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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情深缘浅(修)(1 / 1)

林明跄踉的走在大街上,天上落下几滴雨来,转瞬间便是乌云蔽日倾盆大雨。

空荡荡的街道,一朵一朵的雨花砸了起来。林明摸了把脸上的雨水:“不行,绝对不能由他胡来。”

林明在府邸紧接召开一个小会议,小厮像渔网一样撒在漆黑的雨夜中。

堂屋的门大敞着,门扇吱呦吱呦的晃荡,穿堂风一贯而入吃的蜡烛忽明忽暗,外面倾盆大雨,狂风大作。

一道闪电闪过,林明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堂中,头上的匾额写着“无愧于心”四个烫金大字。

第一个人小跑着进了门,收了雨伞拍了拍肩膀上的雨珠:“明哥什么事,叫的这么急?我这正胡八圈呢,就让你给我薅来了。”

林明回过身见了来人,甩手就是一耳光:“就凭你也想取代我的位置?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仰仗着谁?”

张子枫被打懵了,当场跪下:“不敢不敢,明哥这是说的是哪里的话,小弟这是连错哪儿了都不知道啊?”

“错哪儿了?你心里有数。”

张子枫捂着脸,贼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就觉过味儿了:“明哥,你可别听那臭小子胡说,那小子滑头的很,几次接触下来,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这准是要离间,咱们兄弟的关系。”

一听这话,林明这气更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你没说过,他会说?我让你去做什么的,你给我去做了什么?我让你真心的教他了吗?”

张子枫抱拳求饶:“哥哥,我也有难处,我要不多多少少教他点什么,不就显得我一无是处。镇都镇不住他,我还怎么取得他的信任?”

“你是取得他信任了,你取得他信任就是摆我一道?蠢货,我要你何用?”林明抚着气晕的头,坐了下来,喝了口茶:“算了,这次就暂且饶过你,你给我把他盯紧了,这臭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这个明哥放心,我盯着紧呢,他这一天十二个时辰我就差睡他边了。”

林明抄起茶杯砸了过去:“放屁,你盯的紧,他手下一下冒出那么多人,我会不知道?你光盯着他有什么用?把林欢那小崽子也给我盯紧了。”

张子枫这个委屈:“明哥,不是我说,那林欢就是一八卦精,他一老爷们,是哪热闹他往那凑,跟了他十天,整整十天啊,没见过他干过一件正事儿,那是凑到一群老太太里面,都能拉一下午的家常的主啊。”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不一会,各家掌柜的陆续到了,他们三五成群多多少少合计过这事。

小东家闹的这一出,不知是明叔有意指示,还是小东家自己有了盘算。

人一齐,门一闭,外面再大的风雨也无关。

林明一脸堆笑,搓着掌心:“劳烦各位大雨天的跑一趟,我这侄子搞了这一出,我也是没料到啊,想必各位都吓坏了吧。”

“东家年幼童言无忌,我们今个来,主要想听听明叔是什么意思?”

这叔侄俩是一致对外了,还是在要互掐,这个节骨眼站队很重要,他们得弄的明明白白的,才知道把宝压在哪一头。

“我能眼睁睁的看他胡闹吗?”

瘦干瘦干的点心杨接话道:“可不是胡闹吗,这创业容易守业难,都是自己一点一点做起来的生意,咋能说关就关,草率!太草率了!”

布坊的掌柜子赵石是个三十几岁胖乎乎的男人:“照明叔这么说,看来是有了章程了,都说给大家听听,也让大家伙心里有点谱。”

“就是,就是。”

“明叔有什么法子就说出来吧,咱大家伙合计合计。”

林明胸有成竹:“简单,你们该干嘛干嘛,根本不用管他。”

