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娥把保瑞推了一下。他这才清醒,瞅着她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他要站起来。她拽住他,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把脸凑近说,我好想你哩。他还是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挂着浓浓的不满。他告诉她,这几天晚上他都有事。几天的思念,就使她变得这么顺从了。她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高兴地把他放走。
离开秀娥,保瑞如释重负。黄定国正在广场等他。虽然他对黄的行当有些反感,对金钱却不反感。他对那些甘愿上钩的男人女人,同样有些反感。在这个古老国度的文化传统中,似乎有着根深蒂固的迷信情结。这个情结,可能是全世界最严重的。她们总是愿意相信一些完全是荒谬的东西,从过去到现在都这样。她们还特别喜欢跟随潮流,在随潮方面的凝聚力特别强大,看见某人有相反的见解就会群起反感,有时都恨不得剥了人家的皮。共性,是她们追求的最高境界;个性,是她们最看不起的东西。一切仿佛是基因的麻烦。他还在遛达。黄定国还没来。
马路边上,有人从车上往店里卸货。他走过去。
“要帮忙吗?”他问人家。
车斗上的两个壮汉,在瞧他。他们满头是汗。
“干下来,给十块钱,半途走掉,一分没有。”人家说。
“十块太少,再加五块。”他说。
“行,但要快。车很快就得走。”
人家给他的背上放了一袋。感觉很沉。人家又放了一袋。他的身子,晃了晃。在店里,才得知,袋子里是青盐。这时,他看见另一个扛包的身上压了三袋。这次,人家也给他压了三袋。往进背时,他的腿软了一下。他的心,比腿更松软了,自己绝对背不了三次。突然听见一声响。接着,就看见,另一个扛包的倒在了地上,身上压着三袋子东西。他咬咬牙,挺着,没倒下。
倒了的汉子坐在一边,土灰色的脸上是一副苦笑。这是认输的表示。那十几袋算是白干了。保瑞这次让人家少放一袋。人家就少放一袋。以后每次都是两袋。车里的货,还很多。
“太慢了。”司机这时说。
“先卸下来,让司机走。”保瑞说。
“放到地上,就上不了肩了。”人家说。
“那就快背。”司机说。
“那就一次三袋。”人家说。
“行,就三袋。”保瑞说。
保瑞的肩上,又压上了三袋。鞋上出了麻烦,人一下就摔倒了,头撞在了大台称上。三袋东西,重重地压在身上。几个人跑过来,把他扶起来。人家刚一松手,他的腿一软,就坐下去。
“都是松包嘛,这哪成哩。”司机说。
“哪快往地上放。”有人说。
于是,车上的两个人,开始往地上推。
保瑞坐在地上,见两个人在车上推一袋,便有了冷笑。他想站起来。终于,他站起来了,虽然走路的样子有些飘。他大口地吸着空气,身上的感觉好了一些。
“我两袋两袋背,你们继续往下推。”他对人家说。
“这倒是个办法。那你就背。”
他就又开始背。背到店门口,脚下又有了麻烦,头重重地撞在铁门框上。盐袋子也烂了,东西撒出来。他跪在那里,一阵虚脱感袭来,浑身直冒冷汗。两个人赶紧把他扶起来。接着,他又坐下去。人家都朝他笑。没人再理他了,就让他那么坐着。
“你不行。”一个人对他说。
他朝人家苦笑一下。他想起来,那个走掉的汉子,就是这么苦笑了一下。他有些奇怪,东西搞破了,人家也没让他赔。
汽车走了,店主不打算在今天往店里抬了,店门也关了。他依然坐在那里,一直就那么坐着。
后来,他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身子还是飘得厉害,就跟走在云里似的,人一摇一摇,终于,又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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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瑞坐在塑像下面休息。一个人从后面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原来是翻译家。翻译家问保瑞想不想给茶廊当野马,也就是给小姐们当保镖,晚上九点上班,早上六点下班,每天挣十块钱。保瑞想了想,说,不干。翻译家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保瑞跟他交谈起来。翻译家叫金志国。翻译家说,想给茶廊入百分之三十的股,茶廊眼下很挣钱。
“你长得这么体面,站大脚杠大包实在可惜了……以后遇见有钱人,不妨介绍过来,回扣不会少。”金志国说。
保瑞猜测,此人八成知道他在算命摊前当托儿。他便亲热地说,不知道你的茶廊在哪儿?金志国说,一会儿过去坐坐。
保瑞给一个曾经将自家院子里挖出来的宝物无偿捐出去,而今一贫如洗的女疯子两块钱。这立刻赢得金志国的好感。金志国掏出一张十元钞票,给了女疯子。她照例又叫了一声爸爸。金志国很郑重地,请保瑞去艺术茶廊小坐。
茶廊距火车站还不到一华里,主厅的四壁都是字画,一些地方还摆着假古董。最初的感觉,虽然缺少文化底蕴,还赶不上侯家堡一些人家,但还算个文雅之处。只是姑娘们的目光,全都鬼鬼祟祟。电话响了。金志国过去拿起来,说,我这就过去。放下电话,他对保瑞说,你先跟姑娘们聊天,我很快就回来。
一个姑娘请保瑞进包厢坐。保瑞刚一坐下,姑娘就挤坐在他的身旁。她们均显得很大方,不象春花那些农村姑娘。电话又响了。一个姑娘听完,过来掀开帘子,对保瑞说,要你去背一个醉汉过来。说罢,给了他十块钱。保瑞旁边的姑娘,不高兴了。
“可他是新来的野马,又不是你的客人。”
“哦,我不知道啊。”保瑞身边的姑娘赶忙站起来。
保瑞一怔。好几个姑娘站在大厅,盯着保瑞。一个姑娘嘲笑姓吴的姑娘,说她财迷心窍。大家嬉笑着,不时瞅着保瑞。
保瑞跟着姓方的姑娘走了两百米,进到一家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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