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亦飞缓缓放下了话筒,面无表情。
“乔先生,汝瑶小姐现在在哪里?”黎江问道。
“他们在机场。”乔亦飞语气平静得异常。
杵在一旁的黎江一听,立即说道:“乔先生,属下马上派人去机场截住曽瀚源!”
“不。”乔亦飞开口,望向漆黑的夜空,说:“没用了。”
“总裁……”
“曽瀚源算准了时间,当我打开他的礼物时,他就离开了。即使你们现在赶去机场,人也早已不见踪影了。罢了!”
乔亦飞俯下身,双手伸入箱子里把雨骁抱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心里像狂啸的大海一般,掀起滔天的复杂的巨浪。
那年,他从西塘桥抱回来的那个小女孩,惊恐不定的小脸上,带着防备和隐约的倔强。
那时她也是那么小,小小的手,小小的胳膊,仿佛一捏就断。
她怯怯地,童稚的声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乔亦飞,从此扎根在他耳朵里。
如果这就是万劫不复。
眼前,这张噙着泪的小脸幻变成长大后的她,又渐渐清晰,直到他意识到是怀里的小东西。
乔亦飞凝视着那张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小脸,沉默许久,开口道:“黎江,准备好飞机,我要回秦江。还有、联系医院。”
“是。”
他手的力气慢慢收紧,怀里的小东西被箍得有些不舒服,发出一声抱怨的嘤咛。
乔亦飞静静看着他,抬起眼望向窗外,眼睛里如黑夜一般深邃幽暗。
***
秦江,夜幕正浓。
害羞的水晶灯光显得有些迷离,卧室内寂静无声。
乔亦飞坐在书桌前,桌上躺着一份薄薄的鉴定报告单。窗外的风撕扯着他的领口,低垂的睫毛犹如羽扇舒展,他转了转手中的高脚杯,视线下意识的落在他纤长指间里那忽明忽灭的烟头上,随后揿灭在烟灰缸里。
半晌,他起身盯望着桌上的鉴定单,那是秦江最权威机构出具的鉴定报告。
数据足以证明,雨骁是他的亲生骨肉。
雨骁是他与汝瑶的孩子。
他的汝瑶干了一件他永远不会原谅她的事。当初她在那场空难中幸存了下来,却选择凭空消失。她是铁了心要与过去划清界限,与他不再有任何关联么。
她让他在这五年来每日每夜饱受折磨,他绝不会原谅她。
如果她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可能会亲手掐死她。
但是,她留下了他的孩子。
再恨再怨再咬牙切齿,他都下不了手。
他目光朦胧了起来,拿起电话,按下一个键。
“兰姨,把孩子带进来。”他口气懒懒地说。
不一会,雨骁被带到他面前。
雨骁大半个身子躲在兰姨的身后,怯怯地看着乔亦飞,小手紧紧捉住兰姨的手。
他本能地害怕面前这个男人。
乔亦飞举步走到雨骁面前,垂下眼俯视着他。
兰姨连忙哄着雨骁,引导他:“雨骁乖,快叫爸爸。”
眨了眨眼睛的雨骁听到“爸爸”二字称呼,眼睛里有晶莹的闪动,但在触及乔亦飞深沉的眼神时,又退却了。
这里的人他都不认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害怕这个叔叔。妈妈呢,妈妈在哪里,她不要他了么?
兰姨有些急了,怕雨骁惹乔亦飞生气,又耐着心劝说:“雨骁怎么不说话呀?这是爸爸,乖,快叫爸爸。”
雨骁的小身体却越缩越后,喉咙间有了微弱的呜咽,他小声呢喃:“妈妈、我要妈妈……”
兰姨一半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半谨慎地观察着乔亦飞的脸色。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乔亦飞竟然没有动怒,反而俯下身躯,伸出手轻轻擦去雨骁脸上的泪雨。
雨骁无辜的眼神让他一贯冷酷的心莫名柔软下来。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两个人有这个能力。
“雨骁,今晚跟爸爸一起睡好吗?”
雨骁目视着乔亦飞,他浓黑的双眸像是有股催眠的力量。
眼前的这个人,他们说是爸爸。
“他真的是我的爸爸吗?”雨骁咬着婴儿般的嫩唇,良久,点了点头。
“兰姨,你下去吧。”
“是的,乔先生。”
卧室里的灯暗了下去。
乔亦飞搂着怀中那个小小的身躯,他真的很小,他一只手臂就可以盖住。一个小小的,稚嫩的生命,与他共存。
雨骁毕竟是小孩子,虽然仍然有些害怕乔亦飞,但是困意一上来,很快便迷迷蒙蒙的进入梦乡了。
跟妈妈柔弱温柔的怀抱不同,这个叫做爸爸的叔叔,他的怀抱沉稳而内敛,莫名的让他心里的恐惧渐渐平息下去。
怀里的小家伙渐渐发出羸弱的鼾声,乔亦飞用手摩挲着他细嫩的脸颊,黑亮的双眸直视着前方,在黑暗里闪烁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