屋里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闹了半天,原来是让他们死扛啊。

他们这些管事的,说白了就是靠主家吃饭的仆人,主家要歇手了,他们还能硬的过是怎么的?真不知道,这林明是怎么想的。

林明气咻咻的补充道:“这么大的事,他连我的话都不听。这次,我就是要给他点教训瞧瞧,我还不信治不了他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扛个十天半月,咱们哥几个这铺子,是不成问题的。可就是让利一成降价兜售,卖一天就赔一天的钱,整整十天,赔钱事小。就怕把这客人养刁,他们就眼巴巴的等着你降价在买,这若是死物还行,这要是活物、吃食,这谁能扛得住啊,非得把这个价格搞下来不可。”

呈情的这位正是开糕点铺子的点心杨,他那点心花样还叫个多,那口味还叫个全,物美价廉是这十里八乡出名的好吃,天天排队都能排上二里呢,做吃食的原本就利薄,哪能经得住这么造。

“点心杨这话在理,我们就算是扛,也不是这么个扛法啊。”

“可不是,好家伙那十几个泼皮无赖往你店里一站,那感觉老震撼了,我们几个要是不听那小东家的,当场就能让铺子给砸了。”

“东家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事儿咱哥几个还是得合计合计,明叔要不您再劝劝小东家?”

林明一拳砸在桌上:“怎么?需要你们出力的时候,一个两个推三阻四的,都忘了——当年是谁提携的你们吗?要么闭嘴干!要么——就把偷吃的吐出来。你们不做,有的是人做。”

“明叔这话说的多见外,大家伙自是以明叔马首是瞻,知遇之恩那敢忘?”赵石一说话,全身的肉都在颤,憨憨的说着。

“我们也是为了长久发财,万事小心惯了。明叔您是胸有成竹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瞧把大家伙急的,这话都不会说了,有什么法子您就交个底吧。”

“对啊,明叔——你那边有什么好法子?”

林明有恃无恐:“地契在我手里,谅他也不能怎样?”

众人脸上顿时有了笑容,此事像是风平浪静般,掀过去了。

可一出了林府就有人骂了。“还以为他巴巴的叫咱们来,能有个章程。原来手头只有个地契,地契有个屁用。他们闹可是没什么事儿,损失的是咱们,咱们一辈子就经营着这么一个铺子啊,哪能跟他们折腾得起。”

“怎么?你没听见林明说的那话呀?能干干,不干走。”

点心杨咬牙切齿的骂道:“这孙子,钱都让他拿了。有事儿了,还得咱们自己扛……东家当年要是不死就好了。”

赵石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说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干嘛,关掉一半的铺子损失可不小。小东家真要拎得清,断然不会如此,许是挺过这几天就好了。”

点心杨眯着眼问:“怎么?你要听林明那老小儿的?”

“那你想跟少东家的?”赵石反问。

众人不在说话,心中都有了盘算,各自散去。

林世珺等到第五天的时候,也没见哪一个掌柜来登门,倒是租铺子的来了不少,还是他年纪轻说话没分量。

好在上回去泽州,开了母亲的嫁妆,清点了一下财物,才发现这陵川有几家铺子的地契在母亲手里。

介于这几家铺子在陵川,自家门前,明叔并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虽然铺子里也安插了一些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但毕竟都是些庄稼汉子,你让他们拿钱行,你让他做管事,裤衩都给你亏没了。

这一点林明还是拎得清的,所以这些管事吗,除了有一两个脖子梗着,不听林明指挥的被换了,其余的管事都是跟过林清的老人。毕竟上有老下有小的,谁也不傻,上面主子怎么换,活不都得照干。

巧的是,其中几家生意好的地契都在嫁妆里。林世珺一细琢磨,准是他爹心疼她娘,便把几家收益好的铺子挪到了母亲名下做贴补呢,在这一点上他还真不如他爹会宠婆娘。

其中一张地契就是赵石的布行,赵石是明叔赶走了前掌柜,提拔的一个打杂的副手。

可这人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不止是从账面上来看,是几家中生意最好的一家。就连存货也压的多,那天粗略的估了下,至少能卖二千两。

比其它铺子的存货,整整翻出了四倍,敢压这么多货,那绝对是实力在那摆着呢。而且这人吃喝嫖赌四不沾,尽管娶了盲妻,始终如一并未嫌弃。并且接济帮扶着妻族亲眷个个做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虽说是俩人提前商量过的,但拿这家铺子开刀,真的算大代价了,别人是杀鸡儆猴,他现在成了杀猴儆鸡。

不过为了长治久安,还是得下点血本的。

林世珺这头还没到布行,赵石就先一步收到信儿,递上军令状了,三千两,整整三千两!

