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么?”顾熙看到童庭如此愁容满面,也明白了这事必有更深的牵连。
童庭没让顾熙思考便自问自答道:“你可知道柳如风死在了什么地方吗?他死在了定远公符举的地头。”听到这里顾熙也不禁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众所周知酆国三公之一的定远公符举领兵镇守在塞北破狼城等七座军事重城,以防北方强大的犬戎南下犯酆。北方条件艰苦,强敌虎视眈眈,在这种环境下培养出来的神威军自然也是兵强马壮以一当十。有这等可靠的军事守家卫国本来是一件幸事,但是手握重兵偏隅一方的定远公却渐成了朝廷的隐患。符举山高皇帝远,手下又虎将云集,酆国国君天禧帝羲徵总是担心有一天会祸起萧墙。
前几年羲徵对符举的态度本来还是示好安抚的,凡是符举提交的奏折请愿一律准许,不过近几年来羲徵身边的小人佞臣慢慢了解到君主对定远公的忌惮之意,纷纷假装善体圣意为君分忧,对符举的诬陷抹黑言辞日益增多,怂恿羲徵打压符举否则将养虎为患其祸无穷。这正正是羲徵藏在心里日夜担心又不敢明言的问题,现在听这些奸佞说出大有体己之感,直把这群佞臣当做知己。自己的疑心加上谗言的鼓动,以致羲徵好几次下旨裁军神威。
所幸的是奸佞当道忠臣犹存,令阳公凌修深知其中利弊得失,一旦北疆军备懈怠狼子野心的犬戎必定大举来犯,万一塞北要塞兵力不足抵挡不住,彼时烽火狼烟必成燎原之势席卷而来,整个酆国危在旦夕。于是凌修联系了朝中的忠志之士以命死谏才得以收回圣命。
只不过如此一举则使得符举对皇上徒生不满,他领兵镇守边疆凶山恶水,浴血奋战以守国家平安,养尊处优的天子不体谅自己不单止还要以小人之心度己,这伤害的不止是自己的尊严名声,更会连累到手下将士的性命攸关。符举在边疆与众将士同吃同住并肩作战,心中对他们的感情自是极深,就算不为自己,为了这些爱将军士这口气也实在是难以下咽。所以自那之后,符举与朝廷的关系暗地里便变得微妙起来。
“据说柳如风前往塞北是为了传密诏于符举,而且他死前并没有和别人拼死相搏的痕迹,身上只有一处致命的剑伤,显然是死于相熟之人的突施奇袭,并且偷袭之人修为也是奇高否则也不可能一击杀死柳如风。根据这种种证据行凶的极有可能是符举一方的人。”
顾熙权衡各方关系,以手抚颌心中若有所思。“此番柳如风奉命传旨符举却意外地死在了塞北,更是让朝廷和符举之间的关系空前的紧张。”童庭一口说出了顾熙心中所想。
“没错,符举本身修为亦是不低,手下强将不少,那个人更是他的心腹臂膀,想要刺杀柳如风也并非难事。”
可是顾熙转念一想脱口说道,“不过这样的话朝廷不就没精力来对付我们了么?”。
“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后来朝廷派兵来攻,我才意识到这如意算盘落空了。”童庭语气中又是落寞又是萧索,“柳如风死后民间友好事者传闻他是因为奉了天禧帝之密旨要收回定远公的一部分军队,符举当然是不从,不过他表面上并没有与之翻脸只是婉转地将他劝回,却暗地里派手下在柳如风回程途中将他杀掉。流言像风一样一下就传遍的四方,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本来朝廷对符举的猜疑,两者的貌合神离也只不过是地底的暗涌,可却因这些流言蜚语而已平复了不少,可是却还是满脸说不出的疲惫。
“那现在要不我给童大哥你说说我那个新结识的兄弟如何?”顾熙见到童庭为了寅武军的事心力交瘁也不忍为他再添烦恼,当下岔开话题说起了顾归海之事。
“也好,快给我说说那位小兄弟的奇人奇事。”童庭听到之后顿时提起了兴致,一扫颓态催促着顾熙给他讲讲关于顾归海的事情。顾熙当下将这段时间里遇到顾归海之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虽然顾熙并不是那种舌灿若莲花的雄辩之才,但奈何发生在顾归海身上的奇之又奇,纵使顾熙只是平铺直叙依然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童庭一颗心完全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了,随之起伏上落。好容易听顾熙讲完才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真乃少年英雄假,以时日绝非池中之物,就算前尘尽忘又有何所谓,有一腔义胆侠肝便足矣。”童庭抚手称赞道。
“正是正是,要不现在我为你引荐一下?”顾熙看到童庭如此欣赏顾归海也十分欣慰。
“如此甚好,如果那小兄弟愿意的话我倒有件要事想要拜托他。”童庭说完右手轻抚着颌下短须,凤目中精光闪闪若有所思。
明月初升皎洁如玉,纯白的光华洒在竹林之上如同蒙上一层冰霜。此处正是四大门派之一清尘观的后山。
翠竹簇拥之间一个男子正盘坐在地上,他眼观鼻鼻观心看样子像是在打坐模样。仔细一看,这男子莫约五旬许,身材略显发福,拢发于头顶挽成髻,三缕胡须垂于胸前随风而动,一身蓝色道袍干净整洁,俨然是一副道士装扮。
清风徐来,竹叶沙沙作响,摆动的叶子之间偶尔会漏下几缕月华照得道士脸上忽明忽暗。光影交错之中,三缕长须也随着轻风轻轻摇摆为他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风鸣竹滔声里,一切都显得这么的静谧祥宁,可就在这时道士耳廓微动,合拢的眼皮忽然睁开,眼神炯炯明亮骤然一闪,宛若闪电扯破乌云,又似神兵瞬间出鞘,虽不是实质的光亮,但的确有那么一刹那让人有灼光刺眼的错觉。
这道士虽目光如炬但神情却是满脸的平静淡然,只见他眼神转向右侧的竹林气定神闲的说道:“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清尘观有何贵干?”声音虽然不大,可是经运气传出却也能在竹林中久久回荡,四处可闻。
啪啪啪……一道魁梧的人影鼓着掌从道士右侧的竹林里转出。“张天师好耳力,小弟佩服佩服。”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来者是一名铁塔般的巨汉,短发虬髯,一道疤痕歪歪扭扭地挂在右眉活脱像一条扭曲着身体的蜈蚣。
“哦,原来是陈掌门,什么风把你吹来我们这清苦之地?”对于他的到来,张姓道士也是十分惊讶,只不过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学会了如何将这些隐藏起来,所以此时的道士看起来依旧是波澜不惊。
这两人是谁?正是江湖上名声远扬的四大门派中的清尘观观主张昭和断山拳掌门陈力凡。这两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此番在月野竹林里相遇究竟所谓何事呢?
