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末善内心一阵咆哮,纵使如此,她还是万分不情愿的转过了头,盯着藿栖迟也不答话。
苏世问暗自替她捏了把汗,这女人的运气也太不好了吧,哪有这么巧,居然在太平间都能遇上,瞧藿栖迟那阴暗的眼神,不知道又打算怎么对付她。
“带进去。”
不容拒绝,末善就被他身后的两个男人“请”了进去,警卫统统被拦在门外,没有藿栖迟的允许,他们也不敢逾越分毫。
空旷的太平间里,陡然只剩三人,苏世问找到何微微,竟不敢直视,她的面目虽然保持了完整,可是脑后那……他捂住胸口,这血腥的一幕差点没让他当场吐出来。
藿栖迟眉头微皱,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指向那具尸体,“你看到了什么?”
苏世问当然不会以为他是在问自己,为转移注意力,也急忙看向了末善。
她还是站在原地,却没有走上前,眼神似乎带了那么一点不屑,他这是在有求于她吗?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藿栖迟的耐心也被耗尽,他沉下声,语气几乎是命令,“说话。”
末善瞥了一眼何微微,看上去她并不激动,难道是自己猜测错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藿栖迟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眯着狭长的双眼,似是要把她盯牢在地上。
“刚刚外面的警察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同事,于情于理不是都应该来看望一下?”
藿栖迟似是“嗤”了一声,“别人都不来,就你来了?”
末善不语,她这不是欲盖弥彰么,这会还是上班时间,就她这么积极?
“你应该知道说谎话的代价是什么。”
他的语气有了明显的不悦,那头的苏世问提前有了动作,“末小姐,你在会这里一定不是巧合,相信你也能感觉到,何微微的死并不平常,如果看到了什么,不妨直说,你也希望死者得到公平,不是吗?”
他的话其实对末善是起到了作用的,她低头像是在思考,最终抬起头来,神情却依旧如先前一样,“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在说谎。
藿栖迟几乎一眼识破,却没有马上揭穿她,他沉着步子走到她的面前,强大的气场瞬间令她紧张得无法呼吸。
这个男人,简直比鬼还可怕!
突然,他几步跨到门边,拉开那扇快要生锈的铁门,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里面外面,在场的每一个人听见,“把她的尸体丢出去喂狗。”
末善瞪圆了眼睛,他要做什么,他还是不是人!
即是藿栖迟说的话,那些警察惊讶之余,却也不敢贸然上前,他们只是吃公家饭的小角色,得罪藿栖迟,他们没那个胆子啊!
守在边上的几个男人听到命令,几乎是立刻夺门而进,冲着何微微的方向而去。
何微微止不住的颤抖,比起刚才还要激动,末善不禁看的心惊肉跳,拿去喂狗?!这种灭绝人性的话他都说的出口,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人都已经死了,难道却要因为她的关系,就因为她能看见“她”,到最后连个全尸都留不得吗?
她气愤的全身都在用力,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吃痛放开,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看到她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蚊子的叫声,藿栖迟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挥手让他们停了下来。
“你刚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不清楚你个鬼!
她忍住冲动,努力平复了下情绪,“我说,我看到她了,请你放过她。”
藿栖迟没有如她所愿,他捏住她的下巴,眼神里的狠戾一览无余。
末善被迫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我刚说过,你应该知道说谎的代价是什么。”
“除了要我的命,你还能威胁我什么?”
“哦?”藿栖迟却意外笑了,“那你外婆的命,也威胁不到你了?”
欺人太甚!末善恨恨的看着他,她怎么就忘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对她了如指掌,她居然还妄想在恶魔手里讨到便宜!
“何微微的死当然不平常,可你这么上心又是为了什么?你藿栖迟草菅人命的本事要说第二,就绝没有人敢认第一,杀个人对你来说,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不是吗,就算那是一条无辜的人命又怎样,你会在意吗?你不会。更何况,她与你非亲非故,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免让人联想,其实凶手你早就知道,现在不过是想来毁尸灭迹的!”
