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允风赶到霍敬尧办公室的时候,他二哥已经跟霍敬尧好像谈了好一会儿了,两个人虽然面色有些凝重但是还不算太差,霍敬尧要从他二哥的手里头要人,他原本估计并不容易的,没有想到好像已经达成了一致了,这样也好省得他夹在中间非常的为难。
“都谈好了?这么快就达成了共识,那晚上我们真该出去喝一杯了,霍总自从你不要夜店玩,夜店老板收入锐减呀,怎么样晚上好好去放松手松一起喝两杯?”岑允风一看问题解决了,整个人轻松无比,最近让张昀的事情给他闹得烦心了好久,现在张昀结不成婚了是件好事,他看着别人不能结婚也就放心了。
“你们去吧……”对于这种提议霍敬尧显然是没有任何兴趣的,他的事情很多,非常多,就算有空下来的时间也对去夜店没兴趣,如果有时间他可以一个人慢慢的黑暗里品味过去跟她有过的点点滴滴。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过错,才会让自己陷到今天这样的境地,怪不得别人,还有机会在黑暗里怀念与等待其实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怎么?现在成了情圣了吗?我今天还听到了你前妻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岑允风卖起了关子,事实上当他在张昀那里听到苏浅正在签房屋合同时还是有点吃惊的。
苏浅是谁?她是霍敬尧的前妻呀,她竟然跟着人家去买房子,而且还在计较着一次性缴交的物业费用,离婚协议上霍敬尧跟苏浅只字没有提钱的事情,难道私下真的是一毛钱都没有给?完全说不过去,霍敬尧是什么人,不至于让自己的前妻去买那么小的房子,更何况这个前妻到现在还是他心尖上的人。
“一百八十七平方的房子,放在老百姓身上或许就顶了天了,可是你是谁?你让你前妻跟人排队却买楼,还为了零点二的折扣跟人讨价不还价,在你身上也就算个洗手间吧?”岑允风看着霍敬尧,调侃的说着,看不出来现在霍敬尧连喝杯酒都不去,又没有说有什么余兴节目,他真的想当修道士吗?
霍敬尧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窗户旁看着远方。
说好了各自生活,说好了给她足够的时候考虑,所以她的生活他不能轻易闯入,如果他失信那她也可以反悔的,但是听到岑允风的话之后,他的心里有多不好受没有人能体会。
想给她再多再好的东西,可是她不喜欢或者她不接受那都没有用,以她现在的性子送她一层楼她都不会接受也不会开心,让她不高兴的事情他肯定不能去做,不过总该是会有点办法的吧?
他不想她过得辛苦,可是她觉得的幸福是能过她的辛苦创造的,可以理解她但是他还是要让她过得舒服一些。
苏浅接到售楼部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准备行李回剧组,明天开始重新拍摄了,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变得无比的美好,竟然她买楼的合同编号中了售楼处举行的抽奖活动里的特等奖,包括了所有的家具装修以及电器,唯一的要求就只是要等全部弄好之后拍几张照片在地产公司的网站上做一个宣传,这个她当然答应了,她觉得既然是要装修来做宣传的,肯定得弄得很好,这下全省了心了。
收拾衣服的时候整个人觉得都快要飞起来似的,她想她应该开始要走好运了吧,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她从美国给导演打电话之后导演就已经面试好了在电影之中一些场景韩夕的替身,一切都很顺利,她想这一年应该很快会过去吧,她不知道这一年之后她的想法会是怎样的,但是至少现在她觉得开心踏实,一年之后或许一切都在改变,或许她面对他的时候心跳得更快,或许一年之后他会就得风轻云淡呢?
