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霜看了看郑铮,又看了看价目表,皱了皱眉头之后她望向郑铮,冷冷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郑铮想走两步,把着他肩膀的那青年警察却不松手。他看了徐霜,徐霜冲那青年警察一点头,他这才得了自由。
郑铮走了两步,走到那些古董旁,将徐霜所说的那古董拿了起来,说道:“这个,以及这些,全都不是古董,不信您看。”
说着,郑铮手里用力,将手中捧着的“明代双耳雕兽三足青铜香炉”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郑铮这动作做的太突然了,全然没有一丝半点的预兆,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阻拦郑铮。
“砰”的一声,香炉落地。
一旁的警察这时候反应过来了,想扑上去控制住犯罪嫌疑人郑铮,但是下意识的一看那香炉摔下的地方,一时间错愕莫名,停下了脚步。
表面看起来青青绿绿一片,必然是年头足够久的青铜器摔下的时候没有半点金属碰撞的声音。不仅如此,那青铜器还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碎成了一块一块,从断口处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白茬的碎块。
看着这景象,所有人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有机灵的警察凑过去,拿起一块被摔碎的青铜香炉的碎块看了看,手指在那白茬上刮了刮,然后回头冲徐霜摇头苦笑道:“这……是石膏的。”
徐霜挑了挑眉毛,看了看一旁微笑着站着的郑铮,没说话。但是站在一边的老张一颗心是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浑身上下血都凉透了。
事到如今他怎么能不明白,他中套了!
仓库内一时没人言语,郑铮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徐霜,微笑着解释道:“我是一个古玩商,在城里开了一个古玩店。这些东西,是我查证了很多资料之后请人复原出来的。那资料就在您手里,您自己可以看看……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古董,只不过是石膏刷上了颜料而已,属于是石膏艺术品。”
“那个价目表上标明的价格……”郑铮指了指徐霜手里的价目表,说道:“那是我研究资料的时候对真品做出的一个判断而已,这些只不过是模型。至于定这个‘考证价’,那是为了以后展览的时候可以贴上这个价格,让人家能弄清楚如果这是真品的话能值多少钱。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当石膏像卖的,不会用来坑人。”
郑铮蹲下身子,屈指在一个黄铜奔马雕像上弹了一记,发出了沉闷的,完全不是弹在铜制品上会发出的回响。他笑了笑,说道:“这东西只要伸指头一弹就知道不是铜的,我就算是想用这个东西去骗人,人家也不会上当啊,您说是不是……”郑铮双眼盯着老张,微笑道:“……张老板?”
老张面色铁青,紧紧的抿着嘴唇,盯着郑铮的双眼里都差点喷出火光来了。郑铮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
一旁沉默了有一阵子的徐霜看了看眼巴巴的等她下命令的警员,指了指仓库里的古董,说道:“查一下这些东西。”
郑铮在一边适时说道:“这个很容易检查的,你们用钥匙在这些东西上面刮一下就能看见里面的石膏了。”顿了顿,他像是一个心疼自己东西的小生意人似的说道:“不过别刮太狠啊,能看见白就可以了,不然回头补颜料也挺麻烦的。”
徐霜看了郑铮一眼,没说话,双手环抱等待着警员的消息。她本就挺有料的胸部在双手环抱的时候被胳膊这么一托,更显得凶残无比,连带着道心如铁从来是坐怀不乱的郑大君子都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警员们检查的很快,来来回回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将这些古董全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在这仓库里的地面上摆放着的,看上去和真正的古董没有任何区别的物件,全都是刷着一层青铜、黄铜或者是瓷器的颜料的石膏像。
等最后一名警员将消息汇报过来,徐霜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抿了抿嘴,走到郑铮身旁将手中的资料递还给郑铮,敬了个礼,说道:“对不起。看起来这件事情有误会,打扰了您的生意,我深感抱歉。”
“没事没事……”郑铮接过了资料,笑道:“倒是劳累了您还得跑一趟,唉,也实在是那些报假警的小人们太可恶了。话说回来了……”郑铮的视线向一旁双眼无神,呆呆的盯着一地石膏像的老张身上瞟了瞟,向徐霜问道:“这报假案连带着诽谤污蔑别人的,是不是得给个治安拘留啊之类的处分啊?”
