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密抓住顾全武后,以高官厚禄为诱饵想劝降顾全武,顾全武说:“节女不嫁二夫,忠心不事二主,谢谢吴王的好意“。杨行密知道顾全武意志不改,于是卖钱镠一个人情,把顾全武释放。顾全武回到浙江,负荆请罪,钱镠扶起顾全武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太过自责。”顾全武说:“杨行密乃当世之英雄,生活节俭、行密深得将士民心,朱温大军都被其击败,王想保全两浙,必须与吴国杨行密结盟,这样才会缓急有救”。钱镠乃将秦裴释放。
粗人成汭弃本军奔于秭归。一夕,巨蛇绕其身,成汭拼命挣扎,几至于殒,成汭乃对天祈祷说:“苟有所负,死生惟命。”突然天空一声霹雳,一道闪电下来,蛇大惊,成汭努力挣扎,蛇亦解去。后据归州,招集流亡,练士伍,得兵千余人,成汭在秭归招兵买马,势力不断壮大,后听闻赵匡凝为朱温所攻,乃沿流以袭荆南,遂据其地。朝廷即以旄钺授之。是时荆州经巨盗之后,居民才一十七家,成汭抚辑凋残,励精为理,通商训农,勤于惠养,比及末年,仅及万户。汭性豪暴,事皆意断,又好自矜伐,骋辩凌人,深为识者所鄙。
朝廷表成汭为荆南节度使,成汭不断接收流民,荆南户口不断增加,成汭命文士郑准为表,乞归本姓。郑准援笔而成,其略云:“臣门非冠盖,家本军戎。亲朋之内,盱睢为人报怨;昆弟之间,点染无处求生。背故国以狐疑,望邻封而鼠窜。名非霸越,乘舟难效于陶硃公(范蠡);志切投秦,出境遂称于张禄(范雎)。”又云:“成为本姓,郭乃冒称。本避犯禁之辜,敢归司寇;别族受封之典,诚愧诸候。伏乞圣慈,许归本性”。其表甚为朝廷所重。
成汭生辰,淮南杨行密遣使致礼币之外,仍贶《初学记》一部给他贺寿。郑准看到这本小儿书,忿然以为不可接受,对成汭说:“夫《初学记》,盖训童之书尔,今敌国交聘,以此书为贶,就是看不起大帅!宜书责让。”成汭是一介莽夫,不识字,看到《初学记》大喜,不纳郑准言,郑准自叹说:“若然,见轻敌国,以为我们荆南无人也。参佐无状,安可久!”遽请解职,成汭不批。郑准不待成汭批准,擅自离去,汭怒其去,潜使人于途中杀之。
杨行密与钱镠结盟后,没有了南边之忧,乃乘胜急攻鄂州留后杜洪,唐天复二年,杨行密派大将李神福率大军大举围夏口,逼巴陵,杜洪复乞师于朱温;朱温患之,使韩勍救之,令成汭与马殷、雷满掎角。成汭下知不足亢行密,本不想救,朱温派亲吏杨师厚劝之,说:“唇亡齿寒,将军如不救杜洪,荆南将不保”。成汭率荆、襄舟师水军十万援于鄂。行至公安,卜不吉,成汭欲还,师厚说:“公举全军,中道还,何以见百姓?”汭乃行。谋士李珽对成汭说:“今舳舻容介士千人,载稻倍之,缓急不可动。吴人剽轻,若为所绊,则武陵、武安皆我之仇也,将有后虑;不如遣骁将屯巴陵,大军对岸,一日不与战,则吴寇粮绝,而鄂州围解矣。”成汭性刚决,不听。
李神福正在拼命攻打夏口,探子飞马来报说:“成汭率十万大军来援助杜洪。“众将大惊,李神福怒说:”成汭勇而无谋,不足为惧“。雷满潜师略江陵,汭诸将念私,无斗志。李神福壁沙桥,望汭军说:“战舰虽盛,首尾断绝,可取也。况且现在风向北吹去,我们可以乘风纵火,破成汭必矣。“于是命将士准备硫磺火箭。成汭来到君山,淮南伏兵尽出,李神福率军出击,成汭初战不利,此时,淮南火箭和硫磺罐不断向荆南舟船抛射来,成汭的战船不断着火,不久尽焚,士兵们个个跳水逃命,李神福率淮南水军杀上,荆南将士尽溺,成汭见事急,连忙跳江逃命,杨师厚见大势已去,也跳江逃命,成汭不会游泳,被淹死。
李神福大破成汭后,派骁将刘存急攻鄂州,杜洪父子和韩勍拼命抵挡,刘存焚鄂州城楼,韩勍率领援兵将突围而出,诸将欲急击之,存说:“击之贼必复入,复入则城愈固矣,不若听其遁去。”诸将皆说:“善。”韩勍杀出重围,刘存抓住汴兵两百多人,全部戮杀于鄂州城下,鄂州守军气势尽失,是日城陷,擒杜洪父子。