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时间来安排,那就是最好的选择。
回剧组也不会太长的时间,夏天到了衣服都单薄,所以只是收拾了一个小旅行袋轻快的出了门。
一切都好像按步就班的在进行着,但是有些无法预料的事情总是会出现在转角处,就好一条道路又长又直,前面就会有一个转弯,你一直以为转弯就只是在改变了一点方向,你依旧还是会往原来的轨迹继续到达终点,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拐弯之处竟然有一个意外,让她措手不及无法防备……
因为她对自己身体的某一项功能突然之间有了一些疑问,类似于在没有离婚前她跟他也有过几次亲密接触,离婚之后也有过几次,还有在美国的那一次也是在危险期,他故意在她的身体内疯狂撒野,当时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根本就推不开,在那种事情上他绝对是最高手而且让人无法抗拒,苏浅甚至做好了自己可能会怀孕的准备,可是她的生理期如约至时,她突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的生理机能出现了某种问题?
并不是她多急于为这个男人生一个孩子,她甚至觉得为这个男人生孩子好像还有点为时过早,但是不想为他生孩子跟她做为一个女人在正常的生理状态下无法受孕是两码事,所以她做了一项详细的检查。
她向来身体都还不错,但是从来没有留意到这一样,只是那天霍敬尧抱着她说很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才有一点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不太正常,她以为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她以为自己不太生病身体肯定是强健的,可是她还是想错了,不生病不代表着所有的生理机能都是健全的。
霍敬尧曾经说过,造物主在制造她时是偏心的,花了特别多的时间创造出了她的美丽,可是他不懂造物主一点也不偏,上天给了她最美丽的容颜可是却没有给她做为女人最应该具备的最骄傲的功能,所有的人类不管是低贱的卑微的,或者是高贵的善良的,但是所有的人类都是从女人的子宫里孕育出来的,上天没有把这项功能全部赐予她。
“苏小姐,其实这也不是绝对,只是说你怀孕的机率比较低而已……”医生看着面前坐的漂亮女孩,心里也不免叹息,如果这样的女子生出的孩子该会有多美丽呢?但是机会真的不是很大。
报告上有一些非常专业的名词她看不太懂,但是机率这种东西她还是会懂得的,长睫脆弱的眨了一下,轻声问道:“那到底多低,百分几?”
“照这种情况看来……恕我直言大概是在百分之五左右,但是医学的发展是难以猜测的,或许这个问题在一两年之后便可解开,事实上像你这样的状况甚至比你更差的都有过成功怀孕的先例,所以不必太在意了。”医生看着女孩益渐惨白的脸,小声安慰着,也并不全是安慰有过先例的,有的夫妇已经放弃了要孩子的想法时,突然之间就怀孕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王医生……“苏浅点了点头,整个人如同游魂般的飘了出去。
跟他分开多久了,好像已经有快要一个月了吧?
或许他的样子在她的心里种得太深了,所以在拍摄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她甚至曾经想过未来,虽然那种想法只是模糊不清的滑过,但是他确实出现在她的心里过,她不敢想像如果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会是怎样的。
在年轻的时候,男女或者是不需要一个孩子来维系情感,因为生活有足够的激情,他们在精神上共同成长着,但是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呢?特别是霍敬尧亲口告诉过她,他非常想要一个孩子,她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孩子,虽然这不是她的错,但是如果是别人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霍家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会不要一个继续者呢?无论男女至少要有一个吧?
