不过说起来,皇帝要的恐怕不是一个解释那么简单,不是向来是谁破坏了他的心绪,他就要谁去死的么?莫非陆七夕前脚刚出了地狱,后脚又踏入鬼衙了不成。
这一月内她周围异常的安静,所谓的安静指的是,再没有人派人来说要带陆七夕出宫。冷寂恐怕对陆七夕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了吧,他肯定将陆七夕想成了那种惟利是图的人。话说回来,她不正是这种人的典范么?
应该说是彻底将陆七夕丢弃在了皇宫里,因当一个人的世界只剩下不断恶毒的谣言、嘲讽,伪善时,她就和独活于世上没什么区别。
原来心境不堪快要崩溃的时候,连想法都会变的那么自私。
脚步停在门槛上,始终没有跨越过去,这一步之后她势必就要成为冷镜名正言顺的宠妃。遥遥望去,殿内冷镜正坐的身影,陆七夕莫名有些恍惚起来。
或许有过,或许有还是无都已经不再重要性,冷镜存在陆七夕心里的那段时间,她呵护他的身影似是呵护着一个未完的美梦,但那又不只是梦,只是当时只好让记忆变的模糊些,也好方便自己隐藏距离带来的失落。
人生就如见不到白昼将临的夜那么长,偏知不会有这一日到来,等待却仍要固执的联手沉默一起兀自埋葬在时间里,不必再醒。直到有谁来轻轻叩响陆七夕闭塞的心门里残留下的半点缝隙时,恍然大悟到,原来他竟在自己的心里滞留了那么长的时间。长到薛天香死去,长到陆七夕醒来。
只由他冷镜的出现就轻易带来了有着天地之别的臆想,陆七夕想过的,冷镜一样样当着面撕碎给他看。里面有她一颗诚挚的正在逐渐苍老的少女心,还有无望而终的等待。
陆七夕继而迈步朝冷镜身边走去,她此刻笃定,她是真的不曾爱过她,她只喜欢去爱,去受伤,而这些都是来日陆七夕要慢慢还给冷镜的,当然回馈的时候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