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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蕙草初长(1 / 1)

商船迎着风向远处驶去,渐渐的看不见了,颜辛楣立在江边,背影有些孤寂。

颜府今晨早就忙成了一团,昨日宫中传来消息,今日正式行聘礼,颜府上下诸事备好,只等着宫中正、副史到府中行纳征、发册礼。然而在这时,却找不见颜辛楣的影子了。

亲王大婚不同于庶民,事关皇家,且訾王乃是皇帝疼爱的弟弟,必定不能敷衍了事,礼部早就安排了好行程。

四月十四这一日,礼部准备好彩舆、教坊安排乐队与午门外,内官设王妃内官设王妃凤轿于彩舆之南,皇帝着衮冕至奉天殿祭天之后,用乐祝文,礼毕,鸿胪寺奏执事官叩头后请皇帝升殿。皇帝入宝座后,百官身着朝服行叩头礼,准备到镇国侯府行纳征、发册礼的正、副使,于丹陛下正中行四拜礼。【1】

礼毕,正、副史官将奉节案、玉帛案、册案、冠服放入彩舆,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镇国侯府去了。

宝马雕车,笙箫相和,街上纷纷有人探头,有人艳羡,也有人好奇,这是訾王行第三次聘礼了吧,不知这位镇国侯府的新娘又是否如前两位一般离奇死亡,还是安稳和訾王携手到老呢?

颜辛楣在埠头远远就听见笙箫鼓乐,长街的喧嚣热闹都传到这里来了,她好奇道:“今日可是有热闹的事?像是哪个府上办喜事似得。”

半夏见她终于从渡口走过来,脸上都是要哭了的表情,“姑娘,难道你忘了么,今日是宫中下聘礼的日子啊。礼部的人都到了兴安坊,咱们要是不快些回去,怕是赶不及了。”

颜辛楣闻之脸色大变,她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了?

于是吩咐孙行急急忙忙赶到兴安坊,行人都自动避让道两旁,前方身穿青色公服的两位官员骑马在前面,最末是宫中教坊的乐妓,手捧笙箫鼓乐,吹奏喜乐。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中间那辆装满聘礼的彩舆,上雕四条走龙,用朱红漆藤子编成坐椅、踏子和门窗,内有红罗茵褥,软屏夹幔;外有帷帐和门窗,极其气派,令人艳羡不宜,街上有很多女孩子不仅也在想象自己以后婚嫁的场景。

这等盛况,还是当年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时候才见过一次。

作为这其中最重要的人物颜辛楣正在人群中干着急,大路的主干道上走的正副使官,旁边又被看热闹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根本不能容许一辆马车通过。

半夏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极其盛大的仪仗,情不自禁道:“姑娘,没想到做王妃是这等殊荣,连奴婢也看的眼花缭乱的。”

颜辛楣心思都没在这上面,见着丫头似乎看花了眼,掐着她的脸蛋懊恼着:“昨夜父亲派人来通知的时候,你和银朱怎么没给我提个醒,现在困在这个地方,怎么回去?“

半夏恹恹的耸拉着头,嘟嚷道:“婢子今晨可是提醒过的,方才姑娘和江姑娘依依惜别的模样很是伤感,我就没忍下心来打扰姑娘。”她也没料到,仅仅是下聘礼,便是这样热闹。

要是宫里的人到了镇国侯府,是要王妃服冠服,行册立礼的,到时找不见颜辛楣就闹大了,毁婚事小,要是降罪于镇国侯府可就是麻烦大了。

颜辛楣见人潮挤得水泄不通,人人的羡慕的新娘如今可被挤在墙角,怕是连多行一步都困难。

她望着人头攒动,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她不敢耽搁,抿着唇就掀了帘子跳下车去。

半夏见她势如破竹的往人群中挤去,也跳下来慌张道:“姑娘,这混乱的时候你要去哪里?”

颜辛楣头也不回道:“马车走不了,总不能一直呆这儿,否则宫中的使官到了侯府我还被堵在这儿。”

虽然有失德仪,但是要是册立的使官都到了颜府,却找不见她的人就闹大了。

颜辛楣心急如焚,从未有过如此的焦急,好不容易的冲出人群,这次才真正看见街上的场景,长长的车队蜿蜒了一路,当真是宝马雕车香满路,入目便是金碧辉煌的彩舆,颜辛楣一怔,忽又反应过来,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回府。

可是,她只身一个人要怎么回去?她回头一看,孙行和半夏还被堵在人群后墙角。

她正懊恼着,忽然听见身畔有人惊呼,她未作出反应便感觉腰上一紧,一股大力将她往上提了起来,她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儿还未下去,便看见身旁的景物在飞快的后退。

她惊吓过度,便被人稳稳的安放在马上,背上靠着温暖厚实的胸膛,她转过头去,闻见一丝熟悉的松柏清香。

祁珩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可是要抓紧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觉得身下的马扬高的马蹄,忽然如离弦之箭般飞冲了出去,很快便越过了前方的正副使官。

“今日是行聘礼的日子,你怎地还在外面,叫人看见了怕是要说我的王妃不满意我这个夫君了。”他紧紧的揽着她,将她护在怀中。

虽然以前祁珩也抱过她,却没有这次抱的那样用力,生怕她从马上跌下去一般。颜辛楣的耳朵有些红,不自在的问:“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宫中么,怎么会随着舆车一起来?”