苏浅总是觉得上天是公平的,让她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总觉得最近一切都顺利,连导演都夸她说越来越入红,而且情绪饱满,表演也很有张力,然后新房她看过一眼,竟然用的是最好的材料在装修,漂简直比杂志上的样板屋还要漂亮,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就给了她当头一击。
或许是她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遇上这样的事情她竟然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那种痛漫天卷地的如同一场最可怕的龙卷风般,将她的一点希望通通都卷走了。
阳光太过刺眼,刺眼得令她走不动了,远远的沈永安看到她时便觉得苏浅已经快要消失了似的,虽然是在阳光下虽然她依旧是那身漂亮的衣裙,可是她的人就好像已经变成了透明的,透明的再被晒一下就会化成水汽消失蒸发在空气之中。
他赶紧快步冲了上去,伸手挽住了苏浅,不多问什么便把她扶上了汽车。
保镖的本份就是看到的不问,听到的不说,这是最基本的一点,也是底限,他们并没有别的义务,他们要的只是顾主的人身安全而已。
苏浅上了车,没由来的在这样高温的天气里竟然觉得丝丝的冷意钻进了骨头缝里太难受了。
慢慢的蜷了起来,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满是伤痕的心,或许她真的是个受到诅咒的女孩,所以一出生就被母亲遗弃,然后长大了结了婚被丈夫遗弃,最了到后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好的时候,她竟然被幸福遗弃了……
回到了剧组时,她变得沉默无比,所有人都以为她真正的进入了角色,因为最后角色的最后深深相爱的男女主角因为时空产生的距离所以分开了,而且那是一道永远不可以跨越的鸿沟,女主角明明知道归期将至可是依旧每日佯装欢笑,直到男主角离开时,发现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就一跃进入海洋,故事结束了,并没有说明这个女主角是死是活,苏浅每天拍完了戏之后都会对着海面发呆,一直在发呆,连导演都觉得她入戏太深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导演请来了心理医生进入剧组想要对她进行心理疏导,本来拍这种悲情的文艺片就很容易让人的情绪失控的,特别苏浅是第一次拍戏,太进入角色的话对她是件好事但是也有可能是件坏事,演艺圈里因为演戏最后精神出现问题的女明星并不是没有过。
苏浅拒绝了,她知道这不是心理病症,她根本就没有入戏太深,她只不过是对生活有一点点失望而已,但是这一点点失望几乎就会让她纵身想往海里一跳,如同那个女主角般的,消失在一片深海中,也消失在他的眼里……
如疯如魔的拍了三个月,这是最后的一个组镜头了,她都无法想像这三个月里,除了台词,她说的话竟然都不超过十句,一时之间她成了剧组所有人都钦佩的赏演员,确实不止是这部戏的颜值担当,更是整部戏的演技担当了,第一个人都对这部文艺片充满了希望,甚至在猜测苏浅极有可能凭借着这么优异的表现而得到今年电影节的最佳女演员,或者是最佳新人奖。
刚刚初秋的海边,阳光很美,镜头在慢慢推进着,推到了苏浅的脸上,清瘦的小脸在镜头里有种凄凉却又与世隔绝的美,海水卷起白色的浪开,掀动了她的黑色裙,她走在了海水里,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去,脸上迎着阳光长睫毛上沾湿了泪好像是整挂满了细碎的钻石般,一个浪打过来她几乎就没有意识的被卷走了,娇弱的身体好像一朵盛开在海面的黑色玫瑰花般的……
“太美了,太美了……”导演看着镜头,这真的是堪称完美,苏浅的表现出乎人的意料,她本色出演了这个苦情又凄艳的女人。
“不对劲,快点,快点把苏浅姐拉起来……”王可艾是第一个发现苏浅有些不对劲的人,她发疯似的冲到了海边,还好拍摄的只是在最浅的海面上,剧组的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急忙冲进海里,把她拉了起来才发现她已经昏倒在海水里了。
身体与灵魂短暂的分开是怎样的?她飘浮在了半空之中,看着自己被人拉了起来,看到那些人非常专业的为她进行了急救措施,她冰冷的笑了一下,想就这样继续看着,她的身体却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一般的,在一瞬间将她再一次的吸了回去。
“嗯……”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从嘴里吐出了两口又苦又盐的海水,掀动了沉重的眼皮苏浅悠悠的醒了过来。
“苏浅姐你可醒了,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韩总交代呢?”王可艾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已经被吓坏了,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眼泪淌满了整张小脸。
“没什么,可艾先跟我回酒店吧。”这一身湿衣服,长长的头发上沾满了海砂,还有脸上泡过了海水有些刺痛起来,她要好好的洗个澡才行,在有一刻她好像是想要放弃自己的,为什么没有放弃她不知道,但是既然没有放弃那就继续吧,反正最糟糕的就已经是这样了,还有更糟糕的吗?
