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美这时也凑了过来,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也端起了一杯咖啡细细啜着。
“我可以叫你单姐姐吗?”井美问。
姐姐?疏影答:“叫我疏影吧!”
井美说:“你看起来不过才大我几月而已,还是叫姐姐比较亲切啊!”
“有道理。”疏影说,然后笑了笑:“你真可爱。”
年龄永远都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杀伤力,谁都不例外。
疏影喝完了咖啡。
叶钦站起身,带头向隔壁的书房走去,井美招呼疏影跟上。
一连一个多星期都是这样,疏影每天早上过来,晚上回去,日子过得很是充足和圆满。但人生本就是一个戏剧化的大舞台,所有情景都是短暂的。这种她以为所有人都圆满了的生活结束在一个阳光普照的上午。
那天,疏影因前一天看书到深夜而起晚了,到叶钦的公寓时,已经十点多钟了。为她开门是井美,她的脸上流着泪却带着笑。她进去,客厅里一片狼藉,所有瓷器的尸体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凡是能够轻易移动的物品都离开了它原本的位置。贴着白色百合花壁纸的墙壁上有一大片的水渍,下面躺着井美每天都会带过来的新鲜的玫瑰花。花瓶的尸体不知所踪。
叶钦背对着她们,站在那片落地窗前,背影柔和。他的女朋友晶子则表情黯然的跪坐在地上,低低的哭泣,手掌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她悄声问井美:“怎么呢?”
井美满不在意的耸肩:“他们俩要分手啦!”
“分手?”
“嗯!晶子姐姐不满意我们俩天天来骚扰她和叶钦哥哥的二人世界,要求叶钦哥哥赶我们俩走,叶钦哥哥没搭理她,然后她就发疯似的开始摔东西,大哭大叫的,还威胁叶钦哥哥,如若不赶走我们俩,她就和他分手。叶钦哥哥说好。晶子姐姐欣喜的看着她,正打算过去拥抱他。叶钦哥哥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说了一句:‘分手’,然后画面就定格成就这样了。”
说到底就是她们俩才是罪魁祸首呗!
疏影想走过去扶起晶子旁边的那个大花瓶,井美一把拉住她:“不要过去,千万不要过去。她疯了,她的指甲跟僵尸似的,挠人比钢爪还疼了,看看,看看,我的脖子都被她挠出好几天血印了,把我给疼的,我的眼泪当时可是泪如泉涌了。”
“你不是因为伤心啊?”
“当然,有什么可伤心的嘛?!他们俩分手,我高兴还来不及了。”
就在俩人旁若无人的嘀嘀咕咕时,跪坐在地上的晶子骇人的、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手里拎着一个装满水的花瓶,盯着那个自始至终在落地窗前岿然不动的背影,果冻似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后,把手中的花瓶掼了过去。
她的这个举动还是没能成功的引起叶少爷的注意,他的目光始终是凝聚在落地窗上的一点的,对周边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晶子绝望了,这点从她面如死灰的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她颓然的跑进了一间房间里,几分钟后,拎着一个大箱子又出来了,她没有看任何人,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了脚步,顿了顿后,转身大吼:“我怀孕了,我要无堕胎,我还要告诉你的父母我怀孕了,我一定会无堕胎的。”吼完就走了。
然而窗边的背影依然未动半分,他像一尊雕塑似的。
“这句话简直太经典了。”井美关上门后感叹:“我哥哥的每个女朋友都会说上这么一句,我早就免疫了。”又问疏影:“你呢?”