徐霜看了老张一眼,打从心眼儿里,她很厌恶这个来路不正但是和自己的上司交情不薄的中年人。对于老张的底细,她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一些,所以连带着对和老张之间有恩怨的郑铮观感也不怎么样。
能和这种据说和黑市古董交易有关系的人扯上关系的人,能是什么好人么?
在她看来,这就是混迹社会黑暗面的狗咬狗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想帮任何一方。她看了看郑铮,用官面上的套话敷衍道:“对于勇于检举但是报了错案的群众,没有追究责任的必要。如果您觉得被污蔑和诽谤了,可以向法院提出诉讼申请。”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跟我们是没有关系了。
又冲郑铮敬了个礼,徐霜转向警员们,正声道:“收队!”
说完,徐霜当先走出了仓库,警员们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不一会,仓库外传来了警笛声,然后警笛声便渐行渐远。
看和失魂落魄的老张,郑铮笑了笑,笑着问道:“还有招儿么?还有招儿的话就快点使使,没招儿的话就算了。”
老张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回神了。他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是大势已去,不过却还要再挣扎一下。反败为胜是不可能了,但是全身而退并不是没有希望:“你一个身上负伤的,拦不住我。我的人控制着河东城你的地盘,我走了之后,大不了让白爷上位,让白爷拥有万字黑市的一切。就算是你能赢我这么多,又能怎么样?”
“这个前提得是你能从这走了,是吧?”郑铮笑着问道。
老张也笑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甩棍,唰的一声甩开甩棍,冷笑道:“虽然比你老了二十来年,但是你的伤还没好全吧?嘿嘿……你想拦我?做梦吧。”
“最后一个问题。”
郑铮竖起一根手指,意味深长的问道:“你觉得被我从河东城调走的王康和王康的人,现在在哪儿?”
老张惊了一惊,然后又冷笑道:“不可能的……他是个叛徒,这种事情上你不会信任他的,你应该会提防着他收拾我的时候顺道收拾你吧?你不会……”
老张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郑铮摸出的手机。他说话的时候郑铮已经拨好了号码,见他停住了话头,郑铮微笑着摇头道:“未必……”
一边说着,郑铮一边拨通了电话。
如同老张通知警察一样,郑铮拨通了电话,对电话那头轻轻的说了“进来”两个字,然后挂断了电话。
“轰轰……”
不远处的仓库传来了铁门打开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的很快,一分钟不到的功夫仓库门口已经站满了头发发青茬的年轻人。
“郑爷。”为首的王康走进仓库,无视站在郑铮面前的老张,向郑铮点头道。
手里拎着开了刃儿的家伙的混子们无声无息的涌了进来,将老张团团围住,一个个面色如霜,不怀好意。
郑铮摸出一支烟递给身旁的王康,笑道:“这几天麻烦你了。”
“不敢。”王康双手接过郑铮递来的烟卷,没抽,放进了口袋里。他看了面如死灰的老张一眼,问道:“他……怎么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张背叛了白鹏,同时也背叛了郑铮,可以说是一个叛徒。但是曾经真真切切的背叛过白鹏的王康,身上又何尝没担着一个叛徒的名头?在这种情况下,王康还真不好义正词严的说老张是叛徒。
郑铮看了王康一眼,他明白王康说话的时候那一点迟疑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老张,又看了看王康,说道:“他是白鹏的人,怎么处置我说了不算。你是我的人,你也不方便收拾他……不过现在不知道老白在哪儿,你就先问问他这个吧。等找到老白了,让老白自己说。”
“……好。”王康沉默了片刻,点头应道。
郑铮这番话看似平淡,但是作为当事人的王康却能从中品出不一样的味道来。话里话外,郑铮已经将王康的身份和白鹏完全划分了开来,这也等于是将王康曾经背叛白鹏的事情翻了篇。
王康虽然做事之前向来深思熟虑,做事之后向来不后悔,包括对白鹏的背叛,他也没什么后悔的,只有惋惜。不过郑铮这番话中对他的认可,对于王康而言意义重大。
“忙着吧。”
郑铮摆了摆手,走出了仓库。
站在仓库外抽了一支烟,王康问出消息来了。老张是个聪明人,在知道大势已去翻盘已经没有可能的情况下,他没有选择硬挨拳脚,老老实实的将困着白鹏的地方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