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负露出了厉鬼狠戾的一面,但是面对好几只百年恶鬼,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她输在了她的人性之上,她身上那强大的鬼力,根本无法全部发挥出来。
钟夙节节后退,这个怪异的男人,并不仅仅是一个外来的阴阳师,还是一个优秀的刀客,也许,日本的人太刀都玩的不错。
他只是一个中国天师。
思忖之间,金属的碰撞之声越来越急促,他退到阳台边上,紧紧靠着围栏,为了躲开攻击,身子猛地向后仰了仰,对方反应极为灵敏,眨眼之间,刀刃挑向他的手腕。
一秒的交手,钟夙手中的剑突然脱手,随着重力,掉到了楼下的花坛里。
怪异的阴阳师阴沉地笑了笑,抬腿扫向他的脑袋,同时甩出一串符印,困在他周围。
“*****”
他又说了一句钟夙不懂的日语——也许是咒语。
说完这句他不懂的话,转身便直逼身陷群鬼之中的戚不负。
钟夙皱眉,下意识地上前,接触到周围那一圈符印的一刹那,眼前的场景却猛然变化,一个穿着奇异衣袍的女人出现在烈火之中,衣袂飞扬,裙角染上炽热的火焰,她轻轻旋转着,似乎要倒下。
他看不见她的脸,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是却莫名感到一股神伤。
钟夙知道,这是幻境,阴阳师的秘术。
突然之间,他想起来戚不负,那只白痴的女鬼,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彻见表里,无物不伏!”
他默默闭眼,结印念咒,法力尽出。
睁眼之时,面前所见,终于回到了天台之上。
戚不负身上的鬼王之印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周身的鬼气已经是她所能控制的最强状态了,前有恶鬼,后有阴阳师,这种状况之下,他们还是难以靠近她。
钟夙正想做点什么,戚不负漆黑的眸子便瞬间煞白,独留眼白,神色碜人,周围的鬼气再度提升。
一时之间,百鬼哀嚎。
那阴阳师见到这一幕,嘴角却微微扬了扬,伸手之间,一大串诡异的符印逼向戚不负。
钟夙微惊,来不及思考,他甚至连破阵的时间都没有,伸手向腰间,拔枪。
各自的速度都很快,伴随着一声枪响,男人惨叫一声,厉色女鬼仰天哀嚎。
方圆几百米,犬吠不断。
钟夙迅速破阵,快步跑了过去,接住几欲倒下的戚不负。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女鬼摔在地上会疼吗?
阴阳师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还不忘恶狠狠地看着他。
他被瞪得很无奈,这个世界上,有谁规定了,阴阳师和天师之间的斗法,只能用冷兵器呢?
现在是信息科技时代了好不好!
那穿着怪异的阴阳师吐出一口鲜血,不甘心地倒下,钟夙不再理会,看着怀里孱弱的女鬼,她身中好几道符印,又被外来鬼气所伤,若非鬼王之印相护,她早已魂飞魄散。
周围的恶鬼虎视眈眈,凄惨地发出碜人的声音,钟夙扫视周围,沉默了良久。
戚不负的眼睛终于是慢慢恢复了过来,她眨了眨漆黑的眸子,弱弱地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长长的指甲险些扣进他的肉里。
他低头,看着她,唤了一句:“戚戚。”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脸色忽然就委屈了起来。
钟夙想了想,说:“你现在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手中的力度不由自主地加了加,指甲真的嵌进了他的肌肉里。
他皱了皱眉头,随后说:“戚戚,我要解决这些恶鬼了。”
戚不负还是摇头。
他忍着手腕上的疼痛,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淡淡的冰凉,缓缓闭上眼,含着强大法力的咒语念出。
“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
戚不负死死地拧着眉头,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超度咒,能够有这么强大的震撼力,她浑身颤抖着,缩在他怀里,身上九渊留下的护印的力量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感情这只天师一直不舍得放大技能,就是因为会波及她啊!
她狠狠地掐着他的手,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什么。
在她的意识里,似乎是过去了很久,那强大的力量才逐渐消失了,戚不负睁开眼,惨白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钟夙这才发现,她身上那如血的红裙,竟然已经变成了纯净的白色。
这只女鬼的气力,损失得很严重啊。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问道:“怎么样?”
戚不负哑着嗓子,说:“戚戚好难受。”
他沉默片刻,说:“要我送你回森罗殿么?”
鬼王既然会护她,这一次一定也会帮她。
戚不负却摇了摇头,说:“戚戚不要九渊,戚戚要相公,我想吃东西。”
钟夙无奈:“等我把天台上的这具尸体处理了,就带你回家。”
回家,这简单的两个字怎么就那么好听呢?戚不负忽然内心咆哮,浑身疼痛,但是隐隐约约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的啊!
他放下她,凭空画符,符印落地之时,变成了几只扎着辫子的白脸小鬼,穿着红色的肚兜,一摇一摆地走着。
好几只小鬼“嘻嘻”地笑着,声音似乎带着天成的回音,幽幽的,有些碜人。
“众小鬼听令,把这具尸体抬走,找个荒郊野外埋了吧。”
苍白着脸的小鬼“嘻嘻”地笑了笑,纷纷上前,将那阴阳师的尸体抬走,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那把太刀。
小鬼的身影若隐若现,蹦蹦跳跳的,僵硬的尸体在他们的抬举之间,像是活了一样,手舞足蹈起来。
“呐,我要这只脚!”
“给我一只手!”
“嘻嘻,我喜欢头……”
钟夙回到戚不负身边,见她还是无力地躺在地上,缓缓将她抱了起来,默默念咒,微施法力,两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楼下。
他捡起那把短刃,放在身上,朝停车场走去。
正是子夜时分,阴气极重,他抱着如同幻影一般的戚不负,走在没有什么人的街道上。
前方,一个醉汉踉踉跄跄地走着,手中的酒瓶晃来晃去,他看着钟夙,只见他两手空空,却始终保持着托着的姿势,缓步走着。
醉汉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借着微弱的月光,忽然瞥到月光之上,他的影子之中,叠着另一个影子,细细的长发,如鬼魅般飘扬着。
鬼本是没有影子的,但是现在的时间,阴气很重,才会让他产生这种幻觉而已……
醉汉惊了惊,酒醒了半分,将手中的瓶子扔了出去,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