朗州雷满听闻成汭战死,乃率军袭破荆南,王建也乘机取夔、施、忠、万四州。马殷出兵攻打雷满,雷满不能守,焚掠殆尽而去。雷满尝凿深池于府中,客有过者,召宴池上,指其水说:\\蛟龙水怪皆窟于此,盖水府也。\\酒酣,取坐上器掷池中,因裸而入,取器嬉水上,久之乃出,治衣复坐,意气自若,把自己比做蛟龙。
天复二年902,朝廷封钱镠为越王,钱镠大喜,前呼后拥的出城游玩。武勇都左右指挥使徐绾、许再思乘钱镠外出反叛钱镠攻城。钱鏐的儿子钱传瑛拒叛紧闭城门。钱镠听闻后大惊,与心腹越州兵马使胡进思商议说:“徐绾和许再思以诚相待,封他们为孤的亲军武勇都的左右指挥使,没想到他们既然背叛我!”胡进思说:“徐绾和许再思乃降将,两人虽受王厚恩,但是心还未定,况且江浙江山如画,谁人不爱。”钱镠于是急归。
徐绾和许再思拒守不让钱镠入城。钱镠与胡进思商议对策,胡进思对钱镠说:“等下末将与徐绾血战,引走主力,王可以微服逾城而入,这样里外夹击,破叛军必然”。胡进思率军来到杭州城下,对徐绾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生儿子没屁眼,钱王对你不薄,没想到你既然恩将仇报,有种的话出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徐绾大怒,率军而出,与胡进思大战,胡进思假装败退,落慌而逃,徐绾率大军追赶。钱镠大喜,化妆成武勇都的一个士兵逾城而入,城内的守军见钱王入城,守城的意志更加坚决。
徐绾追赶了许再思三十里而回,发现钱镠已入城,连忙拍头喊:“上当!”徐、许拼命攻打杭州,钱传瑛和顾全武拼命抵挡,许再思与徐绾商议说:“杭州城久攻不下,如果钱镠各地的将军前来护驾,那我们必败无疑。”徐绾惊说:“那我们怎么办?”许再思说:“杨行密兵多将广,早想兼并两浙,我们可以向吴国杨行密求援,事成后与其平分两浙”。徐绾大喜,派心腹前去扬州。
钱镠悉此讯,怕吴出兵伐钱,就派儿子钱元璙与顾全武携重金到扬州劝说杨行密,钱元璙与顾全武来到润州,润州团练使安仁义派人通知田頵,田頵令安仁义将将钱元璙与顾全武扣留,半夜,钱元璙和顾全武对润州的卫士说:“我们要上茅厕。“润州看守钱元璙和顾全武的将军派两个士兵跟随钱元璙和顾全武前去,钱元璙笑对顾全武说:“没想到我们上茅厕也有人跟着!”顾全武冷笑,一个转身把两个兵士放到打晕,两人落慌而逃。公子钱元璙和顾全武来到扬州,拜见杨行密,顾全武游说杨行密道:“若使田頵得志,必为大王心腹之患。大王若召回田頵,钱王愿以儿子钱传璙为质,并与吴王联姻。”元頵风神俊迈,行密见之甚喜,说:“说生子当如钱郎,江浙本是一家,孤令田頵出兵出兵并不是趁火打劫,只是孤怕徐绾祸乱两浙。”因以其女妻之,遽派人前去命頵罢兵。
杜建徽听闻徐绾、许再思造反、杭州被围,自新城入援。徐绾据城焚木拒之,杜建徽命士卒持火钩钩木,越城而入,敌军大溃。时,田頵率兵来到,徐绾和许再思大喜,再次将杭州城围住,田頵出兵攻击杭州北门,钱镠登城与语,田頵对钱镠说:“王宜东保会稽,无为虚屠士众也。”钱镠说:“军中小叛常然,公为人长,何助逆耶?”于是命指挥使陈璋率死士三百人免胄驰击,大胜。
田頵后退三里,明日围成益急,正在拼命攻打杭州城之时,杨行密使者来到,命田頵退兵,田頵愤怒说:“杭州近在眼前,取两浙就在当下,本帅不想退兵”。杨行密使人对田頵说:“不还,孤遣人代守宣州。”田頵不得已,乃回复钱镠说:“我愿带着徐绾、许再思返回宣州,但钱镠必须将儿子钱传瓘留为质子,再给二十万缗犒军钱“。
钱镠本想答应,但鉴于把儿子钱传瓘作为田頵的人质有点不放心,胡进思自告奋勇说:“当年勾践作为吴王夫差的人质,陶硃公范蠡却愿意跟随勾践入吴,现在公子将行,大王如果不放心的话,末将愿作为公子的侍卫随元瓘左右于宣州。钱镠大喜,说:”胡将军文武双全,有你保护元瓘孤就放心了。“