“若没有大事,小弟岂敢打扰张天师静修。”陈力凡说话半吞半吐,丝毫没有外形看上去一般豪迈。
“如有要事陈掌门但说无妨。”张昭脸上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天师可知百花堂杨美人去哪了?”陈力凡依旧东拉西扯,这让张昭完全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堂堂张昭心中疑惑渐生但表面上仍打趣道“老道修道之人不问红尘,你来这里问老道杨堂主的下落恐怕不太合适吧。”
“那天师又知不知道向心宗最近有什么动静?”陈力凡自顾自的又绕起了圈子来。张昭听到他将四大门派都扯了进来,心想恐怕江湖真的有什么重大变故,心情隐隐沉重了起来,“贫道潜心修行久不闻观外之事,难不成江湖上又有什么大事?”
陈力凡深呼一口气,抬起头透过竹叶间隙看着明月当空,眼神变幻莫测,良久才徐徐吐出一句话“青书丹符又出世了。”听到这话一向表现沉静的张昭再也站不住了,唰一声的站立起来,凝重且又警惕地问道:“此话当真?”
“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但是柳如风遇刺后青书丹符出世,空穴来风事必有因,而且向心宗与百花堂都有所动作,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陈力凡收回目光看着张昭认真的说道。
张昭听完之后抚须沉吟许久才满腹狐疑的说道:“青书丹符乃天下至宝,修炼之人谁不想独享其成,陈掌门何以如此大度来跟贫道分享这等重大信息?”
“呵呵呵,老实说如果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得到‘青书丹符’我当然不愿意与别人分享,但如今向心宗、百花堂已经占尽先机,若是单凭我派一力恐怕未必能在这场争夺中占得了什么便宜,可是如果跟张天师的清尘观强强联手,那么我们夺得‘青书丹符’想必会胜算大增。”陈力凡一扫之前不言不尽的做派,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讲与张昭显然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张昭纵横江湖多年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闻言当即警惕地问道:“万一让我们的得了‘青书丹符’那怎么分配?”
“那是共同努力的结果,当然是我们共同研习。再说了‘青书丹符’奥妙无比无数能人异士也不能破解其中的奥秘。小的也不会说话也要多嘴说一句,张天师虽然是天纵奇才,但也不见得独自能轻易破解‘青书丹符’,倒不如让我们一起研习,多个人多个脑袋肯定比一个人想得要全面。”陈力凡这话虽然说得不太中听,但是凿凿有词也不无道理,‘青书丹符’流传于世间多年,也辗转落入无数能人之手,但也没有一个能够破解其中的秘密,更有甚者因此郁郁而终,说不定此次两个奇才携手还能有所突破。
张昭皱眉抚须,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思前想后了许久终于抬头说道:“陈掌门所言极是,只有我们两家联手方能开后世之利,我现在代表清尘观与你断山拳结成同盟,为取得‘青书丹符’将我等两脉发扬光大。”说完庄重地向陈力凡抱拳行了一礼,陈力凡也同样恭敬地回了一礼。
江湖上最大的两个门派就这样简单而又秘密地结为了同盟,如果这个场景被其他人看到一定会觉得难以置信,一是惊讶于这个联盟的实力之强,二是讶异于这个强大的联盟居然是如此儿戏地缔结而成,但是此事关乎到江湖上人人梦寐以求的‘青书丹符’,这样一想的话眼前的这一切就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两人作揖之后抬头正好碰上了对方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想到逐鹿群雄问鼎臻峰的雄图霸业,浑身的热血不住了起来,狂傲而又得意的笑声从他们的口中传出,震得整个竹林瑟瑟抖动,竹林上皎洁的月光似乎也因为两人的雄心壮志而变得明亮了几分。
“‘青书丹符’在哪里?”笑罢,张昭凝视着陈力凡小心翼翼地问道。
“传说就在西川。”
“那可不是在平川公白德的地盘么?”
“没错,传说那里出现了预兆着‘青书丹符’出世的异象。”
“我们在西川不怕惊动到平川公吗?”张昭倒也不关心西川出现了什么异象,反而担心起白德会不会横插一手。
陈力凡抚了抚腰带,轻松的笑道:“嘿嘿,江湖的事,他可管不着。”
“那可说不准呀……”老道人说毕便沉吟不语,手缕着长须,脸上阴晴不定……
(柳如风的死,在朝廷和江湖中引发了轩然大波,造就这个乱世的人到底是谁?他又想在动荡的时局中得到些什么?因为柳如风的死,酆国三公,朝廷,四大门派,寅武军都在冥冥中联系了起来,他们之间又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呢?敬请期待下一章,喜欢本作的话推荐给你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