疏影笑笑,默默的点了点头。
自那天后,疏影就没有再去了,好在叶钦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转眼间,蒋氏兄弟已离开了一个多月了,杨彤和周子松也去了加拿大,疏影彻底将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公寓里。她不在出门,饮食也不规律,有时一整天不吃东西,有时一天会吃十几次饭,虽然都是食不知味的。
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这些个独自颓废的日子里,每天的生活过得就像晨昏时分的天际,总是有一种朦朦胧胧的轻纱将其笼罩,公寓里的所有东西都失去了原来的色彩,变得暗淡而毫无生机,同样被这层灰蒙蒙的轻纱所束缚的唯一生命,也让人感觉不到了她的生的气息。这房间里唯一最有生命特征的东西,莫过于花店每天都会送来的玫瑰花,这是陈觚为她订的。
她那个总是幻觉听到铃声的病也不药而愈了。其实也不能说完全痊愈了,她时常在心里觉得,一定有人会打电话给她的,一定。
她的电脑、手机、电话以及所有社交网站的账号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
她现在的日子完全是以分钟来计算的。
蒋泠盈会来找她完全是意料之内的,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惊喜。门打开时,她是一个人站在外面的。她穿着考究的孕妇装,披着一件红色毛呢大衣,头发居然剪短了,化了淡妆。
为了照顾她是一个孕妇,这段谈话不得不在卧室进行。
蒋泠靠坐在她的床上,她为她盖好被子,温了牛奶,拿了点心,她现在可是单家的一级保护人员了。
“不用这么麻烦了,”蒋泠盈说:“我坐坐就走,不会待很长时间。”
“不麻烦。”疏影说,“忙完了。”说完在床尾的贵妃榻上也坐了下来。
环视了一圈房内的陈设,蒋泠盈说:“你是一个及适合独居的人,抱歉,我的到来扰乱了你的生活。”
“没有,你的到来,我还是很高兴的。”疏影笑笑。
为了照顾孕妇,卧室的窗帘被拉开了,有久违的阳光扑面而来。她太需要有生命力的东西出现在她身边了,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无所谓。
“今天我们好好的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好吗?”蒋泠盈说。一边轻抚她凸起的腹部,很慈爱的样子。
“好。”疏影也是这样想的。
蒋泠盈沉默了会儿,虽然都心知这早就是酝酿好的一场谈话了,但似乎两人都没有提前措词。
蒋泠盈过了好久,终于说:“我妈妈说,你和你母亲很相像,绝对也当得起Z城第一美女的称呼。”
“谢谢。”疏影只能笑,对她的来意很明了。
“真的很难置信,我的两个弟弟都被你迷住了。”蒋泠盈似笑非笑,“要不是我家的佣人无意中听见了俩兄弟为你争吵,我们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了。”
“我的荣幸。”
“我父母也很欣赏你。”
“是吗?!我的荣幸。”
“仅此而已。”蒋泠盈说。
疏影还是笑:“我的荣幸。”
这便是沾亲带故的尴尬。
蒋泠盈也笑:“我那两个宝贝弟弟,自从离开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你了吧?!”
疏影的身子僵住,背影的线条有些生硬:“很庆幸,终于安静了。”她说。
“你不喜欢我弟弟吗?”蒋泠盈不悦地问。
“你说呢?”她把这个最棘手的问题抛给她了。
蒋泠盈笑笑,并不打算回答。端起床头柜上的热牛奶小小的啜了一口。
“难道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联系你吗?或者说是——不能。”
这并不重要了,但是她想知道:“嗯哼!”
“因为你。”蒋泠盈说,盯紧了她的背影。
“嗯哼!”她看起来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本来是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是没办法,我除了是他们的姐姐,蒋家的女儿外,我还是单家的媳妇,你哥哥的妻子,你的嫂子。”蒋泠盈极富感情的说,很平静的语调。
“你是一个很称职的亲人。”疏影打断她说。
“你大可不必拐弯抹角的讽刺我。”把喝完了的牛奶杯放下,蒋泠盈掀开被子下床:“孕妇啊就是这点不好,总想上厕所。”
疏影过来扶她站起来:“当心浴室的地板,没有防滑垫。”
“谢谢。”蒋泠盈关上浴室的门。
疏影守在浴室的外面,有一束灿烂的阳光投影在了她的脸上,窗外的阳光强盛,不难想象,外面已是春意盎然的景象了。
春天到了。
阳台上的盆栽也有复苏的迹象了,这是一个所有生命都可以重生的季节吗?
浴室的门开了,疏影并未注意到。
蒋泠盈径直向落地窗走去,接着说:
“我父母拿你威胁他们俩,当然,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我坦白。我妈妈说,他们俩要是再敢和你有任何联系,她就会把你的所有丑闻都公诸于众,包括你是......
他们妥协了。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
我弟弟对你的感情一度让我的父母很忧心,他们早就调查了你的所有信息,他们不能接受一个这样的儿媳妇,要知道,但凡有点社会地位的人家都不会乐意接受的,更何况是我们蒋家。我妈妈为了我那两个弟弟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必要的时候,连对我都不会手软的。
所以,不要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