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一年十一月,宋与金于书面达成《绍兴和议》,两国以秦岭-淮河-大散关为界。宋割让从前被岳飞收复的唐州、邓州以及商州、秦州的大半,每年向金进贡银廿十五万两,绢廿十五万匹。
一心偏安东南的赵大皇帝,用岳大帅的人头做筹码,向金国换取了两国的休战。又在宰相秦桧的言说下,临安朝廷开始了“捂眼堵耳”匡扶宋室的“伟大国策”!
且不提国家大事的正确与否,只说民间老百姓欢欣鼓舞的迎来了难得的和平时光。或许是流血受伤的次数太多,百姓得了健忘的病症,那些经常站在街口为岳大帅声讨不平的争吵声越来越少,求的一日裹腹的步履声,越来越重。
利州西路祐川县一个曾经辖下两千户的中县经过了金国的数次征伐,人口已急剧萎缩成五百余户的下县,然而坐在县衙的官爷还是以前的数量。
祐川县城又分东西两城,东城多是些地主乡绅的住院。而西城却是些丢了土地的“力夫”和“泥腿汉”讨生活的地方。两城以县衙门口西面的甜水井为界,以前却是以闻名祐川县的“张家酒楼”为界。只不过在今年秋天,被打草谷的金兵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同时烧毁的还有祐川县衙,县学官苑和祐川书库。至于南城门口的大片民居就被一笔略过,官老爷都说了,那些个窝棚似的屋子,也值不得几贯铜钱,还是抹去吧!瞅着南城也敞亮些。
至于让官老爷吓得尿了裤子的北城门,已被土石堵的严严实实!不得通行。所有商旅路人通通绕行东西两门。当然如果你不嫌弃路远还可以饶到南门进城,县衙的官老爷们还是很人性化的。
从甜水井出,逛完“东城集市”和“西城草市”回到衙门口的告示墙边,用时也才不过一个时辰,这东西不到三里的祐川城就走了个遍。
不要小看这祐川城小,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人可以呆得!当日落前第一通净街鼓敲响后,那些来城里买布卖菜、办事游荡的外城人,若不寻着客栈人家住下,就得收拾行李准备出城。
等三通鼓敲完,伴着日落,那些衙役、巡城兵丁就会提着镣铐枷锁、铁刀长枪,走上街头一瘸一瘸的巡逻!若这时,有熟络的掌柜看到,就会问一声,大老爷气还没消?
瘸着腿的衙役兵丁便会指指北门,望望天再摇摇头!叹口气,加快步伐,争取抓一个晚出城门的“浪荡子”罚俩小钱,下值后烫壶老酒,安慰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祐川城东高西低,每次大雨过后,雨水便会顺着东城的石板路,向西流去!等过了甜水井西边的刘家胡同,石板路也就到了尽头。雨水便如脱了僵的奔马,四处泛滥。
南城门这里会相对好一些,秋天里官老爷征了百十来口的丁役,把南城门附近来了次翻修!那些坑洼的黄土路,垫进了许多拆房子拆下来的土坯砖!夯实的路面两旁又深挖了两条排水沟。
雨水便会顺着排水沟,穿过城墙根特意留下的排水洞,流出南城!
最苦的便是住在北城门坊的几十户百姓,东城的雨水虽然不会流过来,但是自家屋里屋外的雨水也排不出去!不敢埋怨堵城门的官老爷,只好在坊老的带领下,每户出一人自备干粮工具,在靠近西城的槐树林中挖出了一个大坑,用来排水。
西城,一个一到下雨天就四处变烂泥坑的地方,以前也是有排水沟排水的,只不过衙门把秋里遭了兵灾的南北城户百姓,通通迁移到了西城区。导致不大的西城坊住进了祐川城一多半的人口!
乱哄哄得住在一起,除了热闹之外就是居住的环境变得乱七八糟。但是在这隔三差五就要遭受兵灾战火洗礼的祐川,乱些也就乱些。能活着就是万幸!大不了雨天不出门便是!
随遇而安这种心态,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结晶。尤其是经历了一场兵灾和大火还能活下来的屁民!若不然光瞅着大火烧塌的房屋就已经暴跳如雷!更何况面对亲人的尸体…
明天的太阳还会在东方升起,日子还得想法过下去。当初官老们随手指点的地方,也没料想到雨水的肆虐。
房子盖的随意,泥坯加木桩!大火熏几日,挑个吉日烧上几刀黄纸,便能住进新房子!等以后兜里铜板富裕了买上些青砖石瓦垒在土坯墙外面。咱这屋也就够气派够场面了。至于弯弯曲曲的街道胡同,唉!能走人就行了么!矫情啥?咱又不是东城的胖老爷们!