这绝对是让他心动的数目,他甚至想不演了,就这么应下得了。但他也知道这一步要是退了。他休想从明叔面前再拿回主动权了。

“三天期限已到,你现在才拿出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看来小东家不是要从我们身上拿主意出来,是想从我们身上拿钱出来啊。”

林世珺俩手一翻:“机会我给过了,你不抓住,怪得了谁?我还能让你们一个个都等到十天过去吗?”

在赵石的再三请求下,二人进屋密谈了一个时辰。开始屋中静悄悄,时不时传来少东家的斥责,不一会二人争吵起来,最后愈演愈烈似是动手打起来了。

听这动静是桌椅板凳都上了,铺里的小厮这才敢冲进去,将二人分开。

林世珺身量还没长开,哪能打得过一个成年的男人,头上挂了彩,血迹一直淌到嘴角,面色铁青的被人护送了回去。

随后,一车车一队队的人闯入布行搬了一空,任凭赵石撕扯、追赶、哭闹也没拦了下来。

赵石绝望的瘫坐在铺子门前,哭天喊地:“苍天无眼啊,我跟了林家十年十年啊!我这半辈子的心血,全完了全完了。”

赵石一个人要死要活,而一旁的人群却闹哄哄的争相竞价。

待赵石一听,那铺子被成交卖出的那一瞬间,竟是当场便晕死了过去。

原是要租出去的铺子,但因为赵掌柜的这么一闹,小东家直接将铺子卖了,这是半点周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果然,这一招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当晚,林府门前排满了要见林世珺的人,有急着买铺的,有为赵氏求情的,当然……还有其余的几家掌柜。

但林世珺闭门不见,掌柜们寸步不移,一宿没合眼的在外面站着,一直等到了大天亮。

林家这一出闹的大,流言就像长了翅膀,不出三天这十里八乡的就都在议论这事了。

这东家卖铺确实绝情,可这管事的打了东家又确实不占理,大家众说纷纭,也没弄出个结果,干脆捧着把瓜子瞧热闹。

林世珺看着桌上一张张的军令状,呈情表。写到煽情之处,他看了都不觉泪目,尤其是糕点铺子的手艺人杨师傅。

怕是众多管事里,他是唯一一个靠自己手艺吃饭的。

不过,他的目的达到了,也不会多为难他们的,只是又处理几个硬茬子,便同赵石在幕后开始拓展地盘。

林明砸门半天也没人应,干脆架着梯子翻进来,劈头盖脸的将他一顿骂。

“铺子出这么大事儿,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林世珺将东西不着痕迹的收起来:“瞧明叔说的,我眼里要是没有您,还能有谁呢?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侄子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劳烦明叔的。”

“小事?这算小事你连铺子都卖了,还叫小事?”气的林明吹胡子瞪眼。

“这么多铺子卖了一家两家的,可不就是小事儿嘛。明叔,我这也是为了筹钱,贴补其它店面,侄子实在是没招了,才出此下策。我不能让您老一把年纪,总跟着我操心这操心那的,侄子也想尽一份孝心不是。”

“可是…”

孝字当头,林明能有什么话,气的手指发颤,只能拍着大腿,叹气道:“罢了,……那钱呢?”

“钱,在张叔那儿呢,说是要拿到泽州去。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私下商量好的,您也别向外边说,这钱具体怎么个分法,我和张叔还没想好呢。”

林明感觉这眉心直突突:“哪个张叔?”

“您不记得啦,就是您说的那个账房先生张子枫。张叔说叫他先生,太见外了,我就把称呼改了。”

林世珺诡辩着煽动着,他一提到张子枫就能想到林欢的死,所以他要一点点报复回来,好好看看是狗主人先打死狗,还是狗先咬死主人。

事到如今,林明还有一事不明了:“贤侄,你这手头也没个地契,怎么能把铺子卖掉呢?”

