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华一惊之下,失声问道:那…..那…..那这么说,秋月娘你也认识?陆逸阳听他言“秋月娘”三字,目光忽地呆住,李慕华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色,然从他眼中却能感受到他好似陷入深深沉思之中,或有悲伤,或有欢喜。良久,陆逸阳方回转心神道:这个自然,她原是我师妹。倏地转语道:上官羽为何要找‘离魂花’,你知道为什么麻?
李慕华回道:他说他师兄因练功走火入魔,需‘流光盏’、‘忘嗔丹’、‘勿忧草’、‘离魂花’、‘激魄散’五样东西方可解其魔性。陆逸阳冷笑道:他说谎了,你知道吗?李慕华惊问道:前辈此话这从何说起?陆逸阳叹道:这五样东西皆非解魔之方,而是助魔之方。
李慕华闻言不禁大惊失色道:前辈,这…..这…….他本想说这怎么可能,但转念一想自己哪里知道有无可能,方没有说出。陆逸阳道:你可知道这五样东西的来历?李慕华摇头道:这个晚辈不知。陆逸阳道:‘流光盏’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只要有足够的银两便可以买到。而其余四样却是稀罕得很,‘忘嗔丹’是上官羽所执掌的七观之物,以前七观不是每年都比武麻。李慕华点首称是。陆逸阳继续道:他们比武会选出头魁,若谁家夺冠,便将此物交与哪观代为看护。
李慕华问道:他们为何要将‘忘嗔丹’交与首观看护,它有何特殊意义麻?陆逸阳道:据传‘忘嗔丹’乃他们七观先辈于‘忘嗔泉’所得,乃稀罕之物,可辟凶邪,这只是传言而已。其实这‘忘嗔丹’却也有可取之处,将它放于潮湿之地,可以解湿气,将它放于癫邪病人身边,可令其不再发作。
陆逸阳顿了顿继续道:这就是为何魔教前推左秋鸣,后勾上官羽执掌七观的缘故,皆是想利用他们,夺取‘忘嗔丹’。李慕华问道:既然魔教如此神通广大,为何不强夺,而费这些周章?陆逸阳道:这个具体是何原因,我就无从知晓了。或许他们想假借正派之手,行事方便吧。李慕华点了点头。
陆逸阳继续说道:‘忘忧草’乃魔教中人所有,听闻人食之,可以忘记忧愁,减缓病痛之苦。‘离魂花’、‘激魄散’乃我‘天玄观’所有,‘离魂花’可令人心窍出神,胆魂增色。‘激魄散’可激起体内魄力,增强内功修为。这五样东西若单独来用,确实有一定的功效。如果合在一处,那可不得了。李慕华忙问如何厉害。
陆逸阳道:这五样并做一处,可幻化成一种魔功,名‘天心咒’,一旦修炼成功,出可撼动青天白地,入可吞噬万物生灵。李慕华问道:陆前辈您怎知这些?陆逸阳大笑道:我怎知这些,我怎知这些……他连连自语数声,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将面具取下,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一张无比丑陋的面庞出现在李慕华的眼前,这张脸不似秋月娘那般被外物所伤,而是天然形成,比蟾蜍皮肤还要褶皱百倍,脸上除了眼睛明澈外,其他部位皆不能直视,鼻口朝天,缩作一坨,大口獠牙,好似恶鬼,脸上除眼睛外无一可观之处。
若非李慕华与他相谈许久,知道他心地纯良,方没有被吓到,饶是这样,李慕华也顿感后心背发凉,浑身不自在,他见陆逸阳盯着自己,不觉面色一红。陆逸阳好似看穿他的心思一般,淡淡道:你是不是很惊诧,心中想世上竟然有如此丑陋之人。李慕华闻听面色更加通红,好似火烧,讪笑道:没有,前辈。陆逸阳笑道:你不必内疚,任何人看到我这副尊容都会有你刚才的表情,你尚算不错的,没有呕吐,当年我小时候,家里人没有一个愿意与我同屋的,更有甚者,见到我都没有心思吃饭了,在别处呕吐不止。
李慕华问道:前辈,您是…..他欲言又止,陆逸阳好似知道他心中疑惑一般,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这副模样是天生的,还是后来遭遇变故所致。李慕华点了点头。陆逸阳道:许多人都有你这样的疑问,实话告诉你,我这幅样子是天生的,生来便是如此。
