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神游的唐睿明看到这里,就知道有些不对了,他知道这确实是赵敏在做梦,于是他赶紧把自己的阴神退出了赵敏的梦境,然后睁眼一看,只见床上睡觉的还在睡觉,打坐的还在打坐,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
敏儿确实心肠好,现在还帮我拉皮条,也不知道我和雯姐后来究竟成了没呢?唐睿明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忽见谢静雯的胸口红光一闪,也是一个虚影跳了出来,啊,雯姐的游魂也出来了,看来她也在做梦了!只是她怎么把天冲和灵慧二魄也带出来了?
原来一般人做梦时只有游魂离体,七魄却是不动的,但是唐睿明刚才看到的那红光一闪,便是天冲和灵慧二魄的本相,但是此刻唐睿明也来不及想太多,于是他赶紧将自己的阴神附入谢静雯的游魂之中。
他的阴神刚刚附入谢静雯的游魂之中,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若是以前,他断断分不清这是什么声音,但是恰好前几天他去罗芸家里时,曾听她抚琴助兴,所以他一听之下,便知道这是琴声。
而且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这曲子跟罗芸那天弹的《蒹葭》居然有九分相似,罗芸不是说这曲子是她自己谱的吗?自己怎么会在谢静雯的梦里听到?
但他此刻也无暇多想,因为他随着谢静雯的游魂已经到了一个新的所在,这是一间十分精致的小木屋,看起来倒有几分湘西吊脚楼的风味,而那幽幽的琴声正是从这间小屋里传出来的,这屋里住的人是谁,难道就是谢静雯经常梦见的那个女孩吗?
他正在暗暗揣测,这时屋里的琴声忽然断了,一个细脆而优雅的声音缓缓说道:“琴弦既断,必有佳客来访,请进吧!”
唐睿明正不知由何处进屋,却见谢静雯的游幽一闪,已经带着他穿入了屋内,唐睿明忙抬眼望时,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正端坐东首,面前摆着一具古琴,此刻见谢静雯的游魂进屋,忙对她裣衽为礼道:“不知佳客竟有上仙之术,能偕魂入梦,小女子失敬了。”
她这是在跟我说话了?看来她识得我的本相,唐睿明想到这里,忙使念起斡娇如所授的法诀,将自己的阴神与谢静雯的游魂分开,然后对那个女孩躬身为礼道:“在下来得鲁莽,还请小仙子多多包涵。”
他的话刚说完,却见谢静雯的游魂携着天冲灵慧二魄,嗖地一下化入了那个女孩的体内,唐睿明先是一惊,接着就明白谢静雯为什么说那个女孩是她的前身了,她的游魂一入梦便进了那个女孩体内,她焉能没有似曾相识之感?
那个女孩见唐睿明称她仙子,不由幽幽一叹道:“小女子不过是前世的一丝怨念幻形,焉敢假托仙子?”
唐睿明听她提起怨念二字,便猜这事跟谢静雯的病有些关系,于是拱手为礼道:“不知姑娘有何事可怨?可能说来听听?”
“这个……”那女孩微微垂首,似有三分羞意。
“可是不能说么?”唐睿明有些失望地问道。
“也罢,我且与公子一叙。”那女孩叹了口气道。
说完她端坐琴前,开始调弦抚琴,唐睿明见她这样,不由暗暗叫苦,这女人真是个怪胎,刚说要与我叙话,却又弹起琴来,难道她说的叙话就是弹琴么?若是这样,那岂不成了对牛弹琴?
唐睿明正有些懊恼,但是他听了一小段之后,却又欢喜起来,因为这曲子确实跟罗芸那天弹的差不多,要说他不通音律,本来也记不住什么曲子,但是一来他记忆力超强,二是这曲子罗芸那天弹得实在好听,所以虽只听了一遍,却不知不觉记下来一大半。
那天他听罗芸说,这首曲子是根据诗经中的《蒹葭》谱成的,回去后就把诗经背下来了,然后一边念着《蒹葭》一边回想罗芸的曲子,觉得真是其乐无穷,正想再抽个时间去看罗芸,让她把这首曲子弹给自己听听。
这时听着那个女孩再弹,竟恍若是罗芸就在眼前,于是他忍不住合着琴韵低声吟道:“蒹葭萋萋^H,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那个女孩听他和琴而歌,不由眼睛一亮,三阙之后,她长挑一下琴弦,然后扶琴为礼道:“公子真乃雅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这可是你高抬我了,”唐睿明笑道,“若说你弹的这曲子,果然是好,但若要说好在哪里,我也着实说不出来。”
“公子这话说得忒也谦了,”那女孩笑道,“我刚才仅弹两阙,公子便知道此曲的出处,并能和韵而歌,又怎么说听不出好处?”
“实不相瞒,我对音律本是一窍不通,”唐睿明忙说道,“但这曲子前几天我已经听过一次,后来弹琴的的告诉我说,这曲子乃是据《蒹葭》谱成,所以我才知道出处。”
“你以前听过?”那女孩大吃一惊道,“此曲乃是我刚刚谱成,并未对外人弹奏,你何以便能听过一次?”
“怎么你也这么说?”唐睿明也大惊道,“那个弹琴给我听的女孩也曾对我说,此曲乃是她刚刚谱成的。”
“啊?”那女孩吃惊地张大了嘴,半晌之后,她软软地跌坐在椅子上,然后喃喃地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唐睿明见她泪眼欲滴,心中大为不忍,忙柔声问道,“你怎么哭了?难道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么?”
“给你弹琴的那个女孩,她现在活得好么?”那女孩泪眼婆娑地问道。
“很好啊,”唐睿明忙说道,“她生在书香门第,不但家境很好,而且自己也才气十足,真称得上是个大才女呢。”
“她倒是总忘不了书香门第,”那女孩垂着眼泪喃喃地说道,“难道前世的苦还没受够么?”
“你在说什么呢?”唐睿明奇道,“什么前世、今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