“啊?谁说我没地契了?”

这回轮到林明懵了:“你哪来的地契,你不都拿给我办事用了吗?”

林世珺搓着手,一派天真:“奥,明叔你说这个呀。地契有主副两份,我爹说了,无论是什么地契,都得放在自己手里。我爹还说,这主地契要以防万一,只有副地契才能拿出去做买卖。”

“还有这种事?”这简直刷新了林明的认知。

“明叔你不知道嘛?”

林明僵硬的点头:“知道,知道就是一时没想起来。”

“听说这是我爹在京城里做大官儿的习惯,好像这正副两张地契都是管用的,但若是拿出主地契,那么副地契就会作废掉。其实还蛮方便的。”

林明傻了,说话也上牙打着下牙,磕磕绊绊的:“方便……确实…方便……”

“对了,明叔地契在哪啊?就是那些副契?你拿来,我给你找找上面的标志,很好认的。不过一般人不细瞧的话真找不到。”

“地契我都交到上面……拿去办事儿了,现在…现在…也不知道走到哪一步了。贤侄,你说那副契的标志,真的那么不好找吗?”

林世珺点头:“嗯,一般没见过的都找不着,就固定在一个位置,这可是京城达官贵人不对外说的秘密,在京城那个圈子里很流行,好些贵人们都这么弄。”

林明噗通一声摔坐在地上,然后脸色惨白的向后栽了过去。

林世珺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明,拿脚踢了踢。这也太不禁吓了吧,主副地契这种假话也信。这泽州城能盖章把地契转到别人名下的,也就那么几个官了,他得抓紧时间把地契拿回来,离前世负债的日子,只剩五个月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昏倒的林明全身发抖,脸颊上的冷汗直冒,脚一抽一抽的蹬着。

一团黑雾缭绕,林明走了很久,走进了一间黑屋中,正好奇这屋子为何不点灯?

就见面前站着一锦衣华服的男子,他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只听那人冷冰冰的问:“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他当时就腿软了,一字一顿的回道:“回大人,这事儿要慢慢来,已经着手的差不多了。等明年这时候,那孩子绝对躲不过这债,这家里也快亏没了,地契也到您手上了,大人您就放心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可别出什么差错,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为上面的大人办事,一点差错都会要了脑袋。当然你的脑袋可不值什么钱,你儿子的脑袋,可就不一定了。”

林明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敢不敢,就是借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出半点差错。”

“明叔,明叔……你醒醒。”

林明蓦然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林世珺,才恍然意识到,刚才只是梦到了以前的事,他的手抖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明叔,明叔,你可算是醒了,都睡了一个时辰,可吓坏我了。”

“孩子……别怪我,别怪我。”

林世珺讳莫如深的勾唇笑:“明叔,你这是怎么了?”

*

下午的课,齐静言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记得在河畔说话的事了,下课一出门又撞上了他,递给她一汝窑钵剥好的菱角。

“上课无事给你剥的。”

齐静言满脸通红的接过,就一口气跑回了院子,扑倒在床上,双手抓这头发,感觉自己很混乱,小心脏也跟着蹦蹦跳个没完。

她吃了一个菱角,心上甜滋滋的,但理智还在做最后一丝挣扎:“啊,菱角性寒不宜多吃。”

“可别人都剥好了呀,怎么能不吃啊。”

齐静言一头蒙在枕头里,觉得自己要疯了,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呢,又不是十七八的少女,为什么嘴角会忍不住的扬起。

“啊——疯了。”

其实,俩世她都不明白,他们分明交集很少,他为什么像魔障了一样会喜欢她呢?