王可艾哭着把早就准备好的大毛巾披到了苏浅的身上,苏浅站起来时向导演鞠了个躬,低声说了一句:“这些日子,谢谢您的关照了。”这是她的最后一组镜头,也就是说她的戏份已经杀青了,她从现在起是直到影片制作完成上映之前,有一段时间是相当自由的。
“苏浅,你是第一个令我刮目相看的演员,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继教合作……”导演伸出了手与苏浅握了握手,目送着苏浅离开,心里赞叹着这个女孩真的是倔强到无话可说,她明明有心事的,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用镜头来刻画人心,第一次镜头推进捕捉到她的眼神时,都是写满了忧伤与哀愁,甚至带着一股子不与世争的淡淡绝望,看着都教人心疼,抛开所有的一切情绪,她是个好演员,敬业拼命,值得再一次合作的。
王可艾扶着苏浅进了保姆车里,兴奋的说着:“苏浅姐,我们导演是出了名的大牌了,脾气也不好可是他竟然点名要跟你再次合作,真的是太棒了!“毕竟还是小孩子,刚刚才哭成了个泪人儿,现在倒是兴高采烈了起来,跟变了脸似的,苏浅裹着一条毛巾看着车窗外,突然淡淡的笑了一下,她竟然称王可艾为小孩子,其实她也并不大,虽然长着一年年轻的面容,可是心境却已经如同老妪一般了。
她不想要生孩子,跟她不能生孩子是两种概念,不能生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她甚至要不起一个孩子,这该有多可笑呀。
“苏浅姐,你总算是笑了,我已经快有三个月没有看到你笑了,还好这样悲情的戏总算是结束了。”王可艾看到了苏浅的嘴角勾起时,却看不到她的整颗心都被荆棘给划伤了,再也不是一颗完整的心了。
回到酒店里,把水开到最大,站在水柱下,任由温热的水一遍一遍的冲洗着她的身体,这个时候她才敢嚎啕大哭,她才敢这样的肆无忌惮的哭出来,冲到整个人都发白,手脚的皮肤都皱起来了才关上了水,披着浴巾走出了浴室,电视里正在播出新闻。
“这是罗斯家族的首位继承人第一次来到中国,据悉这次艾伦.罗斯先生是来中国进行一个国际级大项目的投资的,合作方极有可能正是霍氏集团,不知道此次到中国是不是跟会霍敬尧先生约见呢……?”记者正在机场报道着,远远的拍到了几个画面,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人正是在美国餐厅与她见过面的那个艾伦.罗斯。
为什么他来中国这么大张旗鼓呢?这些人的脑子都绕了几百道,高深莫测的不好揣摩,她不想去多想了。
当电视里说出了他的名字时,整颗心好像是被长满了刺的苦藤给缠住了,而且那根藤好像有生命力似的开始慢慢缩了起来,紧紧的的收缩着,勒得她的心好像疼得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她关了电视,生怕再听到什么,再看到什么,有时候没有缘分的终归是强求不来,她已经不敢再多想了。
“为什么艾伦.罗斯要把行程透露出去?”经过了三个多朋多次的谈判,他们终于约定好了所有的规矩,准备在中国见面了,岑远风不理解为什么艾伦一向都不喜欢把自己暴露在媒体前面,但是这次中国之行竟然被曝光了?