眼下有间屋能遮风挡雨就已经顶顶的好了,哪来的挑三检四。有那功夫早跑出去挣些铜板回来,扯上几尺粗布做件棉衣了!眼瞅着冬天就要来了,贼老天留给的时间不多了。自家大大小小的娃还穿着单衣吸着鼻涕满院子乱窜呢!虽然憨了些但那也是亲的啊!
县衙的活绝不能去,那些狗衙役贪的狠,十个铜钱能被他们罚去一半!还不能理论,不然几通鞭子是轻的,严重的链子一锁叛你个意寻滋事,扰乱公差。抓去蹲几天大牢可就亏大发了。
东城倒是可以去,那些员外老爷们也舍得给钱。但是今秋东城没遭啥灾,也就没那么多活计来招人了。只好三五结伴,提着扁担和麻绳出了南门往石门镇而去,听说哪里正大修军寨到处雇人。
石门镇位于祐川县与石泉军州之间,以前归祐川县辖下。这不秋里受了兵灾,赵知州便派了一都兵马喊着“协同守备,驱匪安民”的口号驻扎了下来。
折子递给了成都府里的安抚使张大人。三天都没过完,石门镇就被划给了成都府!要不是嫌弃祐川县被大火烧的破破烂烂,也就顺带着归了成都府。
谁让人成都府衙门兵强马壮、钱多粮足。可比这经常遭兵灾的兴州衙门强的多了。
石门镇,是商队西去吐蕃南下成都府的陆路要道!这时节正是大批商队回返成都的时候,看着那些行商们赚的盆满钵溢,还带着大批的牲畜牛马!
石泉军的军指挥使刘大人,眼红啊!州里发的银子挪用走还没来得及补上,上个月自家儿郎都只发了半俸,眼瞅着这月发饷银的日子又要到了,可不正着急想法填补窟窿呢。
设卡收税千年不变的手段!
不大的石门镇就变成了“石门军塞”。镇里的百姓能跑的全跑了,剩下的也穷的光亮不怕这些兵丁们的祸祸!
领队的刘都头恪守职责,亲自坐镇要塞。每日里数着各小队头送来的税钱和花红!兴致来了便抄起桌前的大枪来上几式,听着手下的喝彩声,微微颔首,气喘吁吁的说“咱也曾是岳大帅的兵!”
林门山乡林门山,一个出甜山枣的地。往南走一日便到了石门镇。在林门山休整了一晚,那些“文书齐全,旗号响亮”的大商队,就会在第二日辰时前早早的出发急急得赶路,争取在日落前到达石门军塞。
而那些势单力薄的小商队们就会搭伙结伴往北走,穿过祐川县永村里到达石水河!过了渡河就到了石泉军州的安县,又在这里回到旧的路线上去了。虽然多绕了一日路,但兜里的铜钱却能剩下不少。
不然这一路大大小小的税卡,层层征税自己的小本买卖倒贴了都不够。小商小贩自有自己的一套应对之法!
这种行为在现代看来是一种偷税漏税的严重事件,但是在那个“人治”大于“法治”一切全靠官僚仕伸治理地方的年代。
这么做也是那些赶远路的小商队,为减少成本甚至赔本的风险,所想出来的“智慧”!这种“小民的智慧”也侧面促使了南宋年间交通极度不便利的民间商业一定的发展。也算是遮羞布吧!
最重要是舍了一家老少,跑到他乡之地,一路翻山越岭,忍受着饥饿劳累,还要时不时的面对山贼强盗的勒索!鞋都磨破几双,不躲过扒皮一样的税吏,一遭下来还不够给娃买块糖吃,何苦来哉!
沿祐川县城西南方向走上半日脚程,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座被当地人唤作仙人山的山头,这两座山头很受山脚下张村人的喜爱。并不是因为这山中曾传出过“会飞的仙人”故事,而是因为这山上茂密的植被!承担着周围村落砍柴做饭,烧火取暖的所需之所,所以又叫做大小柴山。
这柴山也是住在祐川县城百姓们的福山,过个两三日瞅着家中没柴烧饭时,便拿上斧头麻绳喊上三五邻居结伴往柴山去砍柴。有那腿脚快的,一日能来回三次。柴留够家里用得,剩下的挑到西城草市上还可以换几个铜钱!若不嫌累就挑到东市集上叫卖,在哪还能多赚两枚铜钱。
无论是古代的城市还是现代的城市,总有那么个地方被称作“富人区”!能住这里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会先天“投胎术”的,另外一种就是会“后天努力术”。
或许是受金钱这头恶魔的过度折磨,现代人还变异出一种“伪装术”!他们开豪车穿大牌,提着名牌包包出入各大高级餐厅,等她们信用缺失时才发现包是假的,车是租的,信用卡是透支得!一查名下片瓦没有,还倒欠银行几十万。
就这嘴上还喊着“不在乎你的外表,只迷恋你单手开法拉利的魅力!”等过完热恋期的那一刻,忽然发现那个他也会“伪装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