尤其是前一世,当时她于他可没什么好印象。第一次见面,他让她摔了一个大马趴不说,还一脚踩断了她的银簪子。

最可恶的是,他怎么都不肯把簪子还给她,非要赔一支给她。

她当时哪管银簪子修补的事,于她这个守财奴来说,那只银簪子的本身,“银子”最重要啊。

可他抵死不从,非要赔她,拿起就跑,最后赔了她一根木头簪子。好看是好看,可木头哪能和银子比,又不能当钱花的,为此她耿耿于怀记恨了他好久。

第二次再见,已然过了很久,树下面坐了一排小姑娘,他拿着一熟透的杏子,不偏不倚就砸在了她头上,砸了她一脸黄杏,害她被同窗笑了很久……

其实她一直不知道。虽然那一年,他用杏子砸中了心上人,其实真正被砸中的是他啊。

从那以后再见,便是势不两立的仇敌。见一次打一次,赶着他满园子的跑,不是问他追要银簪子,就是要找他麻烦,总之就是看他那那儿都不顺眼。

这情不知所起……

却让他如此执着……以至于十年后,成家立业了还在帮她。

齐静言羞愧的捂上脸,实在不堪他如此深情啊。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这次竟然比前世还疯狂。连往日贵公子的那点婉转和收敛也没了,就直白白跟她这么讲。

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她还有自知之明,她怎么配。

怎么配,两辈子都劳他牵挂,明明什么也给不了他。

齐静言盯着床顶的镂空百花雕刻发呆,她想……如果当初跟他在一起,会不会比跟林世珺在一起结果好?一定会吧。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她根本就想不出那会是什么样……反到是,想起了好多与林世珺的往事。

想起他的小心眼,将“钟明君”这个名字念叨了好多年。

后来,府中专门立了一个,写着“钟明君”三个字的人形草把子。

但凡林世珺吃味的时候,都要对那草把子狂揍一通。后来渐渐演变成,每日回来第一件事揍草把子,起床第一件事,饭后第一件事……

于这件事,她真是搞不明白,他们两个明明都没什么交集,怎么就能让林世珺念念不忘,醋那么久。

前世啊,只是说说话,都闹成那个局面。

真不知道,林世珺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会是个什么模样……一定很生气吧。肯定要闹翻天,他就是小家子气的很,这事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

可是……她要怎么办。

钟明君于她无异于是最优的选择,虽然爱慕他的这些教众难缠了些。但比及能一举甩开林世珺这样的诱惑,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明明是想抓住这只橄榄枝的,可不知道这心里还在顾虑什么,迟迟下不了决定。

钟明君到家后从柜子里拿出自己好久没有动的一组刻刀,伏案在那块一指厚的木头上,细致的勾勒着图案。

想起她嗔怪娇俏的样子,想起她出糗被抓包的样子,想起她眸底的风情万种,勾得他挪不开眼。

他想,是时候还她一只簪子了。

只是一根俗不可耐的玉簪,根本不足以表达他的歉意。他要赔她一根全新的,一根由他亲手打造的簪子,作为定情信物。

很快齐静言收到了林世珺的回信,长篇大论足足有十页多。她嫌弃的想,他之前也没这么话痨吧。

“你信上写的多有不实,我怕你是忘了,你以前是怎么缠我的了。我有义务好好提醒提醒你,你平日里是怎么叫着世珺哥哥求我给你的?你忘了是谁给你洗身子,又是谁给你穿衣服。我记得有一回……”

齐静言脸臊的通红,锤着桌子。这哪里是信,分明就是回顾了一场缠绵床榻的情事,他真是不要脸,拿这种事来写,还写的那么有失偏颇。

她愤而提笔,得和他掰扯清楚,究竟谁缠谁厉害,她可不记得她说过那么露骨的话:“那一回,我喝醉了吗。也就劳你一回伺候,看把你委屈的。平日里那次不是你黏着我,那次不是你磨人缠个没完没了,我才应的。就说那回是谁顶着洗脚盆跪在门外求我的……”

齐静言大为解气将他干的那些蠢事写个遍,递了信之后便坐着等,看他怎么辩白。

“你看看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也记得。”

齐静言冷哼一声,要不是他先提起,她才懒的说呢。

“不过,你说的和我记得不一样。你说隔壁屋敲墙让咱们小点声,可叫唤的人又不是我,丢脸的人也不是我,我可全程都没说话的。还有那次也是,明明是上山摘野果,是你不好好看路摔倒我怀里,还眼泪汪汪的看我,你这么疯狂的暗示我,我能不回应你吗……”

“我、我眼泪汪汪?暗示?我崴脚了我还不能哭了?”