“他带太多人来显得没有诚意,但是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要如何自保?干脆就让公众来监督我们,至少他在中国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不会去轻举妄动不是吗?”霍敬尧端起桌子上放着的那杯红茶喝了一口,看着电脑上报道的新闻,其实这并不难猜的。
“我也不想横生枝节,但是前提是只能跟贝儿见面,别的都不用谈了。”这次艾伦来只是为了确定一下岑远风的贝儿是不是黑家的女儿黑夜瞳。
霍敬尧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则新闻上,清楚的写着本年度最让人期待的电影《时光恋人》已经拍摄完所有的戏份,开始进入后期制作了,心里猛的疼了一下,好像是好好的一片天空被斯开了一道口子,阳光照了进来,有些刺痛,却又充满了希望……
他在想她,无时不刻不在想她,甚至有一种近情则怯的感觉。
不敢刻意的去看她的新闻因为怕看了就会忍不住想去找她,怕去打扰了她会令她不自在,她说给她时间去发现一切去治愈一切,自己既然答应了,那就应该像个男人似的放手让她自由,只是这一年而已,他可以捱过的,并不觉得有多难。
事实上才发现是渡日如年,真的是渡日如年。
每一天都与她生活在相同的城市里,离得这样近可是却永远飞奔到她的面前,无法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值得欣慰的是现在至少她正在完成自己的心愿,她满足了自己也该满足不是吗?
只是过得太慢了,他以为已经过了一辈子了,事实上才过去四个月不到。
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苏浅一动也不想却的把自己扔到了沙发里,现在这里是她最爱的地方。
有时候她觉得真的该请这个房间的设计师好好的吃顿饭的,她非常喜欢光线充足的房间,没有想到这个设计师竟然就真的敲掉了一整面的墙,然后为她做了半个玻璃房,当时还送了许多名贵却又容易种植的室内植物,配上了用手工编制的藤家俱,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她就喜欢得不行,好像这个设计师是按照她的心意来设计似的。
地上铺着米白色带着暗纹的长毛地毯一看也知道造价不菲,这个开发商为是拍照宣传也真是十足十的下了本钱了,小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看着小陶陶从里面的房间爬了起来,穿着纸尿裤的屁股一扭一扭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陶陶,过来……”苏浅冲着小陶陶招了招手,小家伙爬得更快了,一下子就爬到了苏浅的脚边,顺着她的小腿就想往上爬去,现在她的乐趣就是各种的攀爬,无论高的低的她都想爬上去,有时候她甚至可以爬上矮矮的茶几自己找东西吃,幸好地毯够厚够软所以她极少受伤。
把小陶陶抱在怀里,看着越来越可爱的小陶陶心都快要化了,有的时候生活会让人走到一种绝境里,在那里似乎所有的聪明智慧,所有可以想到的方法,所有的谋划与计算都没有用,一无是处,无法与天意抗衡的时候,只能走好脚下的路,在知道自己那微乎其微的怀孕几率之后,她劝告自己只能适应环境,只能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前行,但是抱着这样鲜活的小生命时她的心还是颤了颤,那么明显与难受。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她一直这样以为的,但是这种伤痛好像会伴随她一生,她怎么可以再跟霍敬尧在一起呢?或许年轻的时候两个人热情似火,或许他做了太多伤害自己的事情,现在心有愧疚想要补偿,但是多年后当生活的所有激情一一褪去时,当他们步入中年时,当他需要一个继承人时,她该如何是好?
她是不是要任由他在外面生一个孩子,然后等别人女人生完了孩子之后,带着孩子找上门来请她让出她的位置,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承认这种畸形的身份呢?
