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回旋楼梯往下走,若隐若现的蕾丝裙恰到好处地展现了汝瑶玲珑的身材。
大厅内,曽瀚源早已伫立在饕餮盛宴的桌旁,看着汝瑶缓缓走过来,眉眼微微一眯,流露出奇异的幻光。他勾起一丝魅惑的笑容,对着她行了一个绅士的礼仪。
汝瑶越靠近他,脚步就越缓慢。身后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她不得不前进。
曽瀚源的眼神让她疑惑和不安,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深吸一口气,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干脆豁出去,鼓起勇气直视他,来到他面前。
“我的天使,你是故意选这套裙子的吗?”标准的黑灰色英伦风三件套,质地优良的料子温暖舒适的触感,曽瀚源上前一步暧昧地贴近汝瑶、温柔的伸出手来抚摩她的脸颊,她下意识地躲开了他,形成一个沉默的拒绝姿势。
“不是。”她努力咧开贝齿,轻轻一抹笑。
“你知道吗?原本淡而无味的一个人,因你的出现而忽然又活了……你这么美,教我如何舍得放你走。”曽瀚源一面微笑一面很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汝瑶坐下之后,他低头在她耳边吐了句煽情的话。
汝瑶依然以缄默相对,看着曽瀚源走回对面的座位,沉稳地就坐。他拍了下掌,很快,几个仆人端着几盘佳肴走到餐桌前。
餐桌上摆放着垂涎欲滴的鱼子酱、三文鱼蔬菜汤、意大利酱汁鳕鱼、金枪鱼沙拉,让人目不暇接。
曽瀚源倒是很有兴致,每一道菜都仔细品尝,他的视线却从没她身上挪开过。
“瑶瑶,你知道西蓝花代表什么吗?”他说。
“不清楚。”她故作不知晓,却在心间暗暗鄙夷。“呃……吃个西蓝花还能吃出荷尔蒙。”
汝瑶几乎没胃口。曽瀚源带着莫名深义的注视,使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完全揣测不到对方到底想干什么。所以每一道菜她只是心不在焉地尝了几口,便放下了刀叉。
忽然,主菜上了黑椒牛排,只见白色盘子里,是一块血红色的牛扒。这块牛扒只经过了轻微的烹煮,仍然是暗红色的肉质下面还有隐约的血水,鼻子间甚至还可以嗅到血腥味。
胃里有种东西在翻滚,挣扎着要涌上喉管,汝瑶不由得停下了刀叉,轻轻蹙起了眉心。
“大多数人吃牛扒喜欢七八分熟,其实最古老的吃法是二成熟。二成熟的牛扒,会让你产生与野兽撕咬搏杀的错觉。当那鲜嫩的肉在牙齿间咀嚼时,肉里的血会在口腔里溅开,让人有种奇异的快感。”他一面慢条斯理地说着一面优雅地使着刀叉肢解盘中几乎是生肉的牛扒,锋利的刀具划开了牛肉,血水四溅,有的顺着刀尖缓缓滴落在盘子上。
一场尽欢的饕餮盛宴凭空制造出一丝血腥味。汝瑶仅剩的一点胃口也荡然无存,她惊呆地望着曽瀚源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那眼睛放làng地盯着她看,觉得他想吃的并不是那盘恶心的牛扒,而是她自己。
她不会忘记他是一头危险的狼,谁以为他是在无害地漫步,谁下一刻就会被他拆皮剔骨,吃得连渣都不剩。
啪地一声,她重重放下手中的刀叉,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曽瀚源却没多大反应,一边切割着牛扒一边挑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不是在与你共进晚餐吗?”
汝瑶冷哼一声,说:“你觉得我会相信?!”
“啧啧,瑶瑶,你太破坏气氛了。”
“够了!如果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看到我坐立不安,食欲全无,那么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瑶瑶,有兴趣听我讲故事么?”曽瀚源捻起餐巾,抹了抹嘴。
“什么?“汝瑶愣了,原本要爆发的情绪一时卡在心口。
曽瀚源,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我要讲的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故事的开头是一个女孩爱上一个已婚男人,并且为他怀了孕,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惜男人有家室,有事业,女孩不想破坏他的一生,就偷偷离开了。她没有能力抚养那个孩子,于是将孩子送给一对渔夫夫妇。再后来,她得了绝症,自知活不久了,就打了个电话告诉那个男人,他有个孩子。”
汝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猛地站了起来,心急地问:“请问,这个故事与我有任何关系吗?”
曽瀚源看着激动的汝瑶,笑得邪恶而神秘,他说:“别着急,瑶瑶,你听下去自然会感兴趣的。”
“男人得知了真相,冒着滂沱大雨赶去西塘桥,到那儿才知,他的亲生女儿在半年前就被人收养了。他去找那个收养女儿的人,乞求那个人把女儿还给他……”曽瀚源的声音低沉暗哑,娓娓道来。
故事的后来,像被翻开的陈旧相册,露出腐败而灰暗的颜色来。
一个憔悴枯槁的中年男人,跪倒在高大的年轻男子前面。
“乔先生,求求您把女儿还给我吧!”老泪纵横的中年男人乞求着。
男子背对着他,沉默许久之后转过身来,瞥见那张英俊却阴郁的脸。那张脸没有一丝表情,清冷的眼神像深潭一般,望不到底。
他来到中年男子面前,伸出手去扶起了他,看着涕泪齐下无比落魄的中年男人,男子的脸依旧那么冷漠。
中年男子在他面前瑟缩着,低着头,他惧怕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子。
“你真想要回你的女儿?”男子翕动口型。
“……是!”中年男人咬住双唇,坚定道。
“抬起头看我。”
中年男子顿了顿,稍稍抬起了脸,看到一张冰冷得像来自地狱的脸。
那双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迷离的神采,他对着中年男人,一句一顿地说:“听清楚了,她是我的。”
中年男子突然闷哼了一声,猛地睁大了眼睛,嘴巴抽搐着,愕然看着男人,看见他唇边露出一抹微笑,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撒旦一样残忍恐怖。
“是我的。”手慢慢地使力,锋利的匕首沾着血慢慢从胸腔抽出,顺着话音的落下,又深深埋入了血肉之中。
中年男子又是一声闷哼,全身都在颤抖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永远都是我的。”匕首再次抽出,血光四溅,鲜血从胸口狭长的伤口喷溅而出,沾满了他握着刀柄的右手,再滴滴答答往下流。
左手轻轻一推,中年男子就这样软软地瘫倒在地。
是我的。任谁,都带不走,也得不到。
他居高临下看着水泊中的尸体,看着还带着温度的血不断涌出来,在地面上渐渐蔓延,猩红妖艳。眼睛里嗜血的气息像火一样燃烧着,映着他唇边冰冷的笑,直到听到门外轻微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