齐静言攥拳,一把将信揉了,待心平气和之后,才将信铺平了继续看。

除了那些扯不清理还乱的那档子事,他还说了第一次照顾她生病是怎么慌手慌脚的,也吐槽了她开始做的饭夹生巨难吃,但还要津津有味的说好吃,是多么艰难。

齐静言叉着腰气道,难道她就没有为了不打击他,虚伪逢迎的时候吗?他开始莽撞又快弄的她那么疼,她那次不是说舒服。啊!简直气死了,还敢说她饭难吃,夸他活儿好就不艰难吗?

齐静言抚着气晕的头,她为什么要想不开的跟他写信,看他如何跌倒黑白歪曲事实嘛?

林世珺原本是想着写信,柔情蜜意提升感情的,顺便了解她的近况。可谁知走向越来越偏,成了竭尽全力的吐槽大会。上到严肃的政治问题,小到随意的卫生问题,大家将心中的积怨一吐为快。

看着这几日过于频繁的信件,他想她对他的积怨不是一点点,他也是。只是不知怎么,那积怨中总透着一点点甩赖的撒娇呢。

齐静言近些日子,天天被他气的跟行走的炸弹,随时都会炸。突然间的锤墙,跺脚,破坏公物,简直被他气死,她真没想到连一些夫妻之间的小事,她也拿出来说,真是丢死人了,好像锤死他一了百了。

齐静言正站在柳树下,扯着一根柳条,烦躁的薅着上面的树叶,心说。

“林世珺你个王八蛋,你可去死吧。”

安平郡主得知她的小竹马惹了她,就同丫鬟在一旁看热闹,觉得少女的心思就是这样,就连她金枝玉叶的郡主都学着包粽子,等着端午节的时候送给心上人呢。

郡主在无数个失败品后,终于包成功一个,正要给齐静言看。一抬头,就见钟明君走了过来,激动的正要向他展示。就见他看都没看自己,径直停在齐静言的面前。

“齐小姐,给你荷包的还礼。”

齐静言茫然的看着他递过来一个匣子:“什么?这是什么?”

“你的簪子。”

齐静言慌乱的看了郡主一眼:“什么、什么簪子?我怎么没印象啊?你不会是记错了吧。”干嘛这个时候来还簪子,是想害死她吗?

钟明君打开匣子:“你的事,我向来放在心上,怎会记错。这是我亲手做的,那一只修不好,我便打了新的给你。”

他说话间,很自然的将簪子取出来,亲昵的簪在她的发髻上。

“果然,你戴着很适合呢。”

安平郡主手里的粽子滚落在地,心中猛的一痛,鼻子酸酸的,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掀翻了桌上放粽子的笸箩,掩面跑走了,侍女红儿蓝儿赶忙追了上去。

“瑶平郡主……”

齐静言见势头不对要追,就便被钟明君一把拽住了手腕:“这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

齐静言一心顾着郡主,拔下木簪拍在他手里:“我的是玉簪子可不是木簪子,还你。”

“怎么?你不喜欢?别看了,人早走远了。”

齐静言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人分明是掐着时机过来的,想让她变成众矢之的嘛?啊,心眼真坏。

“簪子原本就不值什么钱,碎了就碎了,不值得你跑来送一趟。”她推开他的手就走,心上盘算着怎么哄骗郡主。

钟明君掂了掂簪子,想起她财迷这件事了:“我差点忘了说了,这玩意儿是紫檀木,比什么玉簪子银簪子贵的多了。”

齐静言回身一把将簪子拿过去:“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赔礼了。”

“我那天说的事,你可考虑好了?”