她的骄傲与自尊怎么允许自己走到那样的境地,她怎么可以允许自己去乞求一个男人的可怜呢?这样的感情她要不起,这种险她也不敢冒,因为太害怕了,害怕得到了最好的爱情还要失去,那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小陶陶依旧没心没肺的扯住了她的一小缕头发,放到了嘴里就想在咬起来,她才缓过神来从陶陶的嘴里解救下她的头发,却已经沾湿了口水,苏鱼一看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像是谁,这么喜欢吃东西,那天我放桌子上的准备做果茶的菠萝,她竟然抱着就想要啃一下,结果把嘴都给扎破了,闹了好几天才好的。”
“姑姑,你跟老张什么时候办婚礼呢?其实我觉得也不用办了,好麻烦的,不过老张可能不乐意。”他那么喜欢姑姑,生了陶陶就已经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了,更不用提如果姑姑愿意跟他结婚了。
苏鱼的眼神暗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他最近好像很忙……”
真的很忙,忙得来去匆匆的只顾得上看他的女儿了,本来他的话就不多,现在两个人更是说不上什么话,好像陌生得让她都觉得有些尴尬了,当然家里头吃的用的所有的一切他依旧让人定时的送来最好的最新鲜的,但是苏鱼总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在跟她发脾气,或者是用另一种方式来说,他在跟她赌气而且是最幼稚的那种,经过了这么多她相信张衍霖心里有她,有女儿,而且占了最大的一部分,只是他到底想要闹什么?真的是比陶陶还要幼稚呢。
这种事情她才不惯着他呢,她都已经说了不介意他脸上有伤疤,也不在意他腿在短时间内不能完全复原,她在意的是他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可是这个张衍霖好像钻进牛角尖似的,一钻进去就不想出来了,还越来越深。
她就想要憋着他,看时间久了他难不难受。
“浅浅,你戏都拍完了,接下来干什么呢?最近这几天是休息吗?”苏鱼一把捉过了张陶陶,把她放到了地毯上任她爬来爬去的。
“过两天我就去美国了,我会去看一看后期的制作,在那里跟韩夕汇合。”自从两个月前韩夕的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以后,他就背着个包独自出行了,这一切都在苏浅的预料之中,虽然他的血样并没有检查出带着艾滋病毒,但是韩夕的心里还依旧是有阴影的,只要拿到了那个丹尼斯的体检报告应该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只是唬人而已了,希望一切都好,希望爱她的人都平安,希望她爱的人都顺遂。
“哎,我就是担心韩夕,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家就剩下他一个人,现在又自己出去那么长的时间,连个助理都不带的,真让人心疼。”苏鱼轻轻的叹了口气,韩夕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竟然遇上了这些事情最主要的还是为以保护浅浅才遇上的,这才叫她心难安呀。
“挺好的……”就是因为表面看起来挺好的,所以她才安心的拍着这部戏,也因为看到了挺好的背后,眼神里的孤独所以她更是要拍好这部戏,还好现在已经过了一大半了就剩下后期的制作,连她自己都很期待奇迹数码如何把韩夕还原到屏幕前。
”那你跟霍敬尧呢?浅浅,说真的我并不太喜欢这个人,但是只要是你喜欢的,只要他不再伤害你,我并不反对,其实你真的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个人的问题,事情已经过了几年了……“悠长的叹息飘在了午后的暖暖的空气中,苏浅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掩住了所有的心事。
她怎么告诉姑姑说自己这辈子几乎没有当母亲的可能,她也没有勇气告诉姑姑自己不敢去赌,拿几年的青春貌美来赌霍敬尧真的可以爱她爱到不要孩子也无所谓,他说他非常想要一个孩子的,有的事情已经不是勇不勇敢可以解决的了,那是被伤了的自尊碎在地上捡不起来,粘不完整,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独自舐舔着伤口的可怜模样,她不要别人的同情与可怜……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知道没人会真正的感同身受到自己的痛楚,也没人会真正的去在意她一路走来所遇过的坎与负过的伤,所以她不可能用不能生育这种事情别来寻求安慰或者是四处找人诉说这种痛苦,因为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只能关心,并不能改变结果,成长本来就是一个漫长而又孤立无援的过程,她必须学会独自面对。
”我跟他,不可能的……“一句话里有多少心酸,有多少难堪,也有多少无奈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苏浅无奈的笑了一下,趴在了苏鱼的肩膀上看着小陶陶在那里快乐的爬着,悄无声息的把眼眶里凝着的泪慢慢的收回。
“其实也无所谓的,生活自在就好,我不是这样过来了吗?现在我们还有了张陶陶,会更热闹的。”苏鱼明显的感到了苏浅的变化,哪怕是呼吸的节奏不一样都让人猜得出她有心事,今天是她问得太多了,她知道苏浅是一个有分寸的孩子,由她去吧,不嫁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苏家饭店还是要开起来了,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或许是从小便没有人可以依靠,所以苏鱼还是挺有危机意识的,虽然看着表面她像个平淡无波的女人,心里却总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而且这一门手艺是传承,即便张陶陶以后不用辛苦的做一个女厨师,但这是必须要传承下来的。
“你去美国以后,我也要找个合适的地方,现在陶陶大了好带多了,我准备重新开一间店。”以前苏浅也是从小就在店里滚来滚去的,一转眼这么大这么优秀了,她不想由着张衍霖把张陶陶给惯坏掉,因为她发现张陶陶就是个标准的两面派,还这么小呢,遇上张衍霖就像是吃定了他似的,都可以骑到他头上去了,整个抱着现在都好沉了还是抱着,好像都不带长着腿的,可是跟着她的时候就老实多了,自己爬来爬去四处玩她都挺开心的,所以还是要她多带一点,张衍霖肯那种没底线的,定会惯坏她女儿的,看他一见到张陶陶骨头都软掉了的样子,哪里可能管教她呢?
