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夜里费力的事都没有做过,却总觉得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再不剩一丝力气可用,也许这就是过去的力量大到隔了多年还能如此威力无穷,伤人于无形。
她做了什么又或者没有做什么,全都敌不过人口中的流言蜚语来的猛烈。
那感觉就像是昨夜完全是梦境一场,不过皇宫陆七夕已经看到过,其他的她也就不会去在意了,留不留下她吃饭更本不重要,莫非冷寂不留她她就要饿肚子不成?
说起她那才是真真叫人感慨万分的,想当年陆七夕刚刚入宫时不谙世事,什么都不大清楚。多的是出错和出丑的时候,薛天意自然是不肯教她的,只恨她学的不够少罢了。
至少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是这么回事,一家里有个姐姐做了皇帝的妃子另一个妹妹自然要愤愤不平的想着如何取代姐姐,实在不行至少要跟姐姐一样才是。
于是陆七夕这个入宫一直白吃白喝却不曾被授予什么位份的人,自然就成了旁人眼里的一根刺。一开始那段时间还好些,吃食什么的全有,其他的也都还不缺。可是日子渐渐长了之后,大家的本来面目就慢慢开始暴露出来,教习宫规的姑姑不知道什么缘故,总是有意不来几次,剩余难得来的那几次却都是以闲聊或者无声结为的。
她又是个向来不在意这些东西的人,所以自然不会多加开口要什么。
于是,很碰巧的一次,她碰见了端宁公主,那个宫中传闻的身世神秘的公主那时正在御花园里发呆。
“她们总欺负你吧,我听说了……没事的,刚来都这样,等到你被皇帝哥哥喜欢后,他们就不敢这么对你了。”
后来几次,她们都像是事先约好般在御花园的一角碰面,端宁公主细软的声音开始不断的教陆七夕一些简单的宫规,讲的虽然简单但却是必要用到的,所以用处大的很。
“爹爹说皇帝哥哥不该做皇帝,我却不以为然,你看这天气说变就变得,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哪里是我们这些任可以做主的呢?弄不好的话还要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可爹爹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是被皇帝哥哥害死的,若是不起兵反他的话,只怕死后难以面对先皇的魂灵。”
至于人死不死的事,陆七夕那时还不曾死过,不过现在的陆七夕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她,她是多么的正确,确实人死后一闭眼就什么都没有了。
再往后说下去时,才是陆七夕当年真正面临惊讶的时候,端宁公主居然写了一封密函告诉了远在京城的冷镜,就此那些预备起兵的人皆成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你不害怕么?”
“我是说……你爹爹被处死的时候?”
丝黄锦缎衣,连着一大片的花红柳绿映衬着这个名叫弗音的少女的美丽容颜,她的脸孔出尘绝世,仿佛像是画匠细心对照着在宣纸上画出的人儿一样,精致到足以让人为之惊叹。
那几日里时间过的飞快,快到一般无用的小细节里二人之间说了些什么,陆七夕总也记不住,倒是总也忘不了她说到自己父亲死时那一脸毫不在意的笑容。
御花园春日里的万般美景都在记忆力渐渐隐退去,鼻尖依然能闻到端宁公主身上的混合香气,她此刻正朝着陆七夕迎面而来,而且丝毫没有要避让开的意思。
仔细想想,原来每一步她都算的极好极精妙了,在一开始被冷镜派来同陆七夕说话套话时,她就一眼看穿了陆七夕的心事,不论是陆七夕当年心中残留的爱意,还是那一张与白天香极为相似却不自知的脸蛋,无一不在证实着这两者矛盾的结合体诞生出来的必定只能是死亡。
也是端宁公主教会自己明白了,薛天意所说的宫廷的恐怖之处到底是什么。宫廷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它像是远古的饕餮,只吃下东西却从不排出。
宫墙外面,笑就是笑,什么样的笑容都随处可见,宫墙里呢?笑容只有一种,那便是微笑,笑起来时不费力气,甚至眼睛都不必跟着眨一下这便是伪善的笑容。
皇宫是人人都向往去的地方,克陆七夕总说只要是从那里出来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完整的,那可是人间最可怕的炼狱,倘若活人去了那里只怕连骨头都不剩,哪里还会余下什么完整的人格呢?
冷弗音?陆七夕如何会忘记,这个卑劣名字后头隐藏的巨大秘密,到今时今日只怕也是丝毫未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