她看不见他,能感觉他在身后,她心里安定起来,想回头去看他却动不了身子。

“今日不是江渺渺要走了么,我接到了消息,想去送送她,没想到在江边看见你。”他伏在她身上吐气,悠然的语调,颜辛楣也知道他必然是带着笑。

“辛楣,你和江家又是什么关系呢?我早就察觉了,你待江渺渺不同常人。”

颜辛楣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心中怅然,她微弯了嘴角道:“我和江渺渺以前是朋友。”

他下颔搁在她细软的发上,马蹄疾驰,有风拂来带来她身上清香的气息,“所以你不顾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也要来相送?”

颜辛楣别过头去,劲风吹得她额发飞舞,她轻声道:“我这不是弃了马车想徒步回去么,祁景玄你还想如何?”

他也知道她着急,想越过人群去找她,不料她自己倒是出来了。

“怎么?你现在倒是急了,想嫁给我?”他握着缰绳的手一松,转来牵她的手,低哑魅惑的嗓音在她的耳后吐气,颜辛楣身子一颤,抿着唇低声道:“谁想嫁给你?”

祁珩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羞涩之情,他知道颜辛楣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许多话不用她多说,他都能从窥探到她心中的想法,她现在一颗心里已经有了他的存在,哪怕只是一点位置,他也觉得很欢喜了。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相守。

他放慢了速度缓缓搂紧她,和煦道:“今日在奉天殿,礼部择选了良辰吉日,定在一个月后五月十七。”

颜辛楣没说话,她心中有欢喜也有甜蜜,虽与祁珩相识不久,这半年来的时光恍然而逝,他像是时时刻刻都在她身旁守着她。

她也有迷茫,仰着头看他,额头触及他的下颔,有些胡子拉碴的,她嫌弃道:“昨夜没睡好么,你扎着我了。”昨夜都在忙着纳征的事,他一夜未眠,虽说这些事有礼部的打理,可是这是他和颜辛楣的婚事,他更愿意亲力亲为。

看见她皱眉,祁珩哈哈一笑,忽然趁她不注意俯首映下一个吻。颜辛楣一震,忙正身坐好,脸红得如同猴屁股。

“王爷真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那你还要嫁于我这个小人呢,做小人的夫人你怕不怕?”他笑得更加愉悦,收紧手臂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温和道,“一个月后你就要嫁给我了,可是想到这一个月都不能相见,我心中总算不舒坦......”

颜辛楣笑笑,何时她这么重要了?

“王爷连二十五都等得,难道等不了区区的一个月?”她的声音向来冷脆,泠泠动听又似山间飞泉,却带了柔和的笑意。

祁珩是否良人,她为何还在怀疑呢?他明明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想要抓住如此容易,这是重来一世上苍送她最好的惊喜?她往后靠了靠,蜷缩在他的怀中,觉得心中很是安心。

“我与你错过了一世。”她声音闷闷的,带了一丝不易察觉惆怅,“要是今世也错过了真就是我的遗憾了。”

祁珩有些懵,他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是隐约觉得她的意思是他对她来说很重要?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来嘴角带笑都未曾察觉,“辛楣,你这是在向我表白?”

颜辛楣怔住,回身抱住祁珩的腰,将头埋在他温厚的胸膛内,闷着气不说话。

“其实我等你这句话等很久了。”他心情大好,忽然扬起马鞭,向着镇国侯府疾驰而去,身上的大氅烈烈如飞。

待回了颜府,便见在府门口张望的银朱,一见祁珩的马远远而来,她也顾不得马蹄扬起的尘烟,上前慌慌张张行了礼。

祁珩微微一笑,将颜辛楣从马背上抱下来,便见银朱迎上来,焦急道:“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快些进屋候着,侯爷找不见姑娘正在府中发脾气呢?”

颜辛楣点点头,与祁珩相视一眼便往里面走,顺口问道:“母亲呢,可有询问我的下落。”

银朱却缄默了,隔了片刻才道:“夫人今日生产,稳婆已经到了府上.......”

颜辛楣愣住,前世正是因为母亲腹中的孩子而使得她命运全部改变,那么今生又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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