“姑姑,不用那么辛苦的,电影上映了后我还有两个广告,虽然钱不是非常多的,但是足够我们用一阵子了。”她手头上也还有一些积蓄的,姑姑这才生完孩子多久,应该多休息一下的。
“不会太累,因为我不会做太多,苏家祖上世代都是做这个的,总不能到了我们这里就断了。”苏鱼盘算了一下,她也不用做太多,中午接待两桌客人,晚上也是两桌,本来苏家做的就不是随便的小馆子,能来吃的都是有钱的主,价格上怎么加也没太大关系,只要是材料足够好,手艺足够精就行了。
“那张大哥能同意吗?”苏浅忍不住问了出来,怎么姑姑不到张家住,老张也没到苏家来,这样显得有些开尴尬的感觉。
“他是我什么人?我还需要他同意吗?”不说还好,一说苏鱼的火气就有点大,什么男人还是什么老大呢,就那个怂样子,连要求都不敢跟她提,她都已经让陶陶姓张了,她的心他不明白吗?自己在那里矫情,那就让他矫情个够,等他想通了自己来找她说,总不能她一个女人跟他说请他娶她,一起生活吧?
她才不再惯着他那个性子呢,父女俩一个得性,苏鱼想起来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
“其实老张他人很好的。”苏浅忍不住为张衍霖求情,虽然这次老张是有点别扭,但是不影响他的整体呀,绝对是一个好男人。
“我知道,你不用操心的。”苏鱼拍了拍苏浅的肩膀,然后站了起来,张陶陶好像已经饿了,这个时候她该吃点心了,苏鱼站了起来往厨房走去,“你看着张陶陶,我去给她弄一点土豆泥,对了浅浅你抽中的这个奖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这个厨房连我都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苏浅也站了起来,抱起了在地上捡到一片掉落的花瓣就准备塞到嘴里的小陶陶,从她手上把那片花瓣使劲抠了出来:“陶陶,这个你现在不能吃,等以后你能吃的时候,我给你用鲜花作好吃的,明白吗?”
张陶陶似懂非懂的看着苏浅,红扑扑的脸蛋让她忍不住的亲了一口,真的是太漂亮的孩子了,以后肯定比她或者是姑姑都要好看。
几天的时候,真的好短,她不想去看电视,不想去看新闻,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其实是不想知道他最近怎样了,因为听说霍氏在跟罗斯集团进行一次跨国的合作,所以现在他的新闻满天飞,即使没有他的照片她依旧让她的整颗心都塞得死死的。
是情深,她是情深,她是没有办法抗拒他,她是没有办法忘记他,不用一年就开始想念,只是奈何缘浅呢?
她的父亲为她取这个浅字,其实也是因为情深缘浅的缘故,所以当时就用了这个浅字,难道她被这样的名字,被她的亲生父母所诅咒吗?