上元张雄卒,冯弘鐸代为刺史。冯弘鐸善骑射,侃侃若儒者。行密已得淮南,弘鐸纳好。然倚兵舰完利,谋取润州,遣客尚公乃进说行密,杨行密说:“本王称霸长江中下游,据有淮南之地,地方五千里,自从与孙儒开战以来,人民深受战乱之苦,本王决定休兵养民。”于是不从。尚公说:“公不见听,未知胜几楼船?”行密说:“那由你们去吧。”尚公于是告辞。
田頵正富壮年,暗中有兼并之志,武宁节度使冯弘铎辖境地处淮南和宁国之间,冯弘鐸对宁国节度使田頵并不礼遇,田頵于是阴图弘鐸。田頵见冯弘铎拥有强大的楼船舰队,于是召募工匠也建造巨舰,工匠说:\\冯公在远处寻来坚实的木料,所以他的战船能够长久耐用,现在这里没有这些木料。田頵说:只管制造好了,我只需用一次而已。消息传出,冯弘铎的大将冯晖、颜建劝说冯弘铎说:“先发制人,后发者受制于人,田頵想吞并我们,我们不如先攻击田頵。”冯弘铎然之,遂率众南下,声言进攻洪州,实际上是袭击宣州。杨行密听闻冯弘铎出兵,遣客说弘铎:“将军袭钟传要经过宣州,望停止行动。”冯弘铎不听。田頵听闻冯弘铎大军到来,大怒,在葛山设下埋伏,冯弘铎的战船气势汹汹的来到,田頵逆战,冯弘铎措手不及,被打得大败。
冯弘铎收残士欲入海。行密惧其复振,遣人迎犒东塘,好声对弘铎说:“兵有胜负,今众尚强,乃自弃于海,奈何?吾府虽隘,尚可以居。若欲扬州,我且让公。”冯弘鐸举军尽哭。杨行密听闻后,挐飞舻,不持兵入其军,执弘鐸手尉勉,冯弘铎不得已,投降杨行密,遂以归,行密表其为淮南节度副使。杨行密见尚公乃说:“颇忆为冯公求润州否?何多尚邪?”尚公谢说:“臣为君,恨其未遂。”行密笑说:“吾得君,尚何忧?”尚公亦笑。
田頵占领武宁后,野心更大,前往扬州向杨行密禀报军情,杨行密左右亲信屡次向他索贿,甚至最低级的狱吏也是如此,田頵大怒道:“狱吏觊吾入狱邪!”田頵向杨行密请求以池、歙为属州,杨行密不同意,田頵怨怒,返回时指着杨州城门道:\\吾不复入此。
杨行密雄据淮海,时田頵为宣州节度使,朱延寿为寿州刺史。頵以行密专恣跋扈,尝移书讽之说:“侯王守方,以奉天子,古之制也。其或逾越者,譬如百川不朝于海,虽狂奔猛注,澶漫遐广,终为涸土,不若恬然顺流,淼茫无穷也。况东南之镇,杨为大,尘贱刀布,阜积金玉,愿公上恒赋,頵将悉储峙,具单车从。”杨行密回复怒说:“今财赋之行,必由于汴,适足以资于敌也。”不从。时朱延寿方为泗州防御使守寿春,昭宗闻延寿有武干,遣李俨间道赍诏授延寿蔡州节度使。行密直頵之事,延寿密遣人告于頵说:“公有所欲为者,愿为公执鞭。”田頵闻之,颇会其志,乃召进士杜荀鹤具述其意,复语说:“昌本朝,奉盟主,在斯一举矣。”即遣荀鹤具述密议,自间道至大梁。朱温大悦,遽屯兵于宿州,以会其变。
不数月,事微泄,行密乃先以公牒征延寿。泗州素屯军,将士骁勇,朱延寿到任恃众自负,行密后悔,对心腹徐温说:“朱延寿入虎入山,龙入水,度力未能制,怎办?”徐温说:“但姑息之。”时议以谓杨行密事势去矣。没多久,杨行密得目疾,徐温前去看完,看完回来对智囊严可求说:“杨王不断的哀叹,我知道其为延寿,公可有良策?”严可求乃暗中对徐温说:“目疾乃小病,大将军可以如此如此。”徐温大喜,连忙前去把计谋告诉杨行密。
杨行密目疾虽愈,且诈称失明,其出入皆以人扶策,不尔则触墙抵柱,至于流血,姬妾仆隶以为实然,往往无礼,首尾仅三年。朱延寿闻之,信而少懈驰,杨行密度其计必中,对妻说:“吾不幸临老两目如此,男女卑幼,苟不讳,则国家为他人所有。今昼夜思忖,不如召泗州三舅来,使管勾军府事,则吾虽死无恨。”妻以为然,遽发使述其意而召延寿,延寿疑行密谋己,不肯赴。杨行密妻,延寿姊也,姊遣婢报,朱延寿大喜,倍道而至。及入谒,行密恐其觉,坐于中堂,以家人礼见。朱延寿颇有德色,方设拜,行密奋袖中铁槌以击之,正中其首,朱延寿宛转号叫,久而方毙。杨行密内外不测,即时升堂厅,召将吏等对他们说:“吾所以称两目失明者,盖为朱三。此贼今击杀,两目无事矣,诸公知之否!”于是军府大骇,其仆妾尝所无礼者皆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