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我们新兵连召开了全连大会,会上,连长、指导员分别讲了话,讲话的意思就是:
你们从此就是光荣一兵了,要在部队好好干,不要象白天刚到部队那样一窝蜂抢床位,还说三个新兵班长的检查已经交到了连部,写的都不行,一是格式不对,二是错别字太多,三是认识不深刻。
有趣的是连长给我们念了一段:敬爱的连部,我们因为抢床位犯错误了,犯了一个低级趣味的大错误,错在什么地方呢?错就错在我去帮连长拎皮箱了,要是我不去,换成班里的其他人去,不知(至)于让全班人放养(羊),你想啊,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军(君),班长去执行重要任务了,班里的兵谁官(管)啊!连长、指导员:我们错了,我代表沧州人民想(向)你赔礼道歉,向部队的高基(级)首长,诚恳地说声我们错了,真的错了!……
连长一边用他的小花格子手绢在擦眼泪,一便捂着肚子乐,我说:“同志们,这叫检查吗?纯粹是领导在作报告呢?!错字连篇,同志们,这就是差距,要加强学习啊!再说你多大的官,能代代表沧州人民啊,我和指导员成了高级首长了……”全连官兵都在乐。
最后,连长一下子严肃起来,大吼一声:“乐够了吗?!”我们一看连长玩真的了,顿时全连变得鸦雀无声,连长说:“我这里重申三点,一是以后我点名开会讲评不超过五分钟,请大家监督,雷厉风行是军人的作风,二是正规的场合严肃,不要嘻嘻哈哈,我向同志们作检讨刚才的念检查的嬉笑的过激行为,三是,要加强学习,你看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抢床铺、队列走的稀里哗啦、写检查写的文不对题。我的讲话完毕,请指导员作补充。
指导员说:我刚才掐了一下表,连长强调的这三条正好四分半钟,这就是军事干部的风格,同志们有所不知,连长点名五分钟的风格在咱们这个部队是出了名挂了号的,曾受到了上级的通报表扬,我们不但学习连长这种军人高效率硬朗的风格,还要把这种雷厉风行的战斗作风带到平时的训练和政治学习当中去……
亲眼目睹了连长的五分钟点名讲评制度,听着指导员慷慨激昂地政治教育,我的热血在沸腾,怪不得那个女兵在暗恋连长,原来他这么优秀……我一定在部队好好干,争取当个大官。
回到班里,孙玉树召集我们开班务会,我们九个沧州兵坐着小方凳围成一圈,空气一下子沉默起来,我感觉到四周一下子变得无声无息了,没等他发言,我“扑哧”一下乐了,我当时乐的很突然,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受不了这种沉默的煎熬,我也不知道乐什么,反正是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极力控制自己,可是,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孙玉树一下子火了,乐、乐什么啊?!出列,站到中间去,我不敢怠慢,红着脸站到中间,但是还在一个劲的乐……我这一乐,九个人全乐了吧,弄得孙玉树也乐了,他说,你乐个啥呢?!
“我,我也不知道!”真的,我在心里和自己说。
是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笑,我在痛恨自己的控制力低下,但是,我还是没有把持住自己,一下子就把自己推进了和孙玉树的对立面,真的,我不是有意和他作对,我是……反正说不清楚,我就是受不了片刻的沉默,特别是看不了孙玉树的五官,一看到他的样子我就想笑,特别是空气寂沉默的时候。
我哭了,我说不出笑的理由,孙玉树就滔滔不绝地发挥起来,当然了是我无端的笑为前提,他说:“抢床铺、目无领导发笑都发生在了你们这群沧州兵身上!……”最后,我被孙玉树提到了连部,连长指导员都问我问什么发笑,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哪儿好笑,但是,我笑了,笑的很幼稚,没有任何理由,最后指导员打了圆场,这个兵岁数小,单纯,刚来部队新鲜,一切都觉得好笑,笑够了,他就不笑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还在为自己的这个笑的“毛病”纠结,我担心,一旦队列训练了,我无法克服这可突然添得新毛病,不知不觉,我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慢慢地湿透了枕巾,我这是为什么呢?我找不到答案?我在忏悔中慢慢睡去,六爷来到我的床前,说:“民子,这就是你身上的野性啊!”……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心理学上的一种轻微的心理障碍。
第二天一整天,我们在警通连俱乐部上了来部队政治教育的第一课,记得是一个姓周的教员讲的,讲课题是:我爱祖国富饶辽阔的万里海疆,课讲的很耐人寻味,从我军八大军区、海军司令员张爱萍、富饶的海岸线讲到当兵为什么……我有点似懂非懂,但是我很注意听,特别是讲到驱逐舰、巡洋舰、还有沧州舰(确实有此舰艇,其命名在中国海军发展史有一段小插曲,不在累述),我的眼睛就发亮,梦想着自己穿着神采飘逸的水兵服站在舰艇上,在浩瀚无际的大海上航行,耳边响着大海汹涌的波涛声和海鸥翱翔发出美妙的声音……
第三天,队列训练正式开始。我们的训练场地是一个废弃的飞机跑道,旁边的机棚里还停着好多架飞机(海军士官学校前身是海军第二航空机务学校,於九月份成立,其前身编制大多数纳入编制序列,保留两个机务专科队,后面几年陆续搬至青岛纳入其他部队),看到飞机,战友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去,孙玉树站在队列前说:“看什么玩意,等会训练间隙,我给大家伙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