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澜笑了几声。
谢瑾原赶紧澄清:“王爷明鉴,我可没见过西源的国师。”
凤宁澜看了谢瑾原一眼,“你放心,本王自有定论。”虽然说着温柔的话,但谢瑾原还是能隐约察觉到凤宁澜的不快。
新婚当天她只说自认为有几分秋色,凤宁澜就可以认为她要红杏出墙,整个人煞气得很,前几天凤珏来府中与她见面,他就能当场说出“你要是给本王偷人,本王就杀了凤珏”的狠毒。
如今若是凤宁澜认为她与西源国师有染,她极有可能就会死无葬生之地。
凤宁澜这人诡异得很,不喜欢可以弃之敝履,但若还是在他手上,占有欲就强得很。
当然谢瑾原说的也是实话,西源国师现在说起来起码都三四十了,喜欢她?那个老妇人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凤宁澜心情的确不怎么好,他知道谢瑾原与西源国师毫无交集,但他喜欢谢瑾原,一旦喜欢自然就不容别人染指,他喜欢一个人,便可以毫无旁骛,一心一意,自然也会要求他喜欢的人对他情有独钟,不离不弃。
但眼下,谢瑾原可没有这种态度,她虽柔情,但都只是逆来顺受而已。
那妇人再说下去就说到那女子生下孩子的事情了,面色诡异究其详情就是面容上的缺陷。
谢瑾原听着那老妇人的描述,心下一惊,“唇腭裂?”
那老妇人一呆,“什……什么?”
唇腭裂的说辞古代是没有的,谢瑾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说道,“莫非那女子,与他丈夫是表兄妹?”
老妇人点了点头。
古时表兄妹通婚那是亲上加亲,可学过遗传学的都知道,相似的染色体结合,那么隐形遗传病显示的概率则会增加,她看着凤宁澜,若是凤宁澜当初喜欢的是五郡主,两人婚后的孩子很有可能也是这种命运。
谢瑾原见过唇腭裂的孩子,喂养十分困难,在现代的时候可以多次手术进行修补,可古代多半会认为是怪物吧,也难怪这玉台镇的人对此闭口不提。
凤宁澜察觉到谢瑾原那诡异的眼神,他眯起眼睛,低声问,“想到了什么?”
谢瑾原摇头,只是想起之前学过的一些知识,可惜在这里很多都用不上了。
她在那个世界生活了二十余载,在这边生活十余载,那边有牵挂她的父母、朋友,可这边也有她不能放下的父母、兄长……谢瑾原看着凤宁澜,她虽尽量克制,可一旦与人有肌肤之亲,感情上也还是有所不同了。
凤宁澜看着谢瑾原那幽怨的眼神,心肠也软了下来,他挥了挥手,让人把那老妇人和大夫带了下去,随后他下令彻查全城,凤恒白领旨出了府。
“可还听得懂?”当只有两人独处时,凤宁澜问道。
玉台镇与奈良城相近,语言自然有些相通。
谢瑾原点头,“都听得懂。”那老妇人为救儿子一命,自然说的都是官话,虽语调怪异但她都能听得懂。
“你放心,若是你与本王有了孩子,定不会遭此厄运。”
古代人没学过遗传学,只知道占卜和星术,自然就会认为诸多不幸与厄运有关。
只谢瑾原听着孩子这两个字,不禁有些惊愣,她与凤宁澜成婚两次,第一世的时候连夫妻之礼都不曾经历过,这一次虽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可按照她的月事来算,应该也是不会有的。
“王爷喜欢孩子吗?”谢瑾原问。
“若是本王的自然喜欢。”
谢瑾原低语,“按照王爷的性格,相信不会有人给你带绿帽的。”
凤宁澜没有怒却是笑道,“你觉得本王很凶?”
是有很凶狠的时候,但更多的是凉薄和善变吧,谢瑾原看着凤宁澜,“王爷待我自然是好的。”
凤宁澜将谢瑾原抱于胸前,和她一起站在这二楼的楼台处望着这漆黑的玉台镇,“我本无意冷落你三年。”凤宁澜指的是将婚期推后的那三年。
但还是冷落了,而且不只三年。谢瑾原却是想起了前世。
她不知这样怪罪算不算迁怒,若不是她阻止了凤宁澜进宫,想必之前那三年她依旧会如上一世那般度过。
上一世他的确对她很不好,可是这些事情这一世并没有发生,所以当她以上一世的经历责怪他的时候,算不算是她的错?
穿越的时候能够保留上一世的记忆,谢瑾原很庆幸,可若是重生还要记得不开心的事情,她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谢瑾原看着那双慢慢环上她腰身的手,十指修长如玉,白色的袖子周围是流云般的蓝色线条,那人慢慢贴上她的后背,温热的气息环绕在她是周身,“我知道。”
凤宁澜把窝在她的颈间,“待凶手找出来了,本王便带你走遍大祈江山,如何?”