空气中飘着的是黑咖啡浓郁迷人的香气,可是却苦涩得令她觉得连天都是灰的,那种灰介于黑与白之间,不会死但是生也不痛快,她不知道这种感觉要多久才会消失,真的是快要把她逼疯了野医。
上一次去美国,去奇迹公司谈电影后期的还是夏天,但是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满地金黄的落叶如同画卷般勾出了秋意正浓时的美丽,却带着一丝萧琐,看着满地落叶如同铺满了黄金,但是抬头一看,却都是光光的枝丫了,苏浅收拾好了行李,走出了家门,沈永安已经在电梯口等她了。
其实她一直觉得现在好像已经天下太平了,不用沈永安这么辛苦的跟着,但是他说这是他的工作,只要他家大少把他换下来他就走了,要不然就会一直跟着,苏浅也没有再拒绝,其实有个人打理好这些事情真的很方便,沈永安比王可艾更加胜任私人助理这个角色了。
霍敬尧站在办公室的落一玻璃窗旁看着天空,他知道这里看不到飞机的起飞,但是依旧是朝着那个方向默默的守望着。
才过了四个月又十一天,他好像觉得都已经过了好几辈子了,他数着每一天在过着,觉得好难捱,他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但是没有一次像这么难捱的,但是不能去找她,他要为以后相聚攒点印象分。
“今天晚上已经都安排好了,艾伦没带什么人来,我们也不好搞得太明显,四处都有派人守着,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谈了那么久了,所有的条件在明面上都已经谈拢了,但是总是要防着艾伦私下动手脚,因为黑夜瞳关系着黑家跟罗斯家族的巨大财富,而黑家又跟霍家岑家有那么深的宿怨,这些麻烦的事情他要在与苏浅重逢之前都处理掉,不留下任何的危险。
“今天晚上就在琉璃宫,七点钟让岑二带着他的女人准时出现,你要看好岑二不要让他临时变褂。”霍敬尧对着电话那头的岑允风冷冷的说着,岑二有逃跑的先例,所以他不得不再交代一次,艾伦已经到了中国了,不可能让他人都没有见上一面就空手而回的,他要的是艾伦带来的那份体检报告,他要给苏浅吃下一颗定心丸,不然这个女人整天在担心韩夕,一想到这里他的整个胸腔都快要炸开了,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容许自己的女人挂念别的男人的,揉了揉眉头这几个月来他的睡眠少得可怜,太过忙碌了,如果可以早点休息时也是会想着她想到睡不着,他真的是疯了……
琉璃宫是这城里早最奢侈的饭店,他记得苏浅说过这里图有其表,根本就不能跟她家的汉朝比,那时的她小脸一脸的骄傲,真的是可爱极了,一想到她全身就好像有暖流缓缓的移动着,从每一根细小的血管到每一个毛孔都是那么的舒畅,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么长的时间了,甚至没有给过他一条短信或者是一个慰问,真的就这样狠心的准备考虑一年。
她的心里肯定是有他的,这一点他很自信,在美国的那一晚她也动情不已,霍敬尧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气,不能想到她,一想到她就什么事情也不用干,光发呆就成了。
“老板,你刚刚想到什么了,一脸的……下流……”方正递上了那杯泡好的玫瑰花茶,试探的问着。
“滚……”声音冷冷的,散在了空气之中,化成了一团的寒气,让这还带着些许燥热的秋天瞬时降温了不少。
看来是说中了,看着大BOSS一脸的冷竣,方正赶紧就溜了,这几天办正经事弄得神经有点紧,没想到艾伦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的玩了大半个中国才转回来要见面的,弄得他最先的安排全部都推翻了。
就今天晚上了,那个黑家小姑娘是不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她的六根脚趾头呢?方正不免有些好奇了。
手上捧着那杯玫瑰花茶,带着一股玫瑰花的香气缓缓的散开来,以前他也见她喝过好几次,所以她的身上偶尔会有这种香气是极淡的,霍敬尧盖上了文件,闭上眼睛慢慢的回味着,回味着她那些动了情的瞬间,办公室里散开着强烈的男性气息与这甜美的花香混在了一起,奇特而又迷人……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