齐静言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那有每天都问的,你道是给我点时间想想啊。”

“决定是一瞬间的事,我怕你想久了会生变。”

“下次再说。”齐静言心动不止一点点,那眉目含笑的神情仿若再说,下次就答应你。

他掂着那簪子的木匣子,看着她越跑越远,半天才补了一句:“啊,这匣子……也是紫檀木的。”

……

没追上郡主,又吃了闭门羹的齐静言回到院子里。

把玩着紫檀木簪,她想要不就应了钟明君吧,她还有什么好挑。反正也因着他和郡主闹掰了,倒不如干脆些借着他的势,得一世安宁的好。

至于林世珺,让他去死吧。小肚鸡肠不说还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前世已经受够他的气了。

齐静言心上有了决断,突然想到自己方才见钱眼开的样子,生出了一丝后悔,完了。这也太丢脸吧。她才发过誓,日后绝不在夫君面前做任何丢人的事,免得被翻旧账。

没想到啊,丢脸来的太快了,要不再换一个人选?

“青苗,你说紫檀现在什么价位?”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听说呀,一寸紫檀一寸金,就冲小姐手上这根,少说也得五十两吧。”

“哦……”吓的齐静言一个跄踉,赶忙双手捧好,这可是五十两巨款啊。

前世她一直以为就是个好看的木簪子,不值什么钱,看来是错怪钟明君了。她细细的擦了擦,收了起来。

她这不算是财迷,这只是本能吧。毕竟没人会和钱过不去的,除非她没真正挨过饿。

其实,选钟明君挺好的,起码衣食无忧了。

连着几日,郡主都没来学堂。更边说她的求见了,好在今个郡主要去王妃哪里请安,齐静言便埋伏在必经之路上。

“瑶平殿下,你听我解释。上次是一场误会,钟公子……”

“放肆,瑶平是你叫的吗?”安平郡主双手端在胸前,冷冷对斥道。

齐静言赶忙跪在地上:“不敢,是臣女逾越了。只是这里有误会,还请殿下容我解释。”

侍女红儿上前一步:“能有什么误会,殿下看的清清楚楚。你休想信口开河,欺哄殿下。”

“我们走。”

齐静言跪在地上行礼:“恭送殿下。”良久她才站起身来。

女人间脆弱的友谊,算了,反正也不指着同她做朋友,看来她的学院生活又安宁不了了。

钟明君送簪子定情一事不胫而走,被大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他们已私定了终身。

而郡主的冷嘲热讽,她又变得孤立无援,甚至与郡主不对付的谢芳华也参了一脚,她就知道这泽州,八成的女子最中意的,也不过是一个钟明君。

钟明君一直定不下来,大家都有机会,便谁也不理谁。可他一旦定了下来,大家就变得同仇敌忾,目标一致。

受欢迎其实从某方面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反正她就在吃,他受欢迎的苦果。除了王俏还同她说几句话,其他人看都不愿看她一眼,似乎看她能脏了她们眼似的。

真想实锤了,看看她们的嘴脸。

她蹲在院子里,拔着砖缝的杂草。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更过分的一定还在后面,这个地方又开始变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钟明君适时的抛过橄榄枝:“一个小小的官家女,自然会被人瞧不起。但若是我的人,谁也不敢摘指你,你可考虑好了?”

她就知道,郡主嫉妒自然不会说。她不说,能说的只有他。啊,这男人是故意的……心眼真的不是一般的坏啊。

“你这是在逼我做选择?”

“我只是想说,选我不会有错,不信你试一试,效果拔群。”

“那我偏要赌一把,是你先出手,还是我认输。”

是你看过不去出手,还是我认输求庇护,钟明君笑这女人是吃定他了吗。

“好,我投降投降。你快点应了,我好去提亲。”

*

七月初七,每年泽州城的七夕都过的热闹非凡,齐静言也想出去转转,好一扫连日来在书院的憋闷,她正和王俏商量着,去哪游湖,去哪看灯,去哪讨巧呢。

钟婵玉突然跑过来:“静言姐,今晚和我们一起去游湖吧。我哥哥说你这次不去,他就不带我去,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王俏甩着绣帕,打趣:“好婵玉,你就饶了静言吧,是想让她被啃对尸骨无存吗?”