谢瑾原感受着来自凤宁澜的怀抱,她多次涉险时都在这个怀抱下逃生,不得不说,她对凤宁澜的感情是复杂,一方面因为前世的记忆,她警惕自己陷在凤宁澜偶尔的温柔里太深,可另一方面,多次的救命之恩,让她又忍不住在这温柔沉沦。
有时候谢瑾原会想,凤宁澜是不是也是喜欢她的,之前他那么抗拒冷漠不就是因为她不是他喜欢的女子吗?可来到这奈良城后,他却开始温柔起来。
当初新婚之夜时,凤宁澜拒绝与她行夫妻之礼,而在奈良城,那日晚上,她虽醉酒了,可凤宁澜并没有醉不是吗?
可凤宁澜行事乖张怪异,谢瑾原纵使心中万般猜测却还是猜不透,看不出。
她自然是希望凤宁澜喜欢她的,可无论她重生多少次,凤宁澜并没有变,若是会喜欢,上一世的时候为何没有喜欢上呢?
所以她不知凤宁澜那句带她看遍大祈江山算不算承诺,但此刻她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凤宁澜闻着谢瑾原身上的气息,他不知谢瑾原心中万千丘壑,不信前世今生、因果循环,也没想过即将面对的究竟是命运的折磨还是苦难,可怀抱中的女子柔顺温情,他纵使再多凉薄,再多狠辣,也抵不过心上人的一句柔情——谢瑾原答应了。
穿越一世,再重生了一世,谢瑾原几乎看过了大祈所有的游历图志。
凤宁澜虽才弱冠之年,可他从军多年,自然也看了不少大祈山水。
他说奈行山怪石嶙峋,可其实再往东二百里的岐山才最不易上,山上树林茂盛,以豫章树、梄树、杻树为主,山下野兽奔跑,山上禽鸟翱翔,其中野兽以白泽和夔最为常见,而禽鸟大多是身带剧毒的鸠鸟。
谢瑾原自然是看过这个岐山的,不少图志也描写了关于岐山的一些异象,据传岐山是神山,偶有神人出入,它较之奈行山更为神秘,夏季方能寻,冬季进不去,如果某年冬季有人能上了此山,那么必定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当时她虽信命却还是当成了山海经来看,难道如今……是真的吗?
她将心中的担忧诉出,凤宁澜道,“鬼怪之说并不可信,本王上山时是秋日,当时虽边疆动荡却并无战事。”
他又说道,岐山再往东一百七十里的风雨山最难寻,宣余水从这里起源,水势大,水中栖息很多水蛇,山林茂盛,而在山林的枝条后面隐藏着令人生畏的豹子、老虎,可若是避开这些猛兽,在这树下休息,则可见到争奇斗艳的花草,其中不乏娇艳诱人的芍药。
谢瑾原问,“王爷为何想去这些奇山。”
凤宁澜却反问她,“你又是为何喜看这些图志?”当初他多次在那书屋打听到那女子喜看这些图志,才在游历的几年里上了那些奇山。
山的确难上,可也值得。
“我知无法走一遭,便想着于书中看一看也是好的。”
凤宁澜却笑,“本王在,又有何地去不了?”
谢瑾原转头看着凤宁澜,心想,他这样说,许下那样的承诺,是不是其实是喜欢她的?可谢瑾原不敢问,无论凤宁澜喜不喜欢她,若是她想回去,就都不能变得太重要了。
夜深,玉台镇的星空灿烂。
入睡良久,谢瑾原翻了个身,接着府中未息的灯火,看着睡在她对面的凤宁澜。
即使光线幽暗,她还是能看清他那俊朗的线条,凤宁澜长得很好,看上去惊为天人,妖媚、刚硬、侠骨和惊艳都那么恰到好处,五五分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看得入迷时,对面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谢瑾原吓了一跳,往后一退,那人却低低的笑出声来,“怎么,觉得本王俊朗,一时情动,睡不着了?”
谢瑾原盯着凤宁澜的眼睛,“王爷的眼睛很好看。”丹凤眼本来就很迷人了,而那双瞳仁较之她看到的许多大祈人都要浅,非常的好看。
“你不认为本王血统不纯?”凤宁澜诧异。
古人与现代人真有太多不同,穿越前那一世,人人以混血为荣,而古人却更在意血统的纯正,王太妃是异族人,凤宁澜的瞳仁自然看起来与众人不同。
谢瑾原答道,“我不在意那些,喜欢就够了。”
她本是随心而答,却惹得凤宁澜一时情起,他伸长手把她拉入怀中,说的却是:“明日你简装出行,将那人引出来吧。”夜长梦多,凤宁澜打算速战速决了。
谢瑾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