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队文书刘华的宿舍,我是常客。不是我想去,而是这小子动不动就喊我过去,过去了准有好吃的在等着我,诸如桔子、瓜子、花生、糖块什么的一应俱全……
我说班长你贿赂我啊?,他说,你想的美,有人推荐你将来要接我的班当文书,我一下就猜到是张燕飞。
我发现刘华这小子是见风使舵的那种人,特会来事,在他心目中我简直成了英雄,一是身手不凡、二是一下连队不到一个多月就得了两次嘉奖。
这小子放下老兵的架子,在他的房间连称呼就变了,不在称呼小魏,而是兄弟,他常常缠着我在他的房间教他几招擒拿招术,我说,班长,干吗我们不出去练啊?躲在房间里施展不开啊!他说不能出去,这样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我好赖也是警通连的“三把手”啊?对于这个称呼,我一脸的惊诧,就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文书是连队的“三把手”呢?他笑了,接着他问了我两个问题:
“除了连长、指导员,咱们连谁住的是单间?!”
我说,文书啊!
“那我再问你,除了连长、指导员不参加站岗值班,咱们连队还有谁享受这个待遇?!”
我说,文书啊!
这不得了,这两项算不算“三把手”的特殊待遇?!
我说,算,当然算!于是,我们两个都笑出了眼泪。说真的,我对于这个文书位置还是非常羡慕的,原因倒不是在乎“三把手”的称谓,其实垂涎三尺的就是单间待遇和不参加站岗值班。
刘华见话说进了我的心里,于是借题发挥起来,你现在打的基础不错,连长和指导员把你列入了第一批入团考察对象,让我和张燕飞还有张排长重点栽培、帮助你,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你就只当没这码事,记住烂在肚子里都不能说,你说了,我可就惨啦!
我说,有这么严肃吗?他故作神秘而后一脸镇定地说,我们仨人中张排长是团支部书记,我和张燕飞是副书记,我要是把消息透漏了,就等于违反了组织纪律。
他问我,懂吗?我似懂非懂地点点了头。心里同时在说,感情入个破团还这么复杂啊!有什么啊,谁稀罕!不就是一个团员吗?又不是党员,我要是不当兵,恐怕早在学校入了团。
当我在刘华房间出来的时候,我顺便用眼瞄了一眼桌子上的台历,上面显示着:1987年,农历腊月二十三,阳历2月14日,情人节。
我的心咯噔一下,小年和情人节赶到一块了。要不是看台历,我怎么就不知世界上还有情人节呢?我在心里寻思,也不知我和张燕飞的关系算不算情人?后来,这个想法被我否定了,我想来想去,觉得我和张茜与张燕飞的关系应该都不算,倒是孙玉树和张燕飞的关系应该算,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难受起来……
心想,孙玉树呀,你太不够哥们义气啦,仗着你当首长的小车司机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把我和张茜心目中的女人抢走了,你太可恶了!
除此之外,你还在燕飞的哥哥张海飞手下,你的每一次优秀表现就是打开张燕飞心扉的敲门砖,我和张茜看来只能靠边站,稍息啦!这小子自从那天给我和张茜下了套,就再没不露面……
看来,我的猜测十分准确算是让我说着了,唉,人哪,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
春节就要到了,每年的这一天,在我们老家就是小年,俗称:“糖瓜辞灶”,意思就是吃糖瓜粘住“小人”的嘴,快过年了,大人们叮嘱孩子们不要当着供在灶台的灶王爷的神像乱说话,求个吉祥,过个顺当的年,盼着来年大丰收,过上好日子!
记得,那时候,每逢娘点着烧纸、香火跪拜灶王爷,我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跟在屁股后跪在地上虔诚地祭拜,但是,经常会嘴里蹦出诸如“灶王爷”会不会吃饺子?!世界上真的有灶王爷这个神仙吗?……
于是,母亲就用手堵上我的小嘴,大声呵斥我不要乱说话……娘,我想家了,家里的灶王爷供上了吗?今年,我不能画大马了(这一天,要画一匹骏马,最好是画上灶王爷背着枪骑着快马加鞭,在朝拜时烧纸连同骏马放进灶膛化为灰烬)……
娘,家中的来信收到了,知道家里二哥结婚了,三姐已经定亲……就是,我不太满意我对象的事,她也给我来信了,信上的错别字特别多,她说她在地毯厂上班,厂子写成了“常子”,我看到就乐了,乐完了,心里就难受了,因为我们实在找不到我们的共同语言……娘,你知道吗?我的心里就有一个人,一个我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我的人……
今天,连里没有安排集体活动。我在床铺上铺开了信纸开始给家里写信。好久没给家中写信了,我奢望着家里在年三十晚上前收到我的信,当他们知道我在部队受到了两次嘉奖和我就要入团了,他们该会多高兴啊!此时班里没有一个人,上岗的上岗,没上岗的都聚到俱乐部玩“克朗棋”或是打乒乓球、看电视节目去了。
正在我聚精会神专注写信的时候。一声美妙的声音来传入我的耳膜。
“武状元,在学习啊!”
我顺着声音抬起了头,张燕飞已经站到了我的眼前。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张大嘴巴惊愕地注视着对方,把张燕飞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说,你还问我啊?!那天我在饭堂和你说话,你都不理睬我。哦,感情是为那天的事啊!那天是我不好,那几天,我的心情不好,不好意思啊,冷落战友新同志了!理解万岁!
“那天你到底因为什么事啊,看,你的脸上看起来很憔悴!”
“别问了,好吗?这是我家中的私事!”
“你要是把我当做朋友你就告诉我,我求你了,枪生的姑姑?!”
我的一句幽默的话竟然让张燕飞“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我一看慌了,心想,我的姑奶奶,你在这种场合掉眼泪不好吧,要是战友们闯进来,还认为我对你怎么了,我就是掉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于是,我说,你能不能别掉眼泪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枪生,枪生他……不会说话,可能是个哑巴!”
……;……;……下回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