齐静言一想钟明君攻势十足,也推脱道:“好妹妹,你这回且放过我吧。”

钟婵玉抱着她的胳膊来回的晃:“哎呀,静言姐你就答应我去嘛,去嘛——我以性命保证你绝对没事。”

她们二人还在这里扯皮,就见远处安平郡主同谢芳华站在廊下看了过来,安平郡主在侍女红儿耳边说了几句,就见红儿过来将扫帚丢到她怀里。

“齐静言,今个天气乏闷,这尘埃都扑起来,呛着贵人了。郡主让你把这书院扫的一尘不染。”

“全凭郡主吩咐。”她说着站起身向郡主的方向行礼。

然后对钟婵玉说道:“你瞧,我这不是来活了?”

钟婵玉哪里肯让步,冲着安平郡主:“这些杂活就交给下人们做嘛,静言今个可还要陪我游湖,脱不了身的。郡主你看……找别人好不好?”

齐静言冲着郡主一通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想去。

安平郡主强压心中怒火:“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她自己。她要去我就差别人来,她要不去那就让她自个在这打扫。”

“还是郡主大人有大量,决定让姐姐你去了呢,你就跟我们去吧。”钟婵玉夺过她手里的扫把,大力的扔到地上,那翻飞的衣袖表明着她的怒气。

几个女人暗中较量着。

齐静言忙推辞道:“婵玉你去吧,船上人多闹哄哄的,我怕再掉到水里去。”

“怕什么?有我哥钟明君在,自然护得住你。”

齐静言感觉注视她的目光越来越多,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现在一定被千刀万剐了。为了少吸引点火力,齐静言干脆来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藏到没人能找的地方,等她们都走了,她才抱着扫帚出来,打扫书院。

看着高悬的明月和远处灯火辉煌的天际,七夕,真好啊。

其实她挺想去街上看烟火的,除了元宵,最热闹的也莫过于七夕了。

只是可惜喽,她的小情敌们,一个个位高权重的,惹不得啊。

而且,她仍旧没决定好要不要答应钟明君,总觉的这心里在等点什么。

齐静言抱着门扇,望着远处的天空,百无聊赖的擦着窗框,就听有人喊他:“元宵~元宵”

她只当自己是幻听了,也没有怎么在意。直到一个石子,砸在了她的脑门儿上,她才按着脑门,生气的看去,就见林世珺爬在墙头上冲她招手。

“元宵,快过来?”

齐静言一见他,首先想到他居然没回信,又想到自己受了挤兑不能出去,委屈巴巴的跑过去:“你怎么来啦?”

“今天七夕吗,我知道你爱凑热闹,怕你一个人走丢了。”

虽然被他小瞧了有些不爽,但能见到他,她还是有些高兴的:“我这么大人了,哪有那么容易走丢?”

她突然转身跑了,从屋里搬了个凳子,站上去。正正好的凑到他面前,他捏了捏她的小脸:“你怎么还在这里?害我在街上一通好找。”

她撇着嘴委屈巴巴的:“那我能怎样吗?我还得收拾卫生,哪里走的开。”

“等会儿沁阳河就要放火了,你跟我走吧,回头我帮你扫。”

“不行,有人看着出不去。”她何尝不想去,她现在一点打扫的心思都没有。

林世珺双手恰在她腋下,就要把她抱过墙那边去,这可把她吓坏了,王府的墙可不低,会摔残的。

“你干嘛啊?你别别……我好怕……我走门行吗?”

他将她提过墙头,然后往下跳去,果不其然——摔了!

虽然他将她护在了怀里,可那结实的一下子,吓的她心突突的。

她爬在他滚烫的胸口,愤懑的砸了他一拳:“放下大门不走,你干嘛翻墙啊?”

他双手环着她的腰,一个劲的傻乐:“有钱难买爷乐意,爷就是乐意爬墙头,怎么着吧?行行行……你别动……摔这一下子,还挺疼的。”

她趴在他胸口一动不动:“看把你能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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