陆逸阳抬眼望了望远处,叹道:等我记事起,便知道自己与其他人的差距,没有人愿意与我一起玩耍,那时的我是孤独的,虽然我的父母并没有因为我的相貌,别人异样的目光,而嫌弃我,但我却一直卑微地活着,曾经无数次想到自杀,然终究没有勇气那样做,等我长到十来岁的样子,我遇到了改变我一生的人,他就是我的师傅‘落叶道君’,他将我带上‘玉泉山’,传授我道家功夫,本来师尊想用仙家妙术除去我脸上的污浊之气,可事与愿违,师尊他虽研究了几十年,终究没有得到一方良药,因此我一直是这副样子示人。
李慕华感叹道:前辈也无需介怀,相貌乃皮囊,只要心存善念,行善事,便上对得起天,下无愧于地。陆逸阳闻言苦笑道:当年师尊也是这样对我说的,那时我的师兄弟对我也是很好,他们并没有因我长相而故意疏远我,那时我当真感激他们。直到……直到……..陆逸阳好似回忆起开心又无奈的往事一般,面色变化多端,目光飘忽不定。
李慕华忙问道:前辈,您后来遇到何事了?陆逸阳长舒一口气道:也罢,我就告诉你也无妨,你可知秋月娘本来是个绝世美人?李慕华由他一提,方想起那晚秋月娘对薛艺采说自己原是个美人的话语,于是道:那晚我听她自己说以前却是美艳。陆逸阳道:她这话却一点不假,她可是我们‘玉泉山’上绝一无二的美人,她比我晚上山三年左右,那时她刚到上山的时候,便有许多师兄弟追求她,就连山下的王公贵族也倾慕她的美貌,常上山来,而她却并不理睬。
李慕华暗自寻思,他们道家怎地还容许外人上山,此非修行之道。其实他哪里知晓那些慕名而来的王公贵族皆是在观外等候,一见秋月娘出观,便围将上去,百般讨好。陆逸阳继续说道:我虽然长相丑陋,然心中对她也是十分倾慕,只是不敢向她表白罢了,就这样过了数百年。
陆逸阳说道这里忽然停顿下来,目光中充满了神往之情,片刻又黯淡下来,继续说道:后来师尊闭关修炼,命‘太玉’师兄执管入道弟子,让我暂代为管理道观俗家之事,那时道观有俗家弟子三百余众,秋师妹便在其列,由于她被师尊安排管理女弟子,我们接触便多了起来,她与我说话不像与其他人那样有所避讳,倒是有什么便说什么,时日一长,我们之间便无话不谈了,我与她相熟后,对她更加倾慕。
陆逸阳说道此处仿佛回忆起过去美好光景,目光中尽是遐想之色。过了良久,方继续说道:后来,唉,后来发生一件事情彻地改变了我们的关系。李慕华惊问道:前辈,是何事?陆逸阳叹道:后来,山下来了一个俊朗的青年,自称方号‘碧游公子’,说是要找家师比斗道法。
李慕华问道:前辈,那‘碧游公子’是何来历?陆逸阳道:他说自己无门无派,不在三界,自修得道,已经遍访许多名山高岭,击败不少道家同门,今日方到这里,便是想与家师斗法。那时家师尚在闭关之中,‘太玉’师兄乃道观执事,便召集大家商议对策,不想秋师妹自告奋勇,要与来者一较高下,‘太玉’师兄当然不许,我们修道之人岂是好勇斗狠之徒,师兄他本想打发‘碧游公子’离开,却哪里料到秋师妹却暗中与他在我们道观后山斗将起来。
李慕华惊问道:后来结果如何?陆逸阳叹息一声继续道:后来,后来…..好似自语一般,停顿了片刻又道:后来,谁胜谁负已然不重要了。李慕华忙问道:前辈,这是为何?陆逸阳叹道:因为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发生。李慕华追问道:何事?陆逸阳道:当然是喜事。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甚是凄然。李慕华心下狐疑,心道:怎地比武还比出喜事了,当真离奇,他为何说到喜事反而不高兴了。李慕华虽然心存疑虑,然也不好相问。
但听陆逸阳继续说道:后来,秋师妹便喜欢上了‘碧游公子’,那时师尊尚未出关,‘太玉’师兄又做不了主,本来同门之中,有许多爱慕秋师妹的,当然也包括我,见秋师妹倾慕之人是与我道家有许多过节之人,心中委实不悦,于是纷纷反对,哪料秋师妹却一门心思要与‘碧游公子’相好,哪里顾及同门情谊,更别提‘碧游公子’与道家的过节了。
‘太玉’师兄无法,只得暂说等师尊出关再做定夺,那‘碧游公子’便在山脚下搭建一间茅草屋等信。那些时日,秋师妹常下山与‘碧游公子’私会,观中子弟虽多有闲言碎语,然秋师妹充耳不闻,如没有听见一般。我觉得那时,秋师妹没有与‘碧游公子’私奔,而是等师尊出关定夺,可见她还是顾念道家礼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