挣开恶魔的手,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末善的气息都变得不稳,从他捅她那一刀开始,每每落到他手里,她就没想过能活着逃脱。
半晌,藿栖迟兀自沉默着不说话,气氛一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末善的倔强与反抗,苏世问是见过的,但即便如此,看到此时的末善,他还是被不小的震惊了一下。
这个女孩,怎么说呢,初见时眉目如画,文静而纤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上翘,直让人觉得舒服,但是接触以后,那印象竟彻底被推翻,那张温暖却又疏远的面具或许只是她的保护色。
她的身子小小的,爆发出的能量却无比惊人,仿佛一座蓄势已久的火山,要么永远沉寂,掩盖在空旷无垠之下,要么刹那猛烈喷发,杀的你措手不及。
苏世问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双执拗的眼,在地牢中,无畏而果决,哪怕是面对藿栖迟的时候,也丝毫不见退缩,不要说她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他扪心自问,就算换了自己,也未必做的到吧。
“你说的对。”
淡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头,有些惊讶的望向藿栖迟,他没有听错吧?
“哪……哪句话?”
兴许是藿栖迟态度的转变,末善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她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对什么啊?
“我藿栖迟草菅人命的本事要说第二,就绝没有人敢认第一。”他刻意停下来,看着末善,“这句话。”
她被盯得心脏莫名咯噔一跳,“你……什么意思?”
草菅人命,开玩笑,他岂是做不出来的人。
“既然你认定我是个草菅人命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才不至于辜负你的‘厚爱’?”
这么明显的威胁,令她警觉的退后一步,远远的离他几米之外,“你要做什么?”
意识到她的防备,藿栖迟不耐烦,“你哪那么多问题!”
见她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我最后一遍问你,你看到了什么?”
苏世问不露声色的朝末善眨眨眼,劝她不要自找苦吃,她会通灵的能力几乎不用怀疑,可是这不肯配合的牛脾气,着实令他也头痛不已。
末善悻悻的张口,“她不是自杀。”
她的心里早已懊恼的辗转了几个来回,末善啊末善,不过被威胁了几句,这么快就低头了,也太没骨气了!
出乎意料的,藿栖迟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我知道。”
末善挑眉,他知道?那他还来问她做什么。
他睨她一眼,“谁杀的?”
他当她是先知啊,案发的时候她又不在现场,朝他两手一摊,“我不知道。”
苏世问听闻撇撇嘴,都说到这一步了,这姑娘怎么就不知道好好配合呢,既然定论了是他杀,那凶手早就该看到了。
对面那副明显就不相信的脸让末善百口莫辩,“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以为她在撒谎吗?
“那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自杀?”
“这……”
这让她怎么解释,难道说她问过了何微微的亡灵,连她本人都不知道是哪路牛鬼蛇神把推她下去的?
摇摇头,这理由未免也太荒诞了,任谁都不会信,她的脸色难看,“总之她不是自杀。”
藿栖迟足足看了她有一分钟,似是要在她的脸上瞧出那话的真假分量。
“找出他,否则草菅人命这种事,我很乐意再做一次。”
末善没有回应,她是答应会找出凶手,可那是她与何微微之间的约定,跟他藿栖迟有什么关系,她又不傻,被人利用完了再一脚踹开。
藿栖迟当然不会理会她那点小心思,只当她是默认,带着一行人又气势汹汹的杀走了。
末善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只感到一阵狂风吹过,转眼空荡的太平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何微微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末善没有再去打扰她,这个时候,想必她心里一定是难过的,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远在家乡的亲人,神色那样悲切,让人不忍多看。
这下,末善可犯愁了,一时半会的,没有半点线索,让她上哪去找凶手啊。
“阿善,你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丁叮一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管不顾的将她拉进偏厅,在她身上来回左瞅右瞅,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变态色魔呢。
末善莞尔,笑着推开她,“你往哪看啊。”
“呸,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丁叮假意碎了她一口,“你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我还不是怕你受伤了,好心都被你当成驴肝肺。”
末善肃了肃脸色,思索了几秒,决定关于何微微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丁叮的好,目前为止,凶手在暗他们在明,知道的越多也就意味着危险越多。
思及此,她又重新咧开了嘴角,“我就是突然闹肚子,这不是身体刚好,不放心,所以去看了一看。”
听了这话,丁叮也算放心了下来,“你不舒服直接请假就好了,干嘛强撑了,身体是自己的,少了这点钱,你就不过了是不是?”
这口气,怎么听着那么耳熟?这么想着,袖子又被丁叮扯了扯,“阿善!”
末善已经转身要离开,被她的大呼小叫无奈扭过头,眼睛一瞥就看到了正朝这里走来的萧肃,一时忘记了